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擂台上劍氣翻卷，如同遊晃的雲濤。
在場的所有人皆是能夠感應到那溢散出來的森寒劍氣，即便不會産生實質性的傷害，也令人感覺如墜寒窟。
于斐的天葵劍訣已經是爐火純青，雖然未掌握全部的招式和火候，但也算是可圈可點，一些天葵峰的老牌精英都暗暗點頭。
洛海的旭日劍訣亦是出類拔萃，劍勢開合之間便有熊熊的火焰彌漫，光霞耀目，與于斐分庭抗禮。
在尋常人看來，這兩人平分秋色，想要很快分出勝負估計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之間必然會是一場長久的拉鋸戰。
然而江昊卻不這麽認爲，其他人看不出來，他卻是一清二楚。
就劍法層次而言，天葵劍譜與旭日劍譜都是五大鎮宗劍訣之一，但在于斐和洛海二人手中，卻出現了明顯的克制效果。
當然，這個“明顯”是相對的，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的。
若不是憑借“懸界之眼”的洞悉，再加上劍道領域内的造詣，江昊在短期之内也無法預測此二人的勝負。
就真氣底蘊而言，于斐和洛海幾乎不分高下，但洛海的旭日劍訣卻并未達到至純至剛的小成境界。
換句話說在江昊眼中，洛海的旭日劍訣是漏洞百出的。
而僅以劍訣本身而言，旭日劍訣則更加全面，從根本上占據了絕對的優勢，所以兩個修爲相同的人各自使出兩大劍訣時，旭日劍法應該是絕對占優的。
但眼下于斐和洛海的戰鬥，兩人卻是勢均力敵，這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洛海的旭日劍法還不到火候，難以在劍法層面上壓制于斐。
所以這一戰，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于斐多半會最終取勝。
接下來将近一刻鍾的時間，于、洛二人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雙方你來我往，各顯神通，一度從擂台的東側打到西側，劍氣光霞令人目不暇接。
此時，洛海的表情也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他敏銳地感覺到，自己竟是隐隐出現了些許的頹勢，雖然并不明顯，但是卻極其緻命。
原本旭日劍法本就克制天葵劍法，他應該處于優勢才對，而現在卻開始落入下風。
如果不速戰速決的話，恐怕等到于斐徹底抓住機會，想要翻盤可就有些困難了。
一念及此，洛海的步伐陡然加快，擡手便是旭日劍法中的“晨熠舉霞”，背後突然浮現出六道極其炫目的金色劍氣，其上纏繞着熱浪翻滾的赤色火苗。
見到這一幕，于斐亦是不敢怠慢，劍氣如潮，劍身搖動，竟化出一片澎湃的氣浪。
随後，洛海背後的六道劍氣頓時激射而出，分别從不同的方向發動襲殺，角度之刁鑽讓圍觀的許多弟子都捏一把汗。
然而于斐卻是不慌不忙地催動劍氣浪潮，瞬間激起迷蒙的水汽，乍一看就像在周身半丈開外張開了一層薄霧。
緊接着他雙掌合十，禦使飛劍在薄霧中飛旋，徑直迎向來犯的六道劍影。
乒乒乒——
随着一連串的破碎聲傳來，光霞耀眼的熾焰劍氣直接崩碎，竟難以穿透薄霧，攻破于斐的防禦！
洛海臉色頓時一沉，心中已預感到不妙，毫不猶豫地抽身暴退。
但下一秒，于斐卻是揚手一劍，薄霧陡然間向他的劍尖彙聚，随即其中有一道碗口粗細的渾厚劍氣噴薄而出！
洛海大驚，連忙催動飛劍形成光霞阻擋，想要硬接這一擊。
但劍氣在觸碰到他的飛劍時，便立刻規模暴漲，像是一條溪流陡然間化作了長江！
此時，就好像從于斐的劍尖之中飛出了一條瀑布，聲勢兇猛地沖擊在了他的防護光霞之上。
洛海的護身光霞就仿佛激流中的大石，将憑空出現的飛瀑截斷，一時間狂流噴濺，若天河倒懸。
一眼望去，洛海抵禦住了這一擊，但于斐的表情極其輕松，而洛海的神色卻陰沉無比。
打到現在，他非但不能取得優勢，反而漸漸有些不敵。
這一戰，恐怕大勢已去，洛海此時的狀态極其不佳，連番交手之下真氣消耗巨大，已僅餘三成不到。
反觀于斐，卻氣定神閑，招式遊刃有餘，從容不迫，似乎并不擔心這一點。
……
“旭日劍訣的威力幾乎與玄庚劍譜持平，但所消耗的真氣也相對較大，所以不适合打持久戰，若是久攻不下，便會很快落入下風。”
此時，觀衆席上有許多明眼人暗自搖頭道。
攻殺能力卓絕，則相應的真氣消耗巨大，這也是旭日劍訣的劣勢所在。
如果不能速戰速決，就會很快因真氣不濟而将自身拖垮，敗下陣來。
洛海與于斐的真氣底蘊相近，幾乎不分高下，但于斐對于劍道的理解要比洛海稍稍強上一個層次。
所以于斐懂得如何以最小的代價來抵消洛海的強力攻殺，也正是因爲這種此消彼長，才使得他逐漸占據了上風。
飛瀑斷流，洛海不斷地喘息着，再這樣繼續消耗下去，他肯定會不戰自潰，所以接下來的交鋒便可能是最後的決戰了。
于斐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神情也變得嚴峻了許多。
這一戰的勝負，恐怕将在數個回合内決出！
……
接下來的戰鬥，比起之前第一輪時可就精彩了許多。
于斐和洛海各自使出了渾身解數，開始傾盡全力，放手一搏。
一連七八個回合，兩人便已經出劍十餘手，劍光交彙，若鷹翔霆擊，招招緻命。
兩人的身上甚至都出現了許多劍傷、血痕，觸目驚心。
雖不會傷及性命，但卻會讓他們的實力大打折扣。
洛海即便處于下風，卻也并非黔驢技窮，而是越戰越勇，欲要背水一戰，絕地反擊。
不過于斐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連番交手之下，洛海終于感到體内的真氣已經所剩無幾。
兩人大口喘息，紛紛抹去額頭上的汗液。
這一戰已經持續了足足兩刻鍾的時間，兩人的親朋好友皆是捏了一把汗，甚至屏住了呼吸。
不多時，洛海竟是咬了咬牙，率先動身，一劍如虹，徑直殺向于斐，氣勢一往無前！
這一劍，幾乎涵蓋了他此時渾身所有的精氣神，是拼盡全力的一劍，足以讓許多妄塵中期甚至後期的高手吃驚！
于斐似乎早已料到洛海會有這一手孤注一擲，毫不猶豫地箭步向前，同樣将所有的氣力和神念都集中到一劍之上！
兩人各自化作一道絢麗的霞光，猶如奔流的閃電一般，頃刻之間在擂台中央相撞！
所有人窒息，同時瞳孔收縮。
哧啦——
劍光橫掃，流霞如焰，兩人的劍氣瞬間掀起驚人的氣浪，其間可怕的鋒芒肆意狂卷，兩道身影頓時抛飛出去，重重地墜落在擂台之上！
他們身上的衣衫已經出現了數不清的裂隙和豁口，劍氣所傷之處血肉模糊，成片的血花綻放。
所幸劍傷雖多，但并未深見髒腑，隻是稍微嚴重的皮外傷。
兩人墜落之時，洛海呈一個“大”字型躺在地上，渾身幾乎一點氣力都未殘留，癱軟無比，仿佛被抽空了身體。
于斐也是一樣。
兩人最後一劍的角逐太過拼命，都把各自的精氣神加持其上，就如同押下了全部的身家，賭上一把。
“他們二人……究竟誰能再站起來？”看台之上，許多人呢喃。
無數雙眼睛，都盯在了二人的身上，仿佛期待着最後的結果。
而江昊，卻已經知曉了答案，果然是如他所料。
此時，于斐與洛海二人雖然都躺在地上，無力再戰，但代表着于斐狀态的“血槽”卻尚有一半之多。
至于洛海，其“血槽”已然下降到了四分之一，并呈現出較爲疲軟的暗黃色，說明他的體力已經耗盡。
這一戰，已經沒有懸念了，于斐勝出。
而伴随着于斐忽然掙紮着爬起來，擂台之外傳來成片的唏噓與歡呼聲。
“于師兄爬起來了！他竟還有一戰之力！”
“哈哈哈……我就知道于師兄還留有後手，這下子洛師兄可就輸定了！”
“洛海方才那一劍耗盡了他的體力和精氣，短時間内已經喪失戰力，無法力敵，這一戰，是于斐勝了！”
一時之間，衆多弟子皆是鼓掌歡呼，使得滿場的氣氛都被點燃。
而洛海也聽到了動靜，所幸如釋重負地閉上眼睛。
于斐則來到他身前，善意地伸出一隻手，示意洛海起身。
洛海一怔，旋即在于斐的攙扶之下勉強恢複了一點行動能力。
“于師兄，多謝！”他有些勉強地拱手道。
“你我同門師兄弟之間，何須多言，劍術切磋而已，又不是生死相搏。”于斐笑道。
“師兄之心胸，小弟佩服，若非今日有此一戰，小弟還難以認清自身的不足，雖然落敗，但卻也因此收獲頗豐！”洛海繼續道。
兩人又相互交流了片刻，洛海當衆認輸。
“這一戰，于斐對陣洛海，于斐勝！”宋乾真點點頭，随後宣布道。
江昊在台上緩緩點頭，這才有點同門競技的樣子，少一些戾氣，多幾分交流，日後才能夠走得更遠。
“接下來是乙組，江昊，對陣，嚴振一！”就在此時，待于斐與洛海相繼離場，宋乾真朗聲道。
江昊聞言，當即起身，不過還未邁步時，卻感到一隻溫潤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掌。
他回頭一看，會心一笑，是莫鴻羽。
小丫頭美眸撲閃了幾下，然後認真而關切地說道：
“可不許受傷哦！”
“那是自然，我怎麽會讓你替我擔心呢？”江昊笑道。
“哼，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可就沒人給我好吃的了！”小丫頭俏臉一紅，頓時别過臉去，嗆聲道。
江昊一個趔趄。
随後，江昊縱身一躍，輕巧地登上了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