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
東域。
向東三千裏,就是中州與東勝神州的邊界。
在這兩州的邊界線上,坐落着一座綿延八千裏的山脈。
山脈綿延八千裏,卻靈氣稀薄,少有生靈出沒。
在綿延八千裏的山脈中,零零星星的散布着一些村落。
其中.....有一個人口大概有一千七百餘人的村子,叫做蘇家村。
蘇家村世代居于這片綿延八千裏的山脈之中,世世代代,少有人與外界接觸。
村裏民風彪悍,基本上以上山狩獵爲生。
在蘇家村的村後三裏外,是一座空山。
所謂空山,就是無花無草、無樹無木、無野獸出沒、連鳥都不拉屎。
就是這座鳥不拉屎的空山,在蘇家村中卻有着相當高的地位。
據說.....早在一千多年前,這座山其實并不是這個樣子的。
在那個時候,這座山雖然也有丶荒涼,但至少.....偶爾的每隔個三五年的,還會有隻鳥飛過落下一坨鳥屎。
一千多年前的某一日。
那一日,碧空如洗,萬裏無雲,卻突然之間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天際有滿天雷霆降下,将整座空山吞沒,雷霆生生持續了數個時辰,天上的雷雲才散去。
雷雲散去,空山之上依然被彌漫着雷光電弧,持續數日,久久不散。
直至七七四十九日後,空山雷光散去,重新面世的空山已經化作了一座荒山、寸草不生。
從那之後,這座山更是坐實了它空山的名頭。
“說起來.....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一千五百年前的事了吧?”
坐在村口的老者砸吧了一口煙嘴,将手中的煙袋鍋子在村頭大柳樹下那塊血色的大石頭上輕輕的砸了幾下。
“好了,故事聽得差不多了,該上課了。”
将煙袋鍋子放在一邊的桌子上,老者從桌上抄起一本紙頁已經泛黃的古書,輕輕的翻到了下一頁。
“來,跟我讀,我讀一句你們學一句哈,誰錯了打手闆。”
叮囑了一句,老者眯着昏花的老眼開口,“有朋自遠方來,”
圍着老者坐了一圈上至十三四、下至吃奶娃的熊孩子們抑揚頓挫的聲音跟着響起。
“有朋自遠方來。”
“雖遠必.....呸~不亦說乎!”
“雖遠必....呸~不亦說乎!”
“錯了!是不亦說乎!”
“錯了!是不亦說乎!”
“我說的是你們讀錯了,沒有雖遠必誅。”
“我說的是你們.....”
“閉嘴!”
眼看着老者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戒尺,一群熊孩子當即閉上了嘴,臉上是強忍着的笑意。
一幫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老者自己忍不住‘噗嗤’一聲先破了功。
“你們啊!”
把那把從傳到自己手中就從未敲到人手上過,據說在傳到自己手中之前也從來沒有履行過自己應有的使命的戒尺放回桌上,老者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
搖了搖頭,微微的歎了口氣,“你們這幫熊孩子,就會添亂!”
“村長爺爺,那我們有沒有虎子叔他們小時候聽話?”
一個看上去不過兩三歲的小奶娃從地上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跑過去,一把撲過去抱住了老者的大腿,奶聲奶氣的問道。
“你們啊.....”
老者彎腰一把把小家夥抄起抱在了懷裏,“你們啊,跟你們虎子叔他們比起來差遠了。”
“羞羞羞~村長爺爺騙人。”
小奶娃吐着舌頭對老者比着鬼臉,奶聲奶氣的說道,“上次虎子叔喝多了吹牛的時候都說過了,他小時候趁您睡着了還把您緒了七十多年的胡子一把火給燒了的。”
“對!沒錯!”
“就是,我也聽說過!”
老者眼珠子一瞪,“瞎說!哪有這事!”
“就有!就有!”
一個人群中一個八九歲的熊孩子吐了吐舌頭,“不光虎子叔說過,桂花嬸兒還給虎子叔作證了呢。”
老者眼珠子瞪得更大了,單手抱着小奶娃,一把把戒尺抄在了手裏。
“略略略~我爹還說了,您這把戒尺就是個擺設,從來就沒用過!”
“這幫小兔崽子,就會胡說八道!”
老者把戒尺放回桌上,無奈的罵了一句。
懷裏的小奶娃擡起頭,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老者。
“村長爺爺,那虎子叔他們是不是您教過的最不聽話的一代?”
村長把自己剛剛蓄了三十多年的胡子從小家夥手裏奪回來,伸手輕輕的捋了捋。
搖了搖頭。
“不是。”
“咦?”
不能拔村長爺爺的胡子的小奶娃嘴裏含着自己的大拇指,雙眼瞬間瞪得老大。
“怎麽會,虎子叔說他們小時候還去山裏掏鳥蛋,害得您被山裏那隻紅色的小鳥追的三天三夜不敢回家呢!”
老者搖了搖頭,“那也不是。”
小奶娃連手裏的大拇指都忘了拿出來,嗚咽着說道,“那誰是村長爺爺教過的最不聽話的小孩?”
老者笑着拍了拍小奶娃的腦袋,“當然是我們小石頭了。”
“咿呀?”
小奶娃一雙眼睛瞬間瞪得老大,小臉上寫滿了懵逼。
“可是.....小石頭一直都很聽話啊?”
看着小石頭呆萌呆萌的樣子,老者忍不住笑了起來。
“哈哈,爺爺逗你玩呢,我們小石頭啊,是村長爺爺帶過的最聽話的孩子了。”
“嗯嗯!”
小石頭連連點頭,還不忘了嘬一口自己的手指,“那....村長爺爺還沒說誰是村長爺爺教過的最不聽話的小孩呢啊!”
聞言,老者的臉上露出一抹追憶。
“最不聽話的啊.....”
悠悠的歎了口氣,“他呀....叫二狗子。”
“二狗子?”
小石頭眨了眨眼,轉頭看向了人群中一個十二三歲的熊孩子。
在小石頭轉頭的瞬間,其他人的視線也都不約而同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你....你們.....這麽看着我幹什麽?”
熊孩子正在一邊神遊物外,冷不丁的被這麽一幫人齊刷刷的瞪着,下意識的就有點慫。
“二狗子,村長爺爺說你是他帶過的最不聽話的孩子嘞!”
被抱在懷裏的小石頭嘬着自己的手指,眉開眼笑的用另一隻手指着這個孩子。
“我....”
“我....”
二狗子一張臉被憋得漲紅,“你....你别瞎說,我哪有不聽話!”
一幫小家夥齊齊哄笑,“二狗子,你就承認了吧,你昨天還欺負虎妞,往她衣服上丢蟲子呢!”
“瞎說!”
被這麽一說,二狗子一張臉憋得更紅,“男女之間的事,能叫欺負嗎?”
“二狗子,你不會是喜歡虎妞吧?”
“唰!”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集中到了二狗子的臉上。
二狗子一下子支支吾吾的就變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嘴裏不斷地嘀咕着什麽逗着玩的事不叫欺負、什麽自己是個好孩子啦之類的話,逗得全場都哄堂大笑。
一陣笑鬧過後,老者把懷裏的小奶娃放到了地上。
“咱們繼續上課,小石頭願意聽就坐那聽一會,不願意聽就自己玩會吧。”
說着,老者再次拿起了那本泛黃的古書,一手托着下巴輕輕的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
“有朋自遠方......”
一句還沒讀完,老者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雙眼,緊緊地盯着村外的那條小路,看着那道從遠處走來的身影,老者整個人渾身一震。
口中.....忍不住發出低聲的喃喃。
“二狗子!是你嗎二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