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雉王爺和匈奴衆使節們扛不住小昏侯一首《匈奴悲歌》,帶來的巨大羞辱,憤然離開煙雨畫舫。
畫舫三樓。
皇帝項燕然看到這一幕,心情終于舒緩了少許,品起小酒來。
匈奴使節被氣走了。
走就走吧。
匈奴和大楚的關系一向時好時壞,這些年雖然沒大戰事,但經常有匈奴遊騎兵騷擾大楚的邊關,劫掠商旅。
大楚派了重兵在北疆防備,對匈奴遊騎兵進行反剿。
項燕然當然也不在意,匈奴會不會氣憤的報複。
小昏侯這首《匈奴悲歌》,作的出奇簡單,就是不停的反複吟唱。
“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失我焉支山,令我婦女無顔色!”
可偏偏這首歌,滋味醇厚,唱的讓他心中舒坦,終于順了這口惡氣。
禦史大夫孔寒友終于又找到了一個誇贊小昏侯的好機會,立刻說道:
“皇上!
小昏侯這首《匈奴悲歌》,看似對匈奴無情的嘲諷,卻唱出了十年前那一戰,最重大的收獲。
皇上和平王北征匈奴,憑借此戰,一舉拿下了極爲重要的戰略要地焉支山和祁連山,得到了一片優良的大牧場。
令我大楚這十年來,得以馴養出了大批的優良戰馬。一名騎兵配兩匹戰馬,至少增加五萬輕騎兵。
而匈奴人痛失了這片牧馬之地,相當于損失了至少五萬名輕騎兵。
這一漲一消,便是減少了十萬輕騎兵的差距,大楚和匈奴的騎兵數量差距,因此而縮窄。
北疆雖然目前依舊僵持不下,匈奴騎兵數十萬之衆。但我大楚邊境重鎮,也有大量騎兵鎮守,不容匈奴小觑。
匈奴難以輕易入侵我大楚,隻能小規模的騷擾而已。一旦爆發大戰,他們未必能占到便宜。
這是皇上的英明,平王的勇武,帶來的收獲。這才是我大楚得以天下太平十餘年,真正的原因所在。
至于藩國諸侯,鎮守地方,剿匪平患,隻是保數郡的平安而已,談不上改變天下大勢。”
衆臣們不由側目。
孔寒友不僅僅罵人是一把好手,這拍馬屁的功夫也是極爲深厚。
“嗯,孔卿此言...倒也中肯!”
項燕然面色淡然,心中卻是舒服。
他這個大楚皇帝,還是有所作爲的嘛!
雖然北征之戰沒能打垮匈奴,自己還差點中埋伏吃了大虧。但,對外戰功,總是有一點的。
如今這大楚天下太平十餘載,也是當年他北征匈奴,和平王一起打出來的天下太平。
這可不是天上自動掉下來的。
“小昏侯昏雖是一介纨绔子弟,但是在大節還是守得住,有一顆對大楚極其赤誠的心。他雖是昏臣,卻也是個忠臣啊!昏侯府,還是有骨氣的!”
衆三公九卿大臣們紛紛含笑點頭,也是心情舒暢了不少。
小昏侯此舉,總算把他們頭上的黑鍋給洗白了回來。
皇帝有功。
他們這些輔佐之臣,當然也有功。
這史書,全看怎麽去寫。把亮點挑出表揚一下,不就是有看頭了麽。
...
“好!”
“這些匈奴人,就是欠罵!都被打掉了焉支山,還以爲自己挺牛氣!”
“不罵痛罵他們,腦子不清醒。”
煙雨畫舫内,數千名貴賓們都是面帶喜色,恨不得爲小昏侯這首詩,擊節而贊。
吳王世子和太子項天歌的争吵也罷,項賢自吹自擂也就罷了,終究是大楚人内部的争執。
那匈奴使節伊雉,居然敢插一腳進來,誇耀匈奴軍臣單于是天下英雄之首。
好在,小昏侯的嘴巴夠毒。
一首《匈奴悲歌》,把伊雉的臉踩在地上蹂躏,氣的匈奴使節團都待不住,狼狽而去。
“你們大家都看我幹嗎?
吳王世子、太子爺,你們兩位繼續吧,回到之前那個話題,誰是英雄之首?兩位罵,使勁的罵!”
楚天秀揮了揮手,說道。
“項賢,你...你...”
項天歌打算學小昏侯,作一首嘲諷詩,把吳王世子罵哭。
可是搜刮他那小肚腸子,也找不到一句好詩。
他的學問一向很臭。
隻是以前金陵城裏的人,都讓着他。
以至于太子一直以爲自己在金陵城裏可以橫着走,張嘴就是大道理,除了那麽寥寥幾個狠人,誰都不敢惹他。
但是沒想到,一個諸侯王世子,就敢毫不客氣的抨擊他父皇。
他嘴上功夫,根本吵不過吳王世子。
不如請小昏侯出手?
項天歌不由朝楚天秀,露出一副很假的谄笑,巴巴道:“表哥,你氣跑了伊雉,幫我把吳王世子也罵哭呗?”
楚天秀聳了聳肩。
太子爺,這會兒知道自己是他表哥了?
以前可沒聽太子喊他表哥。
但他可沒興趣插手太子爺和吳王世子的對罵。
吳王世子罵皇帝這個節目,他還沒有看過瘾,想看看吳王世子怎麽罵出花樣來。
“你是太子,金陵第四纨绔,在自己的地盤上還鬥不過吳王世子?拿出你太子爺的威風來,給吳王世子瞧瞧!”
楚天秀不屑道。
項天歌沒有援手,沒辦法,隻能朝吳王世子怒道:“項賢,我父王和平王打匈奴,打下了焉支山、祁連山,才打下的天下太平。你憑什麽說我父皇什麽功勞都沒有?”
“哦,是打下了一塊地盤,但是皇上禦駕也失陷在匈奴,損失慘重,陣亡了數萬大楚将士。
這一勝一敗,功過相抵而已,也就是和匈奴打個平手!打平手也算是功勞?本世子從未聽聞,兵家有這種算功勞的法子?”
吳王世子死咬住這點,絕不承認皇帝有大功勞。
他正是年輕氣盛,從出生就在吳國封地橫着走,就沒學會讓人。
禮讓太子?
呵呵!
他項賢在這煙雨畫舫,衆人面前爽一把,拍拍屁股就回吳國封地去。
下次再見,不知何年馬月呢。
太子能拿他如何?!
“混賬!别光說不練!”
項天歌怒了,拔出明晃晃的太子佩劍,朝二樓的項賢,大吼道:“來!你給本太子下來,咱們打一場!看看誰是英雄,誰是孬種!誰才是太祖霸王真正的血脈!”
吳王世子一愣,馬上拍着護欄,哈哈大笑,“太子,你這是說不過本世子,就動粗?你才是孬種!本世子就不下去,你有本事你沖上來。”
太子吵架又吵不過他。
這二樓,這麽多諸侯的甲士。
太子根本沖不上來,能耐他如何!
那些諸侯的甲士們,也是一個個憋笑。這太子爺項天歌,簡直是胡鬧。
有他們數百甲士擋着,太子别想沖上二樓半步。
“呔~!”
項天歌被激怒了,目露兇悍,猛然一甩手中的太子佩劍。
飕!
這劍化爲一道寒光,朝二樓樓廊處,吳王世子項賢的下半身,爆射了過去。
吳王世子項賢沒想到太子會甩佩劍,頓時雙目圓睜,神情大駭,吓得驚跳起來。
“啪!”
那柄太子佩劍,從項賢的下半截衣裳刺過,狠狠的紮在畫舫木梁上。
卧槽,太子居然來真的?!
項賢感覺下面,一股涼飕飕,濕漉漉的東西,在緩緩的流淌。
他一時吓得面色如土,悲從中來,轉頭望向身後,悲嚎,“父王...救我~~~!”
他下面...完了嗎?
天呐!
二樓的那些諸侯王們全都驚懵了,驚坐而起。
大堂廣衆之下,太子項天歌居然當衆行兇,刺殺吳王世子,跋扈至此!
“快,保護世子!”
諸侯甲士們紛紛沖上去,擋在吳王世子項賢的前面,防備刺殺。
“侍衛,保護太子,别讓人傷到了太子爺!”
李榮目光微寒,冷冷道。
整個畫舫,刹那間一片大亂。
成群的諸侯甲士們橫沖直撞,混亂的一塌糊塗,雞飛狗跳。
畫舫三樓,數十名平王府的侍衛直接一躍而下,落在了太子項天歌的周圍。
衆貴賓們都沒能反應過來,驚懵了,紛紛藏到桌底下去躲避刀兵。
...
畫舫三樓。
“...”
衆三公九卿大臣們,被畫舫突如其來的大亂,驚得無言以對。
這不是在争論誰是英雄嗎,爲何打起來?
太子項天歌,這個金陵第四大纨绔,纨绔的名頭就是這麽來的?
“哼!這蠢鵝,罵不過吳王世子,居然動手,丢朕的臉。”
皇帝項燕然面無表情,猛然起身,“沒什麽看的了,都是一群頑劣不堪的東西。夜色頗深,朕倦了,都回去吧。平王,你護送太子回東宮!”
今晚,太子項天歌被小昏侯給罵哭。
他這皇帝,又被吳王世子一番痛罵。
太子罵不過吳王世子,居然當衆刺殺吳王世子,簡直是...頑劣至極。
丢臉啊!
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東西。
項燕然心累,不想在這煙雨畫舫待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被這群纨绔給氣的七竅生煙。
還是回宮歇息去。
“是!皇上、皇後、貴妃,諸位先去。這裏的局面,臣來收拾。”
李榮立刻道。
崔皇後、楊貴妃,還有蔡和大太監。
衆大臣們,一起跟着皇帝項燕然,從畫舫内的另一個下船的出口,在一群平王府護衛之下,無聲無息的離開煙雨畫舫。
平王李榮站出來,來到三樓的樓廊處,朝混亂不堪的畫舫,冷冷道:“都給本王住手!再動刀兵者,休怪本太尉調動羽翎軍,以謀亂罪鎮壓!”
在這金陵城。
太尉大人的話,還是很好使的。
這混亂不堪的畫舫,衆諸侯們也不敢亂動,頓時安靜了下來。
“太子,你且回東宮!”
“諸位諸侯王,元宵佳節已過,今夜必須出金陵城。出城之後,你們都帶世子、甲兵,返回各自封地!無皇命,不可擅自出封地。”
李榮冷道。
在一群平王府侍衛的“護衛”下,項天歌憤憤不平,被拉着離開畫舫。
衆諸侯們大多都是憤慨。
他娘的,吳王世子項賢差點被太子項天歌給幹掉了。
這是刺殺,平王居然屁都不放一個?太子項天歌沒受什麽處罰,也沒給諸侯們一個交代,就被送回東宮去。
“平王,太子行刺吳世子,你就不給本王一個交代?!”
吳王項弼喝道。
“本王無權過問太子,皇上自會處置。如何處置,也不是臣子該過問的。且回吧!”
李榮淡漠。
吳王項弼滿臉震怒,卻無可奈何。
這金陵城,要不是他手下沒帶什麽兵進來,否則當場就幹這纨绔太子。
“哼,走,帶上世子回吳國!這昏庸透頂的金陵城,大楚帝都,本王從此不來也罷!”
吳王項弼怒喝,甩袖而去。
他和衆諸侯們在煙雨畫舫也待不下去了,匆匆撤離金陵城,和城外的諸侯兵馬彙合,連夜趕往各封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