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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念賢綽号老狐狸,向來擅長察言觀色見風使舵,不過這次卻神情難堪,沒想到十拿九穩的馬屁,居然拍在了馬腿上。他吃不準周允元與面前士子的關系,也不敢擺出官威。隻好讪笑兩聲,假裝眼觀鼻鼻觀心。
周思秦心涼半截,原本将這位遠親族叔請到滕王閣宴會,就是要擺一道譜,誰知還沒耀武揚威一次,就被人一巴掌打回原形。想到這裏,他心中又急又氣。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出謀劃策的吳子章。
場面超出吳子章能掌控的程度,隻好默不作聲的站在一旁,不敢多嘴一句。
“丢人現眼的東西,還不快将他仨人滾出去。”
周允元冷哼一聲,然後回過頭繼續和周圍人有說有笑,朝着滕王閣樓内走去。隻不過與王勸擦肩而過之時,他小聲的說了一句。
“世侄,某對你有些失望啊。”
王勸沒有說話,一副憨傻的表情,朝着周允元笑了笑。
周允元原本想苦口婆心勸告一番,然而看到王勸那張傻愣的表情之後,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軟綿綿的使不上勁。
罷了。
周允元歎一口氣,自己跟個傻子較真什麽,可憐福疇兄英明一世,生了五個才華卓越的兒子,到頭來最後一個卻晚節不保的生了一個傻子。難怪每次别人提起最後一個兒子,都是遮遮掩掩,顧左言他。
閻伯嶼早走一步上樓閣,沒有欣賞到滕王閣樓下拳腳紛争的場面。而閻伯隸則躲得遠遠,隔岸觀火看戲,雙手負背笑盈盈的望着樓下發生的一切。
沒想到這棒槌一來就給衆人一個有驚無喜。
還是當着周允元的面痛打他侄子。
不知情的人自然以爲周允元會偏袒周思秦,隻有閻伯隸知道公正嚴明的周允元對投機取巧的旁系一直心存厭惡,看到洪都周家出糗,雖然臉色陰沉,嘴上不說,但心中卻暢爽無比。
想到這裏,閻伯隸突然楞了一下,難道這個棒槌看出周家的矛盾,才敢當着周允元的面羞辱周思秦?
不對不對。
閻伯隸自嘲的笑了笑,搖頭否定了這個觀點。連旁人都捉摸不透,憑棒槌的心智怎麽可能看透這層關系,或許隻是誤打誤撞運氣好罷了。
閻伯隸自我安慰的想到,此時洪都衆人紛紛上樓,按照之前排好的位置就座。方才王勸在樓下一出鬧劇,搞得衆人對棒槌唯恐避之不及,硬是在他食案的四周圍形成一道空圈。
畢竟将近八尺身高往那麽一坐,甚至遮住光線,帶給人的陰影足以形成泰山壓頂般的壓迫感。
滕王閣外江面平闊浩渺,浩浩湯湯向前奔流不止。時維九月,正值秋高氣爽,憑欄而望,舸艦江流,遠山川澤,盡收眼底。
閣内莺歌燕舞,有酒有詩,有文人雅士談笑風生,吟兩句詩。
吳子章爲了表現心胸寬廣,端着酒杯故意在王勸身邊坐下,還替他倒上一杯酒。
“王兄,來來來,有酒才有詩。”
吳子章假心假意的說道,“等下滕王閣上,在下還等着王兄一舉成名呢。”
衆人都已入座待定,與左右兩邊交頭接耳。周允元坐在閻伯隸身邊,兩人無視旁人,相談甚歡,整座滕王閣氣氛其樂融融。
此時宴會的主人,都督閻公端舉起酒杯,對周圍的文人雅士說道,“今日重陽,滕王閣設宴。不如大家以滕王閣爲題,寫詩文一篇,以助雅興?”
被宴請到滕王閣的文人士子左右視線交彙,都心領神會的笑了笑。這場宴會顯然是閻伯嶼爲他女婿安排的成名宴,這些人都識趣的扮演綠葉烘托紅花的角色,自然不會去搶風頭。
何況這些年來,吳子章都是洪都青年佳彥的代表,又是閻公女婿,搶風頭就等于跟洪都的讀書人作對。
閻伯嶼爲衆人準備了筆墨紙硯,靜候佳文。
王勸望着面前一臉微笑的吳子章,對他虛僞的假君子做派感到厭惡至極,然而好戲還未上台,他還需要保持着表面的友好關系。
“在下也等着子章兄的千古絕唱呢!”
說到千古絕唱,王勸還故意加重了語氣。
吳子章稍稍愣神,随後故作豪爽的說道,“王兄怕不是在揶揄吳某啊。今天在座的可都是洪都文人雅士,怎敢自诩寫出千古絕句呢。”
“子章兄就是太謙虛了。”
王勸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對吳子章說道,“子章兄先請。”
“哈哈哈哈,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吳子章站起身出列,衆人的目光也随之集中在吳子章的身上。隻有王勸冷眼打量着對方。
“吳某不才,方才靈光一閃,佳句偶得,獻醜了。”
他作揖一圈,輕輕咳嗽了一聲,迎着嶽父贊許的目光,和幾位官吏期待的神情,開口吟詩。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鸾罷歌舞。”
開口第一句,原本來在有說有笑的文人墨客便紛紛停下自己的手中的酒杯或筷子,安靜的望向作詩風流的士子。
“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卷西山雨。”
衆人有些安奈不住了,再看看自己執筆寫下的兩句,頓時臉上無光,悄悄的将他揉皺丢在一邊。
“閑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一開始吳念賢和朱晉華對于這個安排并不看重,然而當吳子章念出四句之後,兩人臉上變了神色。
在大唐,有才華的讀書人永遠熾手可熱的存在。
怪不得閻伯隸要苦心孤詣的安排大排場,就連吳念賢和朱晉華都做了陪襯。
他要的是禦史中丞的周允元!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聽完最後一句,善于詞工的周允元眼神一亮,這首詩詞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稱得上絕妙好辭。對于這位青年才俊心生好感,轉過頭對身邊的閻伯隸說道,“閻兄,這位後生文采不錯啊,不愧是你們閻家的女婿啊。”
閻伯隸苦笑了一聲,緩緩說道,“呵,周兄,很多事情,知人知面不知心。某倒是怕,閻家進了一條白眼狼啊。”
周允元被說的雲裏霧裏,不知所措。
大廳衆人神态各異,周思秦卻是嘴角忍不住的笑意,他終于看到該死的棒槌吃癟了。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向吳子章發難,卻拿不出證據,然後身敗名裂,搞臭龍門王家的名聲。
伴随着最後一句念完,吳子章的目光便迫不及待的王勸,想看到對方臉上表情的變化。
然而他卻沒有從對方粗犷的面孔上看到氣急敗壞和惱羞成怒,那張憨傻的臉龐被一臉城府所取代。
森冷。
嘴角還挂着陰謀詭計得逞的微笑。
仿佛從一個隻知揮拳頭的愣頭青,轉瞬間變成在宦海榮辱沉浮幾十年的老狐狸。吳子章搖了搖頭,一定是自己眼花看錯了。這種憨蠢貨色怎麽可能藏着深沉的心思?
随後響起了一陣洪亮的聲音,以及贊美。
衆人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過去。
隻見王勸站起身,撫掌大笑。
吳子章明知故問的說道,“王兄爲何大笑?”
“寫的太好了,子章兄這首詩羚羊挂角,不落窠臼。開了滕王閣詠物的新高度,是爲後人設了一道難以逾越的萬丈高峰。在下是輸的心悅誠服啊。”
衆人都以爲自己聽錯了。周思秦還特地拍拍腦袋,以爲方才出現錯覺。
這棒槌還會捧人?
不過接下來卻是話鋒一轉。
“格律,意境,都算無可挑剔,千古絕唱。可惜唯一美中不足的。”
王勸停頓片刻,冷聲說道,“這首詩是你剽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