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莫鴻羽的小手微微顫動，江昊心中暗暗歎息一聲。
雖說此時小魔女的表情無比的決然，實際上心中所做出的掙紮其實并不容易。
這幾年間，小魔女所得到的關照，除卻長輩和兄長的關懷之外，便算是李煥微居多。
不過正如她方才陳述的那樣，莫鴻羽一直把李煥微當做兄長看待，并沒有男女之間的那種感情。
江昊猜測，李煥微應該向小魔女吐露過心聲，隻是卻得到了他意料之外的回答。
的确，他在靈獸宗年輕一脈的弟子之中極其優秀，鮮有幾人能與其比肩。
不過這卻不能讓他給莫鴻羽的印象帶來加分，畢竟修真者之間的緣分，不是僅憑修爲天賦高低便能夠定論的。
而且恰恰相反，許多年輕的眷侶在修爲很低的時候便已經暗懷心意，最後也如願以償地走向了白頭偕老。
如果說天地間讓人最難割舍的東西，那便唯兒女私情莫屬！
江昊在大墓之中，親眼目睹過龍十三與蓮月仙子的重聚，對于男女間的感情也略有感慨。
雖然他在這一方面是張白紙。
此時，伴随着莫鴻羽強裝冷漠的話語結束，李煥微仿佛凝結成了一座雕塑，半晌都未有動彈。
他目光渙散，一時間就好像失去了魂魄一般。
江昊暗自歎息，看來莫鴻羽的一番話語給他造成的打擊實在太大了，哪怕是身經百戰的李煥微也難以相信這個事實。
他握住莫鴻羽的玉手，感受着她指間那溫熱中夾雜的不忍，并沒有出言作聲。
她所作出的選擇，無疑是殘酷，卻又是最恰當的一個。
有時候，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不若灑脫一些，索性抛下這個包袱。
或許小魔女心中本來存有的幻想此刻已經破滅了，她不再是那個滿心希望父母、長輩或是其他人，能夠給她更多的關愛的小姑娘了。
人的成長，可以是細水長流，也可以是朝夕變化，往往難以預料。
“走吧。”數息過後，莫鴻羽擡起頭來，看着江昊說道。
江昊一怔，莫鴻羽這句話就仿佛是在征求他的意見似的。
而他也清晰地看到了莫鴻羽眸中的請求之色。
她可能不再想面對李煥微，渴望逃避這一刻的寂寥。
點了點頭，江昊并沒有多說什麽，牽着莫鴻羽的小手便是兀自地走向玄技閣的大門。
李煥微宛如僵屍一般緩緩轉動面龐，目光落在了兩人漸漸離去的背影之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片刻過後，江昊與莫鴻羽的身影便是消失在玄技閣。
從玄技閣出來，莫鴻羽一直保持着沉默，江昊明智地選擇了沒有多說什麽，畢竟這個時候最好是讓莫鴻羽自己去消化，而非強加開導。
他側目回望了一眼玄技閣，仿佛是在回望其内的李煥微。
玄技閣前，白發蒼蒼的孟長老瞥見二人手牽着手走出，目光緩緩收回。
玄技閣中的動靜，他作爲守護者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隻不過可惜了李煥微此子，他的悟性天賦其實極佳，日後隻要不中途夭折，勢必會成爲人中龍鳳。
不知道此番打擊過後，他能夠迅速重整旗鼓，恢複如常。
“前輩，晚輩已經選擇完畢。”江昊領着默不作聲的小魔女，快步來到孟秋的面前。
“去吧，閣中的一切老夫都一清二楚，無需多說什麽。”孟長老緩緩點頭道。
江昊一怔，這位長老倒也幹脆，索性沒有多說什麽，轉身便是準備帶着莫鴻羽離開。
不過就在他背後光翼展開時，腦海之中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是孟秋的聲音。
那是一句警醒和忠告的話語，江昊聽完過後身形稍稍一頓，而後便是兀自地點了點頭。
随即，他二話不說一把抱起莫鴻羽，而後沖天而起，化作一道逶迤的金色長虹飛向遠方！
望着兩人離去的身影，孟秋長歎一聲，搖了搖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煥微緩緩從玄技閣中闊步走出。
孟長老的表情蓦然一怔，因爲他看到李煥微的氣息出現了劇變！
此時，李煥微神情冷峻，如同一塊亘古不化的堅冰一般，渾身散發着一種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氣質！
這股氣息彌漫開來，使得一些閣外漫步的弟子都露出驚容，而後匆匆躲避開去！
如果說在來到玄技閣遭此變故之前，李煥微是一團溫潤的微風，吹拂在臉上讓人略感惬意的話。
那麽此刻的李煥微，便是寒冬時節在天地間肆虐的狂瀾，頃刻間便能将冰雪帶往大地，封凍生靈與萬物！
那種可怕的決然，甚至讓孟秋出現了些許的錯覺！
李煥微的身上，仿佛印現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十九年前的單千秋！
彼時的單千秋遭逢情傷，性情大變，如鬼淵中的修羅，生人莫近！
孟秋面帶複雜地看了一眼李煥微，心中長歎一聲道：
“從此之後，這世間又多了一個修無情道的人了。”
咻——
李煥微自然不知道孟秋的想法，他神色冷漠地升空而起，随即毫不猶豫地遁空而去，不知去往了哪裏。
……
長空之中，江昊抱着莫鴻羽掠向溪谷。
依照小魔女的要求，他并沒有帶着她立刻返回鳴鳳院，而是在内天地中尋了一處風景秀麗的寶地，緩緩降落。
此地人煙稀少，山清水秀，其間還有鳥獸蟲魚，好一處逍遙之所。
莫鴻羽緩緩來到清澈的溪水河畔，竟是脫去鞋襪，将白皙的玉足淌進了溪水中，神情緩緩放松下來。
江昊見狀，心中終于松了一口氣，而後便是來到她身側的一塊圓石上，盤膝坐下。
莫鴻羽眼神有些迷茫，似乎仍在思考自己所作所爲的對錯。
不過隻是數息功夫過去，她的目光便是恢複了清明。
“心裏好些了麽？”江昊淡淡地笑了笑。
“嗯……”莫鴻羽一怔，美眸微微一擡，然而輕輕地點了點頭。
江昊微笑，随即手掌攤開，掌心之中忽然像是變戲法似的出現了一顆晶瑩剔透的朱紅靈果。
小魔女原本黯淡的目光忽然一亮，猶豫了一下，随即便是伸手将朱果奪了過去，狠狠地咬了起來。
“唔……”一邊咬她一邊囫囵吞咽着，一時間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江昊頓時有些失笑，好在莫鴻羽的年紀尚小，從這件事情的影響之中走出應該不需要多長的時間。
一顆甘甜無比的朱果，便是可以減輕她此時的難受，淡化她心中的憂慮，倒也不錯。
每過多久，甜徹心扉的朱果便是被小姑娘啃得隻剩果核了，江昊都有些驚奇她的胃口了。
莫鴻羽揚手一丢，果核在水面上濺起幾點水花，而後蕩起一圈圈漣漪。
她心中的煩惱，也如同緩緩平複的水漣，漸漸歸于平息。
“小耗子，問你一個問題啊。”随即，她的小腳丫在溪水中晃漾，而後露出幾分爛漫的表情道。
“行，問吧。”江昊微怔，然後點了點頭。
“嗯……我好看嗎？”莫鴻羽歪頭看着她，然後笑嘻嘻地說道。
江昊：（ ）
莫鴻羽：(っ*Д`)っ（爲什麽會露出這種表情啊喂）
江昊翻了個白眼，像是被她這句話給逗樂了，笑道：
“你覺得呢？”
“我要你來親口告訴我呀！”莫鴻羽小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一樣。
江昊頓時有些無奈，随後神情頗爲認真地說道：
“好看！非常非常好看！”
“真的嗎？”小魔女頓時展顔一笑，露出幾顆可愛的虎牙。
“嗯，真的不能再真了！”江昊笑着點頭。
他頓了一頓，又繼續補充道：
“要不然，我怎麽會喜歡你呢？”
“嘿嘿嘿……”小魔女聞言，頓時傻樂了起來。
江昊表情一動，緩緩伸出手來，在小魔女頗感意外的注視之中，撫觸着她的發絲，心中蓦然有種強烈的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這一幕……爲什麽，如此得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