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考官抽了順序簽,第一支是藍簽,他笑着對範甯和朱佩道:“兩位把題目和答案交上來吧!”
小童收走題目和答案交給了主考官,主考官打開題目,笑了起來,“居然又抽到了謎語題!”
謎語題數量極少,能抽中它,說明手氣不錯,但并不代表題目就容易回答,畢竟會猜謎的人并不多。
猜不出謎底,或者猜錯,得分都是差,可一旦猜中,而且書法也不錯,那得分就是上上了。
幾名考官都湊上前,謎面是‘螢’字,射一字。
延英學堂給出的謎底是‘花’字,主考官沒有立刻表态,又笑着問範甯,“你爲什麽認爲謎底是花字?”
範甯不慌不忙道:“大暑流火,草腐化爲螢蟲,所以螢就是草化而成。”
事實上,大暑時天氣炎熱,加上前些日子下雨,草在高溫高濕下往往會腐爛,而這個環境正适合螢火蟲卵孵化,很多草上依附的蟲卵便孵化了,一隻隻螢火蟲便随之出現。
古人不知,便以爲螢火蟲是草化而成,這個謎語就孕育而生,螢打一字就是花字。
主考官撫掌大笑,“答得好,字也好,給分上上。”
範甯和朱佩同時大喜,兩人擊掌慶賀。
第二個答題的是長青學堂,他們作詩一首,題目是上元。
他們也作出了詩,書法也不錯,但幾名考官都認爲詩意平平,不算上佳之作,一緻同意給分上中。
兩名長青學堂的學生立刻變得沮喪起來,他們的院主更是臉色難看,長青學堂的院主姓費,是一個很胖的中年男子。
他這次出奇兵,把聯考的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放在副隊上,就是想把乙區這張四強賽入場劵也撈到手中。
這樣,四強賽中就有兩支長青學堂隊,最後奪取第一名的把握就大多了。
沒想到出師不利,第一題長青學堂就得分上中,讓費院主心中着實惱火萬分。
“附屬學堂請答題。”主考官笑眯眯對兩名附屬學堂的學生道。
附屬學堂運氣非常好,他們抽到的題目是:‘豈敢定居,一月三捷。’
要求說出出典,并背誦全文。
這恰恰是每個學堂都要學的内容,出自《詩經.采薇》。
一名學生朗聲道:“這句話出自《詩經.采薇》,其全文如下: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曰歸曰歸,歲亦莫止”
.......
他一口氣背下全文,考官們一緻誇贊,均給出了‘上上’分。
“這不公正!”
考場内忽然有人大喊一聲,房間裏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扭頭望去。
隻見長青學堂的費院主滿臉通紅地站起,揮舞着手臂道:“我抗議,打分不公正!”
考官們眼露不滿,紛紛竊竊議論,主考官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他面帶微笑問道:“請問費院主,哪裏不公正?”
費院主高聲道:“我們學堂和延英學堂都是書面答題,其中考教了書法分值,爲什麽縣學附屬學堂不考書法,直接背誦就可以了,萬一他們書法不佳,不配上上得分怎麽辦?”
主考官點了點頭,解釋道:“我理解費院主心情,但題目上并沒有要求默寫,隻要求背誦,他們并沒有違反題目要求,得分上上,并無不妥。”
這時,劉院主舉手道:“張主考,請容我插一句話。”
“劉院主請說!”
劉院主站起身,不慌不忙道:“上一屆縣士選拔賽也發生過類似情況,我記得當時做了一個補充規定。
同一輪題目,如果另外其他學堂都是筆試,那麽抽到背誦的學堂也需要加驗書法,我就不知道這個規定對本屆選拔賽有沒有效?”
主考官的臉色有點難看,半晌對縣學附屬學堂道:“你們默寫四行,交上來!”
費院主卻不依不饒,“現在才默寫,算不算超時?”
主考官心中惱怒,一拍桌子道:“這和學生無關,你再無理取鬧,我可以将你逐出考場。”
費院主還想再争辯,劉院主将他拉坐下。
劉院主心裏有數,這件事應該是主考官忘了,倒并不是偏心,但費院主太較真,盯住此事不放,若把這幫老學究惹惱,就真的對長青學堂不利。
片刻,附屬學堂交上書法,主考官看了看,便冷冷道:“書法上佳,得分上上!”
接下來的三題,三方皆發揮出了高水平,得分都爲上上,似乎長青學堂并沒有受到刻意打壓,費院主雖然心中極度不滿,但他始終保持沉默。
轉眼便到了最後一題,形勢對長青學院十分不利,除非其他兩家學堂都得上中分,而長青得分上上。
否則,延英和縣學附屬兩家學堂,任何一家學堂保持上上得分,長青學堂都會被淘汰。
第五題比賽開始,小童抱着題簽筒向三家學堂走去。
這時,附屬學堂教谕陳英低聲對劉院主笑道:“看樣子,今天又要加賽了。”
劉院主笑了笑,沒說話,旁邊費院主極度不滿地重重哼了一聲。
之前答第三題時,縣學附屬學堂也抽到作詩題,卻得了上上分,難道他們的作詩水平就能達到詩人的高度?
他認定考官不公,這件事他一定要投訴到底。
教谕陳英看出費院主怒火中燒,他也笑笑不說話了。
朱佩小心地抽出了最後一題,她心中好奇,沒有交給範甯,便自己拆開題簽,“呀!”她驚呼一聲,連忙将題簽如燙手山芋般扔給範甯。
範甯打開題簽看了看,頓時笑了起來,居然抽到了作詩題,題目是農家。
這道題範甯幾乎不用思考,當初報考延英學堂時,他就有所準備了。
範甯提筆便寫下一首農家詩。
晝出耘田夜績麻,村莊兒女各當家。
童孫未解供耕織,也傍桑陰學種瓜。
他将詩遞給朱佩,“抄一抄,咱們就完成任務了。”
朱佩大喜,連仔細地将詩抄下,又仔細讀了一遍,這才按照規定折起來。
隻片刻,三家學堂都答完題目。
主考官看了看三家學堂,便抽出第一支順序簽,是紅簽,他笑道:“請長青學堂答題!”
長青學堂最後一題運氣不錯,是一道對聯題,上聯是:小窗前數聲鳥語。
他對的下聯是:短牆外幾點梅花。
對得非常工整,但這卻不是新對聯,而是在民間已有流傳,這個學生顯然比較知識廣博,把這幅對上了,得分上上。
雖然得分不錯,但長青學堂的兩名學生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他們的命運已不在自己手上,而掌握在其他兩家學堂手中。
兩人神情十分緊張,等待着命運的裁決。
主考官抽出第二支順序簽,笑道:“是藍簽,請延英學堂答題!”
童子上前,将答題卷和題簽收走,交給了主考官。
主考官笑道:“我們來看看延英學堂的最後一題!”
幾名考官紛紛圍攏上來,仔細拜讀這首詩。
一名考官笑道:“這是描寫農家孩童的農耕生活,寫得很形象,很生動,頗有生活趣味。”
另一名考官輕輕歎息道:“讀這首詩,我就想到了自己孩童時的生活,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啊!”
主考官又笑着問範甯道:“範少郎是不是也常常幫助父母幹農活?”
範甯看看自己的手掌,上面有幾個小繭,估計範呆呆也種過菜,他便點點頭道:“我父親是漁夫,我幫母親種菜。”
朱佩在一旁捂嘴輕笑道:“我猜你那是爬樹掏鳥窩磨的繭。”
“誰說的,我也幹農活好不好!”
主考官贊許地點點頭,“能寫出這樣的詩,足見你有一顆赤子之心,我給你上上分!”
範甯大喜,伸手就去抱朱佩,卻被朱佩狠狠踢了一腳,咬牙道:“臭小子,你敢占我便宜?”
範甯撇了撇嘴,心中暗道:‘乳臭未幹的黃毛小丫頭,誰稀罕占你便宜。”
長青學堂的兩個學生卻霎時間臉色慘白,延英學堂得分五個上上,他們隻有四個上上,一個上中,慘遭淘汰。
費院主再也按耐不住滿腔怒火,重重哼了一聲,起身便走,他去找學政投訴去了,這口惡氣他實在咽不下。
比賽還在繼續,對延慶學堂和縣學附屬學堂尤其重要,附屬學堂的成績将決定誰能獲得四強賽的最後一張席位。
最後一個答題的是縣學附屬學堂,他們運氣還是不錯,抽到的是《禮記》,這是學堂上舍生要求熟記的。
盡管參賽的兩名學生是中舍生,但《禮記》難不住他們,題目要求背一千字,對他們更是小菜一碟。
一名學生起身朗聲背道:“曲禮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辭,安民哉!敖不可長,欲不可從,志不可滿,樂不可極......”
這名學生背的十分熟練,很快便背到‘越國而問焉,必告之以其制。’
背到這裏就算收尾了,他的同伴寫了幾行字上去,算是交了書法書法,最後等待考官打分。
幾名考官紛紛點頭,背得不錯,應該是滿分,一旁的劉院主看出考官都要給高分了,他不由輕輕歎了口氣,看樣子真要加賽了。
這時,朱佩卻将手筆直舉起,高聲道:“主考官,他有兩處地方背錯了!”
這個舉報頓如石破天驚,兩名學生大驚失色,衆考官竊竊私語,他們沒有聽出哪裏背錯啊!
主考官不露聲色問道:“他們哪裏背錯了?”
朱佩站起身不慌不忙道:“第一個錯是鹦鹉能言,不離飛鳥,他背成了不離飛禽,第二個錯是三十曰壯,有室;他們把‘有室’兩個字忘了。”
兩名學生呆住了,其實他們自己也忘了到底有沒有背錯。
主考官點點頭道:“不離飛禽,我沒有聽出來,但他們确實把‘有室’兩個字遺漏了,既然被延英學堂檢舉,我不能颠倒黑白,很遺憾,這道題隻能給分上中。”
劉院主‘嗷!’一聲大叫,激動得跳了起來,他們赢了!
範甯激動萬分,卻不管朱佩願不願意,一把将她抱住,大聲誇贊道:“你簡直太厲害了!”
“放開我,臭小子!”朱佩氣得咬牙切齒,狠狠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用力推開了他。
她狠狠瞪了範甯一眼,但眼中卻又有一種掩飾不住的得意。
誰說她隻是軍師,他們不是一樣殺進四強賽了嗎?關鍵時候,還得靠她朱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