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意識到這已經是一場勝券在握的比賽後,大家暫時從對勝負的擔憂中解放出來,并津津有味地欣賞起天倫的漂移來,沒有一個人去在意五區那邊的情況。
“這個笨蛋。”流年低聲罵道,擾亂了周遭的空氣流動。很顯然,他已經看出了夏至的劣勢。
從賽場上的情形來看,夏至毫無疑問已經陷入了被動當中,彎道上追不上對手,直線上對手又擋住路不讓超,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
如果說旗鼓相當的比賽是車手間氣魄的互相沖撞,那眼下這場比賽,夏至毫無氣魄可言,他的全部氣勢,已經在那一次又一次徒勞無功的超車嘗試後,被對手的強大氣魄給吞噬殆盡了,流年甚至可以想象出來,駕駛室裏夏至那絕望又無力的表情。
旁邊,看到夏至遲遲追不上去,一名心急火燎的隊員忍不住向流年問道:“隊長,夏至怎麽還不超車?他不是在用後追跑法嗎,按照時機來看,現在應該已經進入發力期了才對啊?”
流年冷哼一聲,“哼,你以爲他不想嗎?他是辦不到。”
“辦不到?爲什麽?”隊員不解。
“爲什麽?這還需要問?難道你們還真以爲用了後追跑法就真的能赢嗎?”流年冷眼說着,“簡直是幼稚。”
“呃。”被隊長給嘲諷,隊員們面帶尴尬,不再敢繼續問下去。
不過流年也并非性格惡劣的人,大概是覺得自己說得有點過分了吧,他稍微減弱了語氣,開口解釋說:“算了,就講給你們聽吧,也算是給你們長點知識,按照常識,後追跑法的确是用來對付強敵的沒錯,但容易被人們給忽略的是,這個戰術的條件同樣很苛刻,如果不滿足這些條件就強行使用,那就等于是把勝利拱手送人。”
“條件?”
“嗯,條件還不止一個,但其中最基本的一個,就是後追車手要具備過硬的車技,因爲後面要模仿前車的技術,如果車技不過關,很顯然是沒辦法做到的,這一點夏至算是勉強符合,畢竟也是職業車手,車技還是有的。”流年伸出一根手指,說完後又伸出第二根。
“接着還有一條很重要的,同時也是被夏至給忽略的一條。不知道你們留意到了沒有,長河比賽前,我曾經提醒過他用後追跑法,但夏至上場前卻并沒有這樣做,有人知道爲什麽嗎?”
流年的視線緩緩掃過衆人,得到的回應都是默默搖頭,他不由得歎了口氣,由自己揭開問題的答案,“這個問題不是很簡單嗎,怎麽就沒人知道呢,答案就是——夏至不适合用後追跑法。”
“不适合?”隊員們再度面露不解。
對于他們的無知,流年也算是逐漸适應了,所以也懶得開口責備了,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解釋說:“不是說了後追跑法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條件嗎,那就是後追的車必須要有超車的能力。”
必須要有超車能力,這個條件雖然聽起來有種理所當然的味道,但也的确十分合情合理,既然主動選擇後追,前提條件當然是自己得有重新超上前去的能力,不然的話要怎麽赢對手?
流年繼續解釋着:“長河的賽車擁有加速技能,隻要在彎道上合理運用,就可以爆發出不俗的加速力,所以很容易實現超車,這也是我讓長河使用後追跑法的理由。但夏至就不一樣了,他的蒼穹火沒有任何方便提速的技能,屬性也很平均,更加适合在起步時搶占先機,然後通過穩定的發揮穩固優勢,直至将優勢轉化成勝勢,你們想想,這種明顯更适合領跑的賽車,能用後追跑法嗎?”
隊員們無聲地搖頭,流年的解釋很有說服力,就算不願意接受,但這應該就是事實。
“你們就是太好高骛遠了,實際上卻連自己擅長什麽都沒搞清楚,自己究竟是強還是弱,看看風之子在職業隊裏的地位就知道了,别以爲在業餘車手面前就可以耀武揚威,這場比賽已經輸定了,雖然早就已經預料到了,但希望你們可以借這次機會好好反省一下。”長河苦口婆心地勸誡着,他也不希望風之子一直這樣孱弱下去,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樂意看到隊伍變得更強大一點。
正是出于這個理由,他才沒把全部心裏話講出來,因爲他怕說出來,會讓隊員們受到打擊,影響士氣。
夏至之所以遲遲不超車,除了剛才的解釋外,其實還有一個更關鍵的原因,而這個原因,就出在天倫身上。
簡單來說就是,不是夏至不夠快,而是天倫太快了。
看着青色幻影那氣勢如虹的沖刺姿态,流年忍不住心想:“難道之前一直沒有使出全力嗎?”
流年已經看出來了,這個時候的天倫,比起剛才來要快出不少,所以才會讓夏至在模仿了他跑法的情況下,依然追不上去,畢竟前者所模仿的,根本就不是他的最快跑法。
簡直可怕,竟然可以在如此激烈的比賽中保留實力,而且誰知道天倫這個時候是不是還留着有實力呢?如此心想的流年,不僅沒有
覺得擔心,反而有些期待起來。那是他身爲車手的血液開始沸騰的緣故,畢竟,跟高手較量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而這場比賽過後,就該換他跟天倫較量了。
沒錯,在流年眼裏,天倫完全配得上高手一詞。
就如同衆人的稱贊,此時此刻的天倫,在最後的多彎路段開始了完全屬于他一個人的表演,他那強大的車技和氣魄,震撼了在場的每一名觀衆,超速的入彎,驚險的切線,非人般的反應,整個過彎動作讓每個頭次見到的人都驚訝到合不上嘴。
極爲精準的切入,縮小到零的偏差,不是依靠思考判斷,而是遵從天生直覺的極限漂移!
“好快的速度……”夏至額頭上冒出汗珠,他能感覺到對手的快,也能感覺到自己的慢,這股落差制造出來的壓迫感,仿佛快要撕裂他的大腦一樣,讓他無法集中精神。
追不上了。夏至腦中開始浮現這種念頭,與此同時他也有點後悔,之前不該主動放棄領跑的,如果他能像平常一樣老老實實跑在前面,說不定還有機會阻止青色幻影的超車,而現在,他隻能望着對手在前面盡情沖刺着,而自己卻做不了任何反抗。
他怎麽都想不明白,爲什麽專門用來克制強敵的後追跑法會在天倫身上失效,難道說這個人已經超越了強敵的範疇,而是比強敵更強的那一類人?
沒人能回答他。
繞過最後一個彎道,看着前方青色幻影沖向終點的一幕,夏至極爲不甘地拍了一下方向盤,但即使如此,他也沒有任何辦法來改變比賽的勝負。
“赢了!天倫又赢了!”賽場裏響起了振奮人心的聲音,七區再一次安全了——當然了,仍然隻是暫時,因爲比賽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