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朝退朝。
楚天秀出了金銮殿,卻見天色暗沉,烏雲籠罩。
遠方,隐隐有“轟隆隆”的雷聲傳來,下起了小雨。
驚蟄,多雷雨。
他獨自一人撐着傘走在宮裏的道上,附近的官員們都畏如蛇蠍,眼神躲閃,躲得遠遠,避之不及。
經此一戰,朝臣們見識了小昏侯的戰鬥力,更不願意招惹他...自然是離的越遠越好。否則,随便一首詩出來,便是名傳千古。
楚天秀也不以爲意。
他昏侯府在這朝堂上本就不屬于任何派系,獨自一人。成年人的世界,要習慣單槍匹馬戰鬥。
...
“又到了雷雨季節啊!”
王肅站在台階上,感歎。
謝胡雍主相倒了,他就是朝廷文官新的領袖,肩負起率領門閥勳貴派系官員的重任。
“副相大人...不,禦史大人!一起去鴻門客棧喝杯茶?”
“走!”
“一起商量一下對策吧!”
衆丞相府的朝臣們微微點頭。
一場朝争大戰下來,他們緊張的渾身幾乎都是汗滴。
他們跟着新晉的禦史大夫王肅,走出了金銮殿。
殿外。
恍若隔世一般,這世間已經變天了。
謝主相倒台,“歲舉制”是守不住了。
但是,他們門閥勳貴的利益,還是要堅守住。
不能讓儒派,把這肉給一鍋端了。儒派要是吃飽了,他們門閥勳貴可就要餓死了。
...
金銮殿上。
這股巨大的沖擊波,呼嘯着沖出了皇宮,席卷向整個大楚皇朝,震動朝野。
最先受到這股沖擊波震撼,當然是謝氏門閥。
大午朝這一仗,損失最慘重的就是謝氏門閥了。
家主謝胡雍丢了三公主相位,辭官歸野。
整個謝氏門閥上下,頓時一片哀鴻遍野。衆夫人、小妾,士子們,下人們都滿臉的哀色。
家主丢了官。
這怎麽辦?
新任主相孔寒友會從九卿裏面,選一位成爲副相。
九卿能空出一個位置來。
但是整個謝氏門閥裏,沒有其他人能頂上“三公九卿”級别的高官。
目前最高的一位,是丞相府的長史謝煦。
謝煦的能力有限,想要登上三公九卿級别的高位,不是一般的難。
其餘謝家子弟全是朝廷中央和地方的小官吏,雖然還有兩三位郡太守和十幾名縣令,但也沒成大器。
想要成爲九卿高官,先要成爲金陵府尹、州刺史、或者郡守,才有一絲絲的希望。
但也就那麽一絲機會。
畢竟九卿的位置就空出了一個,競争者卻多達百人。遍布朝野的上百位二千石高官裏面,競争激烈,想要脫穎而出,談何容易!
沒有九卿高官,謝氏門閥在大楚的地位暴跌啊!
憑借謝胡雍主相這十多年積累的龐大人脈,門生故吏,謝氏門閥還能維持一段時間的興盛。
若是遲遲沒人再上九卿高位。
遲早是人走茶涼。
稍有不慎,數十年之後,謝氏盛極而衰,十大門閥之位不保。
可是,光是哀沒用,得趕緊去求援。
平王府二夫人謝麗元,還有公主府驸馬爺謝安然,兩人在大楚皇朝有着巨大的能力。
...
平王府。
謝靈雲得知這天崩地裂的消息,趕緊跑到平王府找姑姑哭訴,尋求辦法。
二夫人謝麗元得知父親被迫辭官的消息,憤怒又傷心。
謝胡雍辭官,很大的原因在小昏侯身上。要不是小昏侯寫那首昏詩《梨花丞相》,也不至于氣的她父親說出辭官這種重話來。
小昏侯可是平王府的上門女婿,是平王李榮的女婿。而平王李榮,又是謝胡雍主相的女婿。
小昏侯是謝胡雍的外孫女婿,怎麽能這樣呢。
她和平王訴苦,“小昏侯怎麽可以這樣呢?他可是我們王府的女婿,跟謝氏連骨帶筋。謝家倒黴了,他能有什麽好處?”
李榮無奈。
這事情,表面是看起來,的确要怪小昏侯。
可是....小昏侯一個侯爵,區區小縣令,官小言輕,其實什麽也做不了。
沒皇上點頭,謝主相能一言辭官?!
皇帝推行新政的決心已下。
不換思想就換人!
說到底,問題還是出在謝胡雍自己身上。
謝胡雍不緊跟上皇帝的心意,反而竭力阻撓,那就隻能是辭官歸野。
有沒有小昏侯,謝胡雍都要倒黴,這是遲早的事情。
李榮在朝堂上冷眼旁觀,并未卷入這場大朝争,對此是看的很明白的。
平王府想要保住眼下的榮華富貴,隻能跟着皇上走。否則,别說以後的富貴了,現在的富貴都保不住。
李榮搖頭歎道:“夫人,當初我跟你提的那句話,你沒跟你爹說?”
二夫人記得李榮是提醒過她,不由苦道:“我一個婦道人家,這歲舉制關系到謝家、衆門閥的前途,我說了又有什麽用。王爺,你想想辦法啊!”
謝氏門閥這些年,士子平庸。
家族裏稍微有點才華的,要麽是謝靈雲這般嗜好好文學,要麽是驸馬謝安然這樣的纨绔風流才子,也不幹正經事。
其餘入仕的謝家子弟,都很平庸。家族的富貴興衰,就靠着歲舉制來維持。
推翻歲舉制,謝氏門閥以後富貴就沒了。
她就算勸說了,又有什麽用。
...
謝靈雲出了平王府,又奔往公主府,找他大哥驸馬謝安然。
皇帝最疼的女兒,便是項淩公主了。
公主府上。
“大哥!大事不好,今日大午朝上,小昏侯把祖父罵的緻仕了!我們謝氏門閥的頂梁柱倒了,這可如何是好?”
謝靈雲恸哭。
謝安然正在和項淩公主,在公主府的花園裏寫寫畫畫一些小人兒,聽了怔了一會兒,卻是神情淡漠道:“祖父七老八十,告老辭官,頤養天年是遲早的事情,有什麽好驚慌的?就你這樣沉不住氣,啼啼哭哭成何體統,還在朝廷當官?!”
項淩公主在一旁聽着,神情不安,道:“夫君,謝家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你不擔心?”
謝安然停筆,淡淡道:“這世間,潮起潮落,是常事。興衰榮辱,莫要過于看重。
失了一顆平常心,可不太好。
祖父現在急流勇退,那是功成名遂。他再守着丞相之位,過一二年,反而是大禍。”
“可是小昏侯他,太欺負人了...”
謝靈雲哭道。
“你别腦子一熱去招惹小昏侯,他這人混不吝,狠起來六親不認。”
謝安然道。
金陵城裏要說誰最清楚小昏侯的脾氣,誰最怕小昏侯,莫過于衆纨绔了。他們跟小昏侯鬥了十年,就沒占到便宜。
沈大富這沈太後的親弟弟,都被小昏侯坑得死死。
爲啥小昏侯是金陵第一纨绔,就因爲小昏侯連他爹老昏侯都壓不住他。
項淩公主不由露出幾許崇拜,謝安然不愧是金陵門閥第一才子,這氣度絕非等閑可比。
這威風,也不能都讓丹陽郡主的夫婿小昏侯給搶了。
“可是,謝氏門閥若是一蹶不振,便是樹倒猕猴散。謝家如今危危可及,需要有個定心骨,站出來重整旗鼓!
夫君,你是謝家長孫,應當負起重任。要不,我去懇請父皇,征召你出仕?!”
項淩公主擔憂的說道。
大楚皇朝的驸馬,是可以爲官的。
而且朝廷有一個不太常用的特殊制度——“征辟制”,皇帝征召爲“征”、官府征召爲“辟”。
皇帝和官府可下旨,令大楚民間鄉野名望極高之人,無需參加歲舉,直接征召爲官員。
就憑她這公主,助驸馬謝安然出仕爲官自然不是問題,成爲郡守都能做到。
再加上謝氏門閥依然還有的龐大人脈資源,傾注于謝安然一身,謝安然在五到十年之後,未嘗不能成爲九卿高官。
謝安然出仕,謝氏門閥重整旗鼓依然是大有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