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三十萬宋軍已經部署完畢,他們傾巢而出,分布在鹽州城五裏外,将城池團團包圍。
其中五萬今晚進攻的主力列隊等候在城南的曠野裏,他們暫時坐在地上休息, 磨槍擦刀,等待着出擊的命令。
還有四萬騎兵就在東西城池附近遊弋,等待着突圍出來的西夏士兵。
城頭上和平時一樣布防了重兵,一萬西夏軍隊守在城頭,警惕地注視着城外,謹防宋軍夜攻。
苦水河波光粼粼,在黯淡的月光下閃爍着白光,苦水河是一條小河, 流量不大,但在缺水的戈壁灘邊緣,它卻是那麽寶貴,以至于城池要把它包括在其中,苦水河穿城而過,從城南牆角一處細細的豁口出流了出來,流出來後,河床慢慢變寬,但也隻有三到四丈。
時間已經快到兩更時分,兩名穿着黑色水靠的水鬼悄然下水了,他們攜帶一隻很小的舢闆,舢闆上放着一隻大櫃子,這是一種特制的櫃子,櫃子裏放着兩顆重型鐵火雷,重達一百五十斤。
光憑士兵的本事,是很難使兩個鐵火雷聯爆, 即使就相差一秒鍾,其中一顆爆炸,往往就會把另外一顆炸飛,所以必須要另想辦法,這兩顆鐵火雷實際上就是連體嬰兒,内部相通,一顆爆炸,另外一顆也會同時爆炸,而不會被炸飛,
兩名水鬼在苦水河中推動舢闆不斷前行,舢闆和木櫃也被塗成黑色,在黑暗中難以被發現。
不多時,小舢闆便悄然飄到城下,慢慢塞進了牆角的豁口裏,浮力将舢闆和木櫃緊緊頂在豁口上方,動彈不得。
這一點,宋軍已經考慮到了,他竟火繩從櫃子的側面開口露出,火折子包在小舢闆上就有,用防水油布包裹,一名水鬼取出一支火折子甩燃了,點燃了側面的火繩,兩名水鬼立刻潛入水中,向外面奮力遊去。
五萬士兵紛紛捂住耳朵,匍匐在地上,片刻,隻聽驚天動地的一聲爆炸,烈焰和城土掀空而起,黑煙彌漫,天空中噼噼啪啪落下水和泥塊,待硝煙散盡,苦水河兩側二十丈内的城牆已經完全消失,而數百丈的城牆坍塌,高高的城牆變成了土丘,可以直接沖上去,
守衛在南城的三千名士兵至少有上千人被炸死或者震死,其餘士兵都呆傻掉了,還沒有從這麽猛烈的爆炸中清醒過來。
種谔大吼一聲,“殺啊!”
五萬名西軍士兵頓時如潮水般向城内殺去,李朝侖也從猛烈的爆炸中驚醒過來,他知道宋軍一定殺進城了,急得他大喊:“命令全軍抵抗,一定要殺退宋軍!”
軍營内的士兵一片混亂,大部分士兵都來不及披挂盔甲,拿着長矛和戰刀便沖出大營,城内開始爆發激烈的巷戰。
城内到處是大火和士兵的厮殺,婦孺都吓得躲在家中,抱着孩子躲在地窖内,鹽州城家家戶戶都有地窖。
一些青壯男子跑出來查看情況,很快便被雙方士兵射殺,宋軍盔甲整齊,頭盔都是白色,左臂紮着白色的帶子,都是百人一隊行動,彼此能分清楚。
五萬宋軍訓練了一年的夜戰,他們的優勢充分體現出來,配合十分默契,百人一隊,其中有三十名弓弩兵,三十名刀盾兵和四十名長矛兵,弓弩兵在黑暗處和高處掩護射殺敵軍,刀盾兵沖鋒,長矛兵緊随其後,一旦兩軍近距離交戰,長矛兵立刻殺出來,利用長兵器的優勢刺殺敵軍,刀盾兵則退到兩邊側應。
相比之下,西夏軍士兵卻十分混亂,大多數人沒有穿盔甲,見到異常的人便動手砍殺或者用弓箭射殺,甚至出現了自相殘殺的情景。
緊緊半個時辰後,在巷戰中被殺得節節敗退的西夏士兵開始從東門和西門突圍,盡管他們也知道外面很可能還有宋軍士兵,但突圍的西夏士兵始終抱着一絲僥幸。
就在東門和西門的一裏外,四萬宋軍騎兵已經拔刀以候,等待着突圍西夏士兵,在更遠處的五裏外,二十萬大軍已布下了天羅地網。
數千西夏士兵率先從東西兩座城門内蜂擁而出,四散奔逃,等候多時的騎兵從四面殺上,刀劈毛刺,無情地殺戮逃亡的士兵………
到天快亮時,李朝侖自殺身亡,剩下的西夏士兵見已無路可走,紛紛放下兵器,成批成批出城投降。
這是一場力量懸殊的戰鬥,三十萬大軍對陣六萬軍隊,從城牆被炸塌那一刻起,西夏軍便注定失敗了,這一戰,西夏軍士兵被殺超過四萬,被俘一萬九千餘人,城内百姓也死傷了近一萬五千人,絕大部分都是男子,婦孺則躲在地窖,反而逃過了一劫。
但西夏軍的頑強抵抗也使宋軍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傷亡近六千人,這是西夏大戰拉開序幕以來,宋軍傷亡最慘重的一次。
一萬宋軍士兵押解着十幾萬婦孺前往延安府安置,戰俘則送去韋城關押,韋城已關押了近兩萬戰俘,韓绛代表朝廷已經明确告訴他們,采礦五年就放他們回家,如果想繼續和宋軍爲敵,那宋軍将不再保留戰俘,全部屠殺殆盡。
西夏南部的戰争已基本結束,種谔率三萬騎兵和兩萬步兵繼續清剿西夏軍餘孽,韓绛則率二十餘萬大軍北上,和範甯大軍彙合。
七月初,五十萬宋軍包圍了興慶城,西夏本來就是小國,國内大部分都是山脈、戈壁和沙漠,完全依靠險峻的地勢和強悍的士兵和地大物博的宋軍交戰,一旦地利優勢被破,一旦宋軍發揮自己的優勢軍種,回避短處,西夏強悍的士兵優勢也會被抵消。
到目前爲止,宋軍始終沒有和西夏軍進行大規模的野外作戰,而這一次,五十萬大軍圍城,宋軍也不會再給西夏軍機會了。
宋軍的大營在西夏城三裏外,構築了高大堅固的闆牆式軍營,西面寬闊的的唐來渠内布滿了宋軍的戰船,就算西夏騎兵從北面賀蘭山或者河西走廊來襲,也無法逾越水軍防線。
“根據我們之前掌握的情報,西夏内部嚴重分裂,以梁太後、梁乙埋爲首的母黨,掌控着西夏目前的軍政大權,而西夏貴族主張實施攝政王制度,反對太後臨朝,他們主要控制着西夏各部落,也就是生黨項,賀蘭山的黨項部落騎兵遲遲不肯來救援興慶府,就是這個緣故。”
大帳内,範甯和韓绛一邊喝茶,一邊閑聊着目前的局勢。
“那河西走廊那邊呢?”韓绛喝了口茶,淡淡笑問道。
“河西走廊比較複雜,如果當年李元昊占據河西走廊後,能和青唐吐蕃達成和平協議,倒也能站穩腳跟,偏偏他野心太大,又想圖謀河湟,把青唐吐蕃逼向宋朝,加上他向把黨項遊牧移到河西走廊,這明顯是要奪取羌人的牧場,當然遭到了羌人的強烈抵制,最後移民沒有成功,反而導緻羌人的敵對,還有河西走廊上的漢人,李元昊是用和親手段,但也不會太成功,畢竟黨項人的骨子裏是很排外的,看今天梁太後的境遇就知道了,其實黨項人也能接受太後臨朝,但前提是太後必須出身黨項貴族,偏偏梁太後是漢人,問題就來了。”
“現在宋軍和吐蕃聯合攻打河西走廊,吐蕃會不會對河西走廊有野心?”
範甯笑着搖搖頭,“怎麽可能沒野心呢?那麽肥沃的牧場,光有野心還不夠,還要有能力,青唐吐蕃隻是吐蕃的一個分支,能占住河湟以及青海湖以及是他們的極限,他們如果想占據河西走廊,恐怕最後連河湟都保不住,這一點,董氈應該很清楚,他這次賣我們人情,就是希望宋朝放過河湟。”
“看樣子我們能控制河西走廊?”
範甯點點頭,“也隻能漢人才能長久保住河西走廊,首先我們是農耕民族,不會想黨項人、吐蕃人那樣搶牧場,隻會占據城池,憑這一點羌人就支持我們,第二我們有市場,羌人養的馬羊能夠賣給我們,第三點宋朝在河西走廊的稅賦很低,甚至是免稅,當然深受河西走廊各民族歡迎,畢竟從漢唐起,我們便控制了河西走廊,上千年了,我們返回河西走廊,隻是恢複統治而已,并非外來入侵者。”
“那你覺得我們什麽時候能破興慶城?”
範甯微微笑道:“我們需要耐心等候,兩三個月吧!城内就該面臨糧食危機了。”
就在這時,有士兵在賬外禀報,“啓禀相公,西平府送來一人,說是西夏的宰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