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罷了，你本就無甚過錯，且如你所言，在你的‘督促’之下，小羽的确受益匪淺，就連我也感到驚訝莫名。”
秋水真人聞言，輕歎一聲，淡淡地說道。
聞言，江昊心中算是暗暗松了一口氣，看來此事應該告一段落了。
幸好自己是真心實意爲莫鴻羽着想，否則哪怕疏忽半分，便肯定少不了吃上一些苦頭！
莫鴻羽雖然是莫淺淺轉世，是前世江邪羽生命中最爲重要的人之一，但這一世卻并沒有誰知曉這層關系。
換句話說，整個靈獸宗内除卻莫懷明和螭夢仙子，最有資格調教莫鴻羽的便是她的師尊秋水真人，而不是江昊。
哪怕他和莫鴻羽的前世再如何親密、難舍難分，那也和這一世沒有任何的關系。
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
“真人前輩如此寬宏大量，實在讓晚輩欽佩不已。”随後，江昊當即是拱手道，順勢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秋水真人略顯贊賞地看了他一眼，随後目光又從一旁的莫鴻羽身上劃過，不禁歎息一聲。
她又豈會看不出來，此時的莫鴻羽就如同一個聽話的小媳婦兒一般，也不知道江昊到底有什麽魔力能讓她如此親睐。
這在以前，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莫鴻羽的刁蠻乖張，在靈獸宗可是“聲名狼藉”，旁人甚至連接近她都難以做到，更别說将她馴服得如此乖巧了。
從目前江昊所表現出來的種種迹象來看，他的确是個成熟穩重的少年，遠不是靈獸宗年輕一脈那些庸俗弟子能夠相比的。
但俗語有雲人心隔肚皮，江昊究竟是否真的這般謙遜，還是另有所圖，就難以得知了。
不過觀莫鴻羽的模樣，心中估計早已種下了情種。
到底是好是壞，唯有在經年累月之後才能評斷。
眼下，卻是不行。
一念及此，葉秋水忽然問道：
“你此前是如何看出我那幻陣的破綻的？”
此言一出，江昊微微一怔，心中頓時了然。
果然是秋水真人布下的幻陣，自己的猜測也算得到了印證。
“不瞞真人前輩，此番前輩布下的幻陣本無缺憾，但營造出來的環境卻和現實頗具出入，故而晚輩才能夠從其中找到破綻。”
他随即拱手道。
“哦？你倒是說說看。”葉秋水微微挑眉。
江昊微微一笑，旋即開始解釋自己爲什麽能夠看出那無垠星空其實是幻陣塑造，并非實景。
當時莫鴻羽殺向自己時，江昊着實吓了一跳，但是卻發現莫鴻羽竟然在虛空中飛行！
而莫鴻羽的修爲不過靈虛九層，另外江昊交給她的遁空玄法也并未研習，所以莫鴻羽是不具備飛行的能力的。
那幻陣中的情景極其真實，但卻因爲這一點與現實相悖，才讓江昊覺察了其中的破綻。
“原來如此。”葉秋水稍稍一滞，頓時有些啞然。
并非是她未曾想到這一點，而是那幻陣本就是她随意爲之，僅僅想要刁難一下江昊，稍稍警示于他。
卻沒想到江昊的洞察力如此迅捷，竟是瞬間便發現了破綻，并借此機會破開了幻境！
“不過晚輩素聞真人前輩陣道造詣頗深，若非看在羽兒的面子上有所保留，隻是稍加訓誡晚輩，恐怕晚輩也無法如此迅速地擺脫出來！”此時，江昊頗爲誠懇地說道。
聽到這句話，葉秋水眸中浮現出一抹驚異的贊賞之色，随即笑道：
“你這個小家夥倒是挺機靈的，能說出這般話語的人，自然不是什麽驽鈍之輩，看來你的确非同一般。”
江昊頓時咧嘴一笑，輕咳一聲道：
“這不是前輩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嘛，晚輩才敢多此一句，若是換了别人，晚輩怕是連氣都不敢喘一下。”
“行了行了，你這張嘴巴委實圓滑，比那些個上了年紀的老不死可機靈多了。”秋水真人擺擺手道。
江昊連忙抱拳，見好就收。
一旁的莫鴻羽見師尊眉頭舒展，亦是松了一口氣。
“既如此，小羽之事我便不再多加過問了，不過這并不代表你就能夠爲所欲爲。”随後，秋水真人繼續說道。
江昊點頭，見秋水真人仍有話說，聰明地沒有說話。
“小羽畢竟是個女兒家，這兩個月以來一直與你糾纏在一起，讓旁人看到了多半不太像話。”秋水真人接着說道。
江昊頓時一驚，隐約猜到了葉秋水的意思。
這是要讓他暫時别和莫鴻羽走得太近，畢竟兩人之間并沒有确切的關系或名分，這就讓他有些着急了。
見江昊突然蹙眉，葉秋水淡淡地說道：
“你是個聰明人，應該能夠理解我的意思。”
說完，她目光略顯銳利地看了江昊一眼，使得後者頓時一震。
江昊心中倏然升起一縷無名之火，仿佛自己心愛的東西被别人奪走了似的。
一旁的莫鴻羽見江昊神色有些異常，慌忙伸出玉手，貼在江昊的手背之上。
江昊一怔，側目而視，一眼便是看見了莫鴻羽眸中的複雜之色。
或許是不舍，或許是擔憂，她并不希望江昊因這件事和師尊結怨。
平心而論，她自然不願意和江昊分開，但師命難違，若是葉秋水執意要拆散兩人，恐怕江昊再怎麽神通廣大，都無濟于事！
雙眼微微一眯，江昊強壓住内心的怒意，而後平靜地問道：
“不知此事，是真人前輩的想法，還是莫峰主授意？”
此言一出，葉秋水似乎明晰了江昊心中的不滿，而後施施然說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這很重要！”然而她話未說完，江昊卻是絕然将其打斷，語氣甚至冰冷到了極緻！
不管是莫鴻羽，還是葉秋水本人，都稍稍愣了一下，沒想到江昊的反應會如此之大！
“江昊，你可知道這靈獸宗有幾個人敢像你這般與我說話？”葉秋水神色變得陰沉，冷聲道。
“師尊……”莫鴻羽頓時露出焦急之色。
與此同時，葉秋水釋放出一股可怕的威壓，迎面席卷而來，從四面八方壓向江昊。
她的确是因爲江昊剛才那一聲暴喝而動了火氣，本來她隻是來傳達自己的谕令，讓江昊和莫鴻羽保持距離。
卻沒想到這個江昊如此狂妄，竟當面與自己翻臉！
她貴爲靈獸宗的陣法宗師，掌教至尊的夫人，自然是威嚴無比，靈獸宗罕有幾人敢在她面前如此目中無人！
此時，感受到從葉秋水身上噴薄而出的化神期威勢，江昊卻是捏緊了拳頭，随即艱難地站了起來！
葉秋水面露驚異之色，她所施放的氣勢可是貨真價實的化神期，絕不是區區一個靈虛期的小不點能夠承受的。
尋常的靈虛期，莫說是站起來了，恐怕在感受到威壓到來時便已經趴在了地上瑟瑟發抖！
可江昊卻做到了，甚至還挺直了腰闆！
未等她細想，江昊便是擡起頭來，眸中浮現出許多血絲。
化神期的威壓雖然強大，但卻根本無法和帝威相提并論，在泗水劍谷和大墓牢籠之中，親身體會過大帝之威過後，化神奇的氣勢委實無法震懾住江昊！
哪怕他感到渾身都仿佛陷入了泥沼之中，連動一下都極其困難，但他卻仍然不顧一切地站了起來。
因爲莫鴻羽是他的一切，若是有人想要從中作梗，他便一定不會讓此人好過！
哪怕這個人，是莫鴻羽的師尊也不行！
他面色稍稍變得有些猙獰而扭曲，但目光卻絲毫無懼，甚至充斥着一種決死之志。
他直視着葉秋水，而後沉聲說道：
“真人前輩，莫說是您，即便是羽兒的生父，莫峰主此時站在我的面前，我也絕不會允許，任何人把羽兒從我身邊帶走！”
一句話用了很久的時間，仿佛用盡了身上的力量，但是他的脊梁卻依舊挺拔。
葉秋水眸中的驚色愈加濃郁，但卻并未因此改變主意，她秀眉蹙起，冷冷地說道：
“你說出這樣的話來，恐怕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锵——
然而一陣輕悅的劍吟聲響起，一道寒光四射的劍芒瞬間從江昊的掌中攢動而出！
龍尺劍，出現在了江昊的手中。
幾乎是同一時間，葉秋水所釋放的威壓猶如耗子遇到貓一般，瞬間倒卷而回！
此刻，葉秋水大吃一驚，瞳孔劇烈瑟縮，一眼便是看出江昊手中龍尺劍的不凡！
雖不知這柄寶劍如何鑄成、有何來曆，但僅僅是能夠卸開自己的威壓鎖定，便已經實屬不易！
要知道，她可是貨真價實的化神期，而江昊隻是靈虛期，這之間整整三個大境界的差距！
哪怕江昊握着一件王者神兵，恐怕也駕馭不了。
這就好比一介武夫，面對一個剛出生卻擁有一隻拳王手臂的嬰兒，後者還不是任憑宰割？
但劍光森森，一時間竟令她有些猶豫。
江昊見葉秋水面露沉吟之色，他深呼一口氣，繼續說道：
“晚輩雖無通天徹地之能，卻深知男女之事天經地義，從古至今皆是如此。前輩所憂之事，晚輩大可在此以道心立誓——”
随即，他握住莫鴻羽纖細的玉手，後者露出茫然和羞怯之色，卻是毫不猶豫地站在他的身旁。
江昊淡淡一笑，而後說道：
“我江昊，日後必與莫鴻羽結爲道侶，患難與共，永不相離！凡傷鴻羽者，吾必殺之！凡辱鴻羽一言者，吾必屠其滿門！”
“吾心之志，日月可鑒，天地可證！”
“天心昭昭，立誓于此，若違此誓，當直墜幽冥死獄，魂魄受三災九劫，永世不得輪回！”
話音剛落，一股極其玄奧的氣息蓦然在仙府之中彌漫開來，江昊隻感覺到心頭之上升起一種特殊的感應。
仿佛自己和莫鴻羽的命運連接在了一起，同時九天之上，冥冥之中降下了一縷奇特的力量，施加在了自己的靈魂深處！
那是以道心立誓的天地感應，代表着此誓已成，斷無回旋的餘地！
而葉秋水，也同樣是感應到了這一點，目光稍稍變得緩和起來。
“昊哥……你無需如此的……”一旁，莫鴻羽美眸之中漸漸湧起些許水霧，頗爲心疼地說道。
“無妨。”江昊隻說了兩個字，握住她的玉手稍稍摩挲了片刻，目光轉向葉秋水，朗聲道：
“真人前輩，恕晚輩難能從命，若要将晚輩與羽兒分開，還請前輩從晚輩的屍體上踏過去！”
說完，他露出一副從容赴死的神色，牢牢地将莫鴻羽護在身側。
也等于是告訴葉秋水，想把自己和莫鴻羽拆散，是不可能的事情！
見此情形，葉秋水面色不便，但心中卻是無奈不已。
她本來隻是想借此機會敲打一下江昊，讓江昊平日裏不要和莫鴻羽那般不清不楚，卻沒想到演變成現在這種情況。
先前的火氣亦是迅速消退，隻是她卻拉不下臉來，去遂江昊的願。
畢竟她是莫鴻羽的師尊，俗言道師尊如父，她雖是女修，卻也算是莫鴻羽的半個至親，一切都在爲莫鴻羽着想。
而江昊那番字字铿锵的肺腑之言，的确讓她對江昊有些刮目相看了。
隻不過兩人的年紀還是太小了，還不到結爲道侶的年紀，傳出去未免讓人取笑。
她搖了搖頭，正要說話，表情卻是陡然一怔。
半晌過後，她歎了口氣，擺了擺手道：
“罷了罷了，我不管你們二人的事情了，你們好自爲之吧。”
聞言，江昊和莫鴻羽緊繃的情緒瞬間松懈了下來，看來是有誰向葉秋水傳遞了訊息 ，才迫使後者無奈妥協。
“難道是莫峰主？還是說另有其人？”江昊心中思忖道。
吧嗒——
就在此時，仙府之中蓦然傳來一陣突兀的腳步聲，緊接着一道身影從仙府的門外施施然走了進來。
江昊微微一怔，面色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隻見那來人身着一席醒目的赤色長袍，如同一團流動的火焰。
來人竟是，靈獸宗燭離峰峰主，單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