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青年略微颔首，而後施施然抱拳，神色鄭重地說道：
“天座前輩言重了，此番乃是小可不請自來，叨擾了貴派，還望前輩恕罪！”
話說出口，青年悄悄地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年邁的老者，尤其是目光掠過其身軀時，目光都瑟縮了一下。
眼前這個看上去已近六旬的老者形容枯瘦，渾身上下的褶皺就如同堆積在皮膚上的溝壑，透發出一種遲暮的氣機，仿佛已經是行将就木，将不久于人世。
他渾身衣裝輕簡，一席黝黑的短衫，而粗麻衣料無法掩飾住的腿腳之處，竟呈現出一種極其詭異的灰敗之色！
青年瞬間就明白了，“天座”前輩口中的“腿腳不便”，指的便是眼下這種情形。
他的下肢似乎受到了某種無法形容的規則之力影響，使得他無法再如常人那般立地行走，乍一看就好像腿部的魂魄陷入了死寂之中，無法再驅使其肉身做出回應！
而導緻這種情況出現的原因，青年也有所耳聞。
據說凡是涉及源術或命算領域的高手，在各自領域的造詣越強，所遭遇的反噬也越嚴重。
因爲不論是源術還是命算，都是擾亂秩序逆天而行，據說會遭到天道的嚴懲，例如源術師就會在涉獵過深時遭遇不祥！
而命算術師在其領域内更進一步時，就會出現眼前這種情形，肢體活力受到限制，而不受控制地被剝奪能力，哪怕是天底下最爲強大的療愈聖藥也無濟于事！
顯然，“天座”前輩正是在這一領域涉獵太深，已經被“天道”束縛了下肢，如果他仍然不願棄修此道的話，恐怕這種情況隻會更加嚴重！
雖然修真者能夠憑借高深的法力而飛天遁地、虛空行走，但肉身肢體依舊是自身法力的承載者，下肢癱瘓自然會很大程度上影響到修士的行動！
好在天機萬象門的高手本就不擅長鬥法比拼，而是專擅命算之道，能夠提前預知到将要到來的危機，從而選擇趨吉避兇，防患于未然！
是以天機萬象門屹立至今，已逾數萬年，都未曾沒落。
這也是天機萬象門受諸多勢力尊敬的原因了，底蘊無法與真正的底蘊級勢力媲美，卻得到了堪比上乘勢力的對待。
萬古以來，也唯有天機萬象門獨此一位了。
英武青年面前的老者，喚做“天座”前輩，實際上這是天機萬象門中對于術算高深之人的敬稱。
整個天機萬象門内共有三位舉足輕重的人物，分别是“天座”、“地尊”以及“人宗”。
這三位人物，在天機萬象門内平起平坐，名義上天座是門派的掌教者，但實際上凡事都由他們三位共同決策，缺了誰都不行。
也唯有他們三人自己知曉原因，當年《天演經》在萬象玄王的刻意操縱之下被完美地分割爲了三份，稱作“天經”、“地書”以及“人策”。
天地人三尊分别精研于這三部奇書，每到需要推演宗門未來大勢之時，均由三人共同推演。
是以缺了任何一位，都無法完成術算。
此時“天座”老人倒也沒有閑餘的廢話，他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笑容，說道：
“聖子今日此來，老朽已于數日之前算到，故而早已等候多時。”
“前輩果然是手段通天！”聞言，英武青年亦是吃驚地說道。
老人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而後虛空一招，一方石凳在青年的身後，青年也不客氣，徑直就坐了下來。
“命算之道，自有玄奇，聖子此來之意，老朽已是知悉，不過天機之道，自古以來便不能洩露過多，否則老朽将遭天譴！”
“這一點，相信聖子也已然有所耳聞，老朽便不必多說了。”
天座老人不緊不慢地說道。
“晚輩明白，隻是晚輩此前多有厄惑，夜不能寐，似如芒在背，心焦惶急，不知何故，萬望前輩能夠指點一二！”聞言，英武青年連忙抱拳道。
說完，他伸手一推，一個精緻無比的玉盒被他送到了天座老人的面前，其上布下了重重封印禁制，可見其内珍藏之物何其珍貴。
老者目光一閃，石桌上的玉盒憑空消失，不過這一幕并未讓青年有所驚異，畢竟在天機萬象門發生任何事情都不稀奇。
相反，見天座老人收下了此番他所帶來的“誠意”，自然是欣喜不已，知道天座老人已答應爲他解惑。
九州之内，除卻一些精擅命算之道的極境聖者之外，已無人能夠出眼前這位天座老人之左右，即便英武青年來曆不小，也隻敢放下身段，前來求教。
“聖子憂惑之事老朽已經知曉，無外乎兩件事情。”天座老人收下玉盒之後，不徐不緩地說道。
“哦？請前輩不吝賜教！”青年已經，當即是露出驚容。
正如他所說，近些日子以來，他在修煉之時常常心生噩兆，仿佛将大難臨頭，但這種感覺又會随之潮退，無影無蹤！
這種情況以前可從未出現過，是以已然是影響到了青年的修煉，動搖了他的道心。
道心動搖可是修煉的大忌，尤其是修爲高絕之人，若是道心動蕩，頃刻間便會走火入魔，功力大損！
再加上他的身份何其顯赫，自然受到了宗門的重視，爲他備好了一份“厚禮”，派他前來天機萬象門，尋求解決之道。
而天座老人精擅命算，自然早在數天之前就算到了青年的到來，所以才有之前的那一句“等候多時”。
隻見天座老人緩緩捋着花白的胡須，而後神色悠然地說道：
“舉凡心生噩兆，多爲天人感應，提前預警，而聖子身份尊貴，體質超然，自然是所獲預感較之常人更加強烈！”
“自古以來，凡擁有超絕體質之人，多爲大氣運者，可立萬世不朽之功業，而聖子年紀輕輕，便已是麒麟之姿，他日定可煊赫九州，鎮壓一個時代！”
“不過在此之前，聖子或許會有一緣一劫，關系到聖子未來的氣運走勢，不知聖子可有興趣知悉？”
“還請前輩直言不諱，晚輩定當銘記大恩！”英武青年心中一突，毫不猶豫地說道。
天座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道：
“此乃天機，老朽亦隻能窺見一斑，至于這一緣一劫，聖子能否渡過，就與老朽無關了。”
“無妨，一切的後果都由晚輩一力承擔，自不會牽扯前輩以及貴派！”英武青年聞言，深呼一口氣道。
“也罷，老朽承了你的禮，自然會爲你消災解難。”天座老人歎息一聲道。
英武青年自然是喜不自勝，連忙仔細聽來。
随後，天座老人閉目良久，似在考慮某事，而英武青年同樣是正襟危坐，絲毫沒有因靜靜等候而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反倒是愈加鄭重。
從天座老人的表情看來，這件事情的确不是什麽小事，關系到他未來的氣運走向。
而他乃是宗門的聖子，承載着門派的未來，興衰榮辱都和他脫不了幹系，所以他自身的氣運變化就等同于宗門的氣運波動。
若是他面臨應劫，宗門自然也不可能安然無恙。
沉默良久之後，天座老人睜開了眼睛，渾濁的眸子之中蓦然閃過兩道懾人的精光！
緊接着他靜靜地看着英武青年，而後緩緩說道：
“所謂一緣一劫，乃是一樁機緣與一次劫數，二者之間環環相扣缺一不可，聖子得此機緣時，必遭劫難加身！”
“此劫之重，可緻滅門！但此緣之深，亦可助聖子成道！”
“若聖子運帷妥當，可将劫數化解，添作福緣，使自身道韻圓滿，再無缺陷，未來便可直入九霄，平步青雲！”
“但若是聖子誤使昏招，則會招緻滅頂之災，不但自身性命難保，還會連累背後的宗門，一并遭劫！”
“貴派雖然底蘊深厚，地位超然，但在堪稱覆世的劫數面前，亦是螳臂當車無能爲力！”
“而懾于煌煌天威，老朽隻能爲聖子指點出機緣所在，卻不能透露命劫詳數，還望聖子恕罪。”
說到這裏，英武青年屏住了呼吸，緊接着他便看到天座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掌，在石桌上微微一劃。
嗡——
石桌上的桌面緩緩流動，如同湖面一般開始掀起瀾濤，随後徐徐化作一幅畫像，其上浮現出了一道姿态輕盈、容姿絕美的倩影。
英武青年一怔，忍不住露出古怪之色。
天座老人所指出的福緣，莫非就是這樣一個貌美的女修？
須知他背後的宗門可有着驚世的來曆，乃是爲數不多的極道勢力之一，其中網羅的女修何其之多，甚至連資質不下于他的女子都能找出幾位！
如果是爲自己尋求道侶的話，那麽大可在宗門之内尋找一個合适的人選，何必刻意去尋覓畫面上的那個女修？
“聖子須知，此女雖修爲淺薄，但福緣之深，爲老朽平生所見之最！她身具風、火雙行先天靈根，未來的成就勢必頗高！”
“但關鍵在于，若聖子能夠将其納入麾下，借其氣運滋潤己身，便可化險爲夷，同時更進一步，将氣運之力推向頂峰！”
“至于此女是否可成爲聖子的道侶，那便不是老朽需要考慮的事情了，萬事應由聖子自行定奪，老朽隻負責将此事告于聖子知曉！”
英武青年聞言，頓時沉吟起來，并沒有立刻回答天座老人。
天座老人亦是神情自若，似乎早已料到前者會有此表現。
兩人皆不說話，氣氛尤其詭異。
但是如果此時有任何一個靈獸宗的弟子身在此處，便會驚訝地發現，那畫面之中浮現出來的貌美女修，竟正是……
莫鴻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