但是東陵爍與楚南玥所站角度,本來就不同。他能夠相信的人不多,能夠完全信任,覺得什麽人可以值得楚南玥信任的,更是寥寥無幾。
“那便多謝六殿下了。”楚南玥心願得償,笑道。
“等等。”東陵爍卻喚住了要離開的楚南玥。
楚南玥忙做出警惕的樣子:“這都已經是說定的事,六殿下若是想要再反悔,可是已經沒有機會了。”
東陵爍的目光卻變得非常輕柔,溫柔的如同一灘水:“我還想要楚将軍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楚南玥意外道。
她與東陵爍相處習慣了,還不曾見到東陵爍如此讨價還價。
東陵爍先是沒有說話,一手則奪去了她手裏的杯子。楚南玥皺着眉,不解其意。
隻聽東陵爍道:“楚将軍既然擔憂諸葛先生安危,就該知道有人……因爲擔心楚将軍的安危。楚将軍要答應我,今後定要多顧着自己。”
楚南玥眸上一濕潤,沒想到東陵爍不止是在吃她的醋,反而也想到了她的安危。這樣關心自己,怎能不讓她覺得感動。
而這種感動到了嘴邊,反而成了嘴硬:“我并不傻,你不必提醒我。”
“那楚将軍就自己注意,莫要人一敬酒,自己便飲個沒完了。”東陵爍接道。
楚南玥低頭看着已經被東陵爍飲盡的酒杯,臉上一熱。她奪過酒杯,就往自己的席位而去。
她在朝堂裏久了,竟不覺得自己有個女子身份。因爲她一慣要強能幹,那些朝臣也漸漸無話。
然而楚南玥卻覺得戰場之上飲酒,慶祝勝利,與這朝堂之上飲酒,觥籌交錯之間,差别極大。
前者,是爲了自己心裏高興,可是後者,卻像是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
楚南玥不喜歡這種酒席之間的文化。但往往談些事情,反而真的是在觥籌交錯之間,才能談完。
一來二去,楚南玥早就已經習慣下去。不想今日在酒席之上,她多飲了幾杯,東陵爍便已經注意到了,還這樣委婉的勸她。
君有此心,怎不多生感慨。
而東陵爍這邊,榮生看着自家殿下癡癡望着楚南玥離去的背影,不受控制地笑出了聲。
東陵爍一下子便嚴肅了面孔:“榮生,你笑什麽?”
“殿下,您心疼楚将軍,又爲楚将軍吃醋。一面不喜諸葛先生,一面又應下了要幫楚将軍送信。屬下覺得殿下實在是不容易。”榮生同情道。
“哦?”東陵爍瞥了榮生一眼,笑裏透着玩味,“榮生,聽說先前派你去将軍府打探消息,你卻總與青霜厮混在一處,兩邊都要發現不得,你不是更不容易?”
“殿下您都知道了?”榮生尴尬道。“那屬下需要解釋,屬下同青霜姑娘并無旁的事,不過是爲了溝通消息,這才多聊了幾句。”
也虧他前幾日聽青霜說楚南玥已經知曉,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安。原來自家殿下就同楚南玥一樣,心裏早已清楚,隻是表面上不說話罷了。
“行了,不吓你了。”東陵爍收了那可怕的臉色,“其實楚将軍都沒說什麽,我又怎麽會怪你們。将來該如何,便如何吧。”
榮生聽了,卸下一口氣。心裏又不住吐槽,六殿下因爲心裏吃醋,不大痛快,倒是拿他們取樂打趣。
而東陵爍心裏卻并未有多大的緩解。因爲他看着榮生,并更加心中添堵。
東陵爍在羨慕着,榮生和青霜,雖然身份都不算高貴,在他們手下算是仆人。但是他們至少情感純粹,人際關系簡單。平日隻需要操心自家主子,多餘的閑心便可以分在愛的人身上。
他們對待感情,不會有多少的顧忌。如果兩人情投意合,便是認定了對方。
可是他和楚南玥卻不一樣。背後的勢力越大,能力越大。因爲他們的抉擇,而改變的事情便會越多。
想來,他一個皇後的嫡子,很多事情的自由程度,卻遠遠比不上一個榮生,不可謂不是一種悲哀。
而這邊的動靜,落到楚南玥與青霜眼裏,便是另一種解釋。
青霜朝楚南玥小聲說着:“将軍,榮生定是在跟六殿下彙報着什麽,平日奴婢想打聽個消息,如此之難,他卻如此容易。”
原來連青霜都察覺到了,東陵爍獲取信息的方式非常迅疾。
楚南玥将想法隐去,隻笑道:“怎麽,難道他不是将所有的消息先告知于你?”
她一慣開明,若青霜真和榮生有些情緣,她也萬萬不會幹涉什麽。早知道在這樣的局勢下,能找到一個純粹喜歡的人,談何容易。
“将軍!”青霜反而先害羞起來,“将軍的話,奴婢可是一句也聽不懂了。”
“好了好了。你們的事我不會幹涉,你隻要将我交代你的事都辦妥便好。”楚南玥笑道。
于是青霜則點了點頭,道:“奴婢明白,已經派人私下裏去查探了。”
她們還在喜宴之上,一切都要警惕,說話多有避諱。
楚南玥便給了她一個眼神,青霜立刻會意,先楚南玥一步離開了宴會。
楚南玥一人在席上無趣,而且也已經盡到了禮節,于是沒有再繼續待太久,就同随行的幾個侍從一起回了将軍府中。
而根據青霜的打探,今日參加楚南瑄婚禮的人,非常之多。可是大家似乎都忘了,新娘的兩位兄長,反而都沒有出席。
楚南玥先是覺得驚訝,可再一想想,其實就明白過來。
在周元骐的那個嫡母面前,誰能知道那些孩子最終都被培養成什麽樣子?隻在意自己,千方百計達到自己的目的。
更何況即使依照普通人家的看重,也不會有将女孩子看重到什麽地步。
衛國公夫人嫁女,其實爲的是拉攏楚家的勢力。而是嫁出去的女兒,其實依然是潑出去的水。最終能給她留下的,便是他的兩個兒子所能依傍的楚家勢力,
在這種功利之下,慢慢成長的孩子,雖然不會将自己的妹妹看重。他們大多更會将她們視爲自己的台階,幫助他們站穩腳跟,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