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巧,就在劉青竹猶豫要不要改道去少林寺的時候,無意中聽茶棚的客人閑聊,說起有人去少林寺拜師學藝,結果卻被拒之門外的事。
少林寺曆史悠久,正史的記載就不用說,單說小說中,早在北宋時期就是江湖第一大門派。而到了金國占領這片土地後,他們迅速銷聲匿迹,被全真教後來居上。之所以會這樣,就是因爲少林寺封山閉門的決定。
少林寺封了山,收錄弟子自然也就少了很多,隻要能傳承香火即可。而傳承香火,需要的是正式弟子,用來壯聲勢的俗家弟子,是能不收就不收了,以免俗家弟子在外面弄出事來,連累了寺院。正因爲如此,去少林寺拜師的人,要麽不被收錄,一旦收錄了就很難再有下山的機會,一輩子都隻能青燈古佛。
劉青竹有現代人的思維,不認爲先出家,等學到了本事再偷偷逃走,有什麽不對的。但身處這個時代,卻不能不有所顧慮。不然即使武功大成,在江湖上行走時,别人表面上不敢得罪,暗地裏卻都罵一聲“少林叛徒”。還有如郭靖、黃蓉之類的人,也不會再跟他親近,最後變成孤家寡人,那滋味絕不好受。所以,劉青竹決定還是不冒這個險了,咬咬牙,繼續去襄陽吧!
從中都出發,終于走到襄陽,劉青竹足足花了一個月時間。當看到襄陽城門的那一刻,他直接癱倒在地。這一個月,太不容易了!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麽有毅力,能堅持到最後,太神奇了!
在地上躺了大半天,肚子餓的不行了,劉青竹才爬起來,慢慢向城内走去。他的背囊裏倒是還有兩個幹餅和一塊發臭的醬肉,但他現在想吃好的,要吃山珍海味!
然而進了城之後,他還是乖乖的吃了碗面條就算了。不是他改主意了,而是他的錢沒多少了,根本不夠吃大餐的。接下來他要在襄陽居住好幾年,得用最後這點錢弄個安身立命的法子才好。
隻是,他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該怎麽安身立命呢?走在襄陽城的街頭,劉青竹有些走神,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一處類似貧民窟的地方,然後就被一陣哭聲從沉思中驚醒了。
沿着哭聲找去,劉青竹發現在一個差不多是廢墟的院子裏,聚集了十幾個小乞丐,哭聲就是他們發出的。地上還躺着一個渾身傷痕累累的小乞丐,看上去奄奄一息,其他乞丐就是在哭他。
劉青竹繼承了一個小乞丐的記憶,知道小乞丐的苦楚,挨打是常事。有時候爲了一口吃食,會被人打的死去活來。甚至有些人僅僅是看你不順眼,就暴打一頓,打死打殘都不稀奇,不會有人替他們伸冤。
看着眼前這個快要死了的小男孩,劉青竹感同身受,立即起了同情心,走過去隔着籬笆說道:“我這還有點錢,快帶他去看大夫吧!”
小乞丐們聞聲回頭,發現是一個和他們差不多的小乞丐,剛剛提起的戒備心立即放下了不少。同是天涯淪落人,當然本能的有種親近感。
但讓他們一下子信任劉青竹,也是不可能的,其中一個小乞丐怯生生的問道:“你是誰?”
劉青竹道:“我叫劉青竹,是來投奔親戚的,可是親戚一家都不見了,我又無處可去,隻能留在這裏了。”
另一個小乞丐道:“梁子哥的傷很重,需要很多錢。”
劉青竹擺手道:“放心吧,我的錢夠用了。别磨蹭了,再不救他,他就真的要死了。”
一聽這話,小乞丐們再不敢耽誤,七手八腳的将受傷的小乞丐擡起來,直奔最近的一家醫館。醫館的夥計一看他們要闖進來,急忙上前攔住道:“我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嗎?你們沒有錢就不要來這裏,老闆不會給你們治的,弄不好還會打你們一頓。你們先回去,等我有機會了,偷一點藥渣給你們。”
劉青竹上前道:“這位小哥兒,我們有錢,讓我們進去吧。”
夥計看了看劉青竹,發現這是個不認識的小乞丐,确認道:“你真的有錢?不然挨打可别怨我。”
劉青竹掏出一塊指頭大小的碎銀子,說道:“這個夠嗎?”
夥計愣愣的點點頭,說道:“進來吧。不過你有銅錢嗎?你一個小乞丐拿出碎銀子來,會被當成小偷的。”
劉青竹笑了笑,覺得這個夥計的心腸不錯,但也沒辯解,隻是将銀子揣回去,跟着其他小乞丐進了醫館。
此時醫館裏坐堂的大夫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身上的衣服洗得發白,但卻很幹淨。夥計介紹道:“這是我們醫館的學徒,别看他年輕,醫術已經非常高明了,所以才能代替我們老闆坐堂。”
年輕人也沒說廢話,直接來到受傷的小乞丐身邊,給他檢查傷勢,然後手法熟練的開始正骨、上藥、包紮。等處理完外傷之後,又回到桌案前,提筆寫下一個藥方,說道:“你們不是有錢嗎?去抓藥吧。”
劉青竹接過藥方,轉身去抓藥。負責抓藥的夥計很快就包好了九個藥包,說道:“連診費帶藥費,一共是五百二十文。”
這個價錢在這個時代真不算低了,要知道那些貧困的人家,一年也攢不下這麽多錢。但劉青竹來自現代,見慣了高價的醫療費用,倒是能夠接受,痛快的掏出銀子來付賬。
銀子因爲成色的問題,一兩能換多少銅錢是沒有定數的。夥計收了銀子,得先看成色,然後還要稱重,再經過計算,才得出最後要找多少錢。這個過程有點繁瑣,而就在這個時候,醫館的老闆回來了。
老闆一進門,見有十幾個小乞丐在這裏,頓時就不高興了,大吼道:“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讓乞丐進來幹什麽?還不給我趕出去!”
接待劉青竹的夥計連忙說道:“老闆,他們是來看病的,他們有錢。”
一聽說有錢,老闆立即神色一松,來到櫃台前。正在算賬的夥計指了指天平上的銀子,老闆就用兩根指頭捏了起來,回頭問劉青竹道:“這是你的銀子?”
劉青竹淡然的點點頭,看他怎麽表演。
老闆果然不負所望,滿臉鄙夷的說道:“你一個小乞丐,怎麽會有銀子?說,是不是偷來的?”
劉青竹搖搖頭,笑着說道:“不是偷來的。……是搶來的!”
說着,他從後腰上抽出一把刀刃已經變成鋸齒的菜刀,上面似乎還殘留着黑褐色的血迹,在老闆面前晃了晃。老闆吓的往後一縮,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生怕劉青竹把他給剁了。
看他那慫樣,劉青竹再次笑了笑,将菜刀重新插在後腰上,說道:“我從中都一路走到襄陽,每次我拿出銀子,幾乎都有人這麽問我,還有很多人想搶了去。你猜,他們最後都怎麽樣了?”
老闆臉色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根本不敢答話。
劉青竹繼續說道:“當然,你也可以等我走了之後去報官,讓官府的人來抓我。不過官府的這些捕快,真是一個比一個廢,七八個人打不過我一個,十來個人都抓不住我。然後呢,我就會去找報官的家夥,殺了他全家,燒了他的鋪子!唉,你們是沒見到啊,平時吆五喝六,把夥計訓的和孫子似的那些老闆們,在臨死的時候那個慫啊,屎尿齊流啊,真是太丢人了。”
老闆都要哭了,連忙畢恭畢敬的将銀子遞還給劉青竹,說道:“小爺大駕光臨,是鄙店的榮幸,豈敢收您的銀子?還請您收回去,就當是我們孝敬您的!”
劉青竹一拍桌案,說道:“你當我是什麽人?是強盜嗎?該給的我一文也不會少你,不該給的我也絕不多給一文!趕緊算賬,該找我多少,都找給我!”
老闆忙不疊的催促夥計道:“快快,該找多少,趕緊找給小爺!”
算賬的夥計本來就算的差不多了,立即從錢匣裏數出幾十文錢來,遞給劉青竹。劉青竹接過銅錢,回頭招呼小乞丐們:“好了,回去吧。”
小乞丐們再次七手八腳的擡起傷者,又帶上藥包,離開了醫館。而劉青竹走到門口時,忽然回頭道:“哦,對了,我打算就在襄陽定居了,以後免不了和你們繼續打交道。一回生二回熟,咱們回頭再見。”
劉青竹走了,老闆這才松了口氣,然後發現自己後背都已經濕透了。在夥計的攙扶下,他顫顫巍巍的坐下來,喝了口茶水,才算是緩過氣來。沉吟了一會兒,才回頭問其他人道:“那個臭小子,到底是真的殺過人,還是虛張聲勢?”
其他三人都搖搖頭,表示看不出來。老闆無奈,隻好說道:“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以後還是不要招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