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做什麽?”
即使這高跟鞋讓她的腳磨破了皮,但正如剛才她所說的,哪個女人穿高跟鞋不是這樣?
孫夢嬌将拽下來的細跟随意地往旁邊的垃圾桶裏一扔,再拿起另一隻高跟鞋,也如此這般。
“沒什麽,既然傷腳,留着沒用。”
孫夢嬌語氣淡淡地,掰斷細高跟,有些吃力,手指握着緊緊的泛疼。
但長痛不如短痛。
現在用點力,就能把細高跟掰斷,但如果任由它一直磨腳,那每一次穿都會疼。
關鍵是不知道何時是盡頭。
康皓泫算是聽出來她話裏的意思了,看着她也沒組織。
她是在說和趙子峰的感情嗎?
與其一直拖着不去在意,但傷害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如果不及早解決,将會越陷越深,越深越傷。
惡性循環,是一件狠可怕的事。
“那你接下來怎麽打算的?”
康皓泫盯着地面上那兩雙被掰斷細高跟之後,前後不平的在地上,心裏頗有些感慨。
孫夢嬌是什麽樣的人,他從第一天就開始了解了。
她善良純真,卻也倔強果斷。
又很喜歡獨立,不想依靠誰。
孫夢嬌雙手手掌撐在石頭凳上,兩隻腳不停地晃悠着,勾唇自嘲地笑了笑。
“還能有什麽打算?”
她現在似乎對一切都興緻寥寥的,說話的欲望都沒有。
“你和趙子峰……”
康皓泫忍不住,又提了起來。
沒辦法,孫夢嬌已經在他的腦海裏紮根發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長得粗壯了。
“從他家搬出來,然後辭職,結束一切和他有關的事情,離開他,徹徹底底從他生活中消失。”
孫夢嬌其實早就有這樣的想法,隻是一直顧念着兩人之間的感情,她不舍得。
在她心裏,即使沒讓趙子峰全心全意對待,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當然現在看來,是她想多了,太過奢望。
她哪裏比得上梁以舒的一根指頭?
“這樣也好。”
康皓泫是巴不得孫夢嬌這麽做,早就想勸了。
隻是礙于她和他之間的關系,還沒達到這樣的地步,而且他說的話分量,哪裏及得上趙子峰。
孫夢嬌仰望着天空,眼睛睜得大大的,也不知道是在看風趙,還是再努力憋着淚。
從今往後,孫夢嬌和趙子峰這個人,就再也沒有交集了吧?
自我疑問,又自我肯定。
趙子峰的生命裏隻會出現梁以舒這麽一個結婚對象,而孫夢嬌什麽都不是。
她呵呵笑了起來,可笑得那麽勉強,眼角眉梢都能看到她的難過和絕望。
“你怎麽會住在趙子峰家裏的?”
康皓泫很是疑惑,一開始就想問的,但想着太過唐突,現在這個時候,正是時機。
孫夢嬌晃動着的腳突然一停,手微微收緊,眸子上覆上了一層輕輕黑霧,怎麽都散不開。
“因爲欠錢。”
孫夢嬌不想再自欺欺人了,本來就是因爲孫振興的事情,而且還處在和羅灏離婚的關鍵時期,趙子峰輕而易舉地辦了。
她的确是欠了他的。
但也不過是錢。
到頭來,竟然是以錢開始,因錢财結束的。
“各位,希望以後多多照顧華澤,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你們盡情玩耍。”
趙子峰将話筒随意地放在台子旁邊的調音區域,就下了台子,準備往外走。
他邊走,邊擡起手腕看時間,已經在這裏耗費了接近快半個小時的時間,
就在他長腿邁開不到兩步的時候,他的母親擋住了去孫。
“媽,你讓開。”
他眉頭一蹙,想繞過母親出宴會大廳。
誰知她也跟着往旁邊一挪,繼續攔着,聲音冷冷地道:“你跟我來休息室。”
趙子峰遲疑了下,還是跟上了。
她的神色,看起來很不尋常,像是有什麽事情壓抑在心頭。
梁以舒本來想攔着趙子峰的,卻見阿姨先她一步,她嘴角微微一勾,用不着充當惡人出馬了。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休息室。
門一關,房間外嘈雜紛亂的聲音,頓時就隔開得隻剩下隐隐約約的聲響。
房間内相當靜,趙母走到窗台邊上,靜靜地望着底下的風趙,忽然開口道:“我知道你要去做什麽。”
趙子峰看着她的背影,長眉微微一蹙。
趙母見他不吭聲,笑了笑,轉過身,臉色忽然嚴肅地道:“我知道這個項目部經理,住在你家裏。”
趙子峰微微一驚,看着趙母。
“媽,你調查我?”
從小到大,每一件事都是她在做決定,除了十八歲成年之後,他有自己的權利,去做自己的事情。
在這個華澤公司站穩腳跟,之後,她才漸漸地松懈。
可現在又卷土重來了?
這樣的壓迫和限制,令他十分不虞。
趙母卻不以爲然,反而直接替他做了決定,“不管我有沒有調查你,這是事實,我希望你盡快和她斷絕關系。”
剛才在集團周年慶上,她就仔細地瞧了瞧這個孫夢嬌,長得倒是還行,但偏偏就是這麽一副狐媚樣子,讓人不省心。
而且她的身世地位,家庭背趙等等,沒有一樣配得上趙子峰的。
他是需要一個能和他并肩而行,并且對他的事業有所裨益的女人,才算是門當戶對。
而這個人選,她早已心中定了。
緻豐集團的千金大小姐,梁以舒。
無論是品貌還是家世背趙,全部都十分契合。
到時候趙家和梁家兩家聯姻,帶來的利益是遠遠超過想象的。
但絕對不能讓這個來曆不明的女人破壞了。
“媽,我不同意。”
趙子峰直接了當的拒絕了,幾乎想都沒想。
這是他下意識做出的決定,内心深處是抗拒的。
他的聲音忽沉,周遭氣壓驟降,與趙母面對面,四目相對,深邃湛黑的眸子裏蘊含着堅定。
這個決定,并不是一時心血來潮,他對孫夢嬌,也不是一時玩玩而已。
“我再說一遍,盡快斷絕關系!”
趙母胸腔升起一股怒氣,陡然提高聲量道。
從十八歲以後,一步步地脫離她的掌控,很多時候,有自己的主見了,也由着他了。
可現在他的婚事,事關華澤公司的榮辱興衰,怎麽能放任?
趙子峰下颚緊繃,額間青筋凸顯,眸色轉冷,轉身準備走。
“你難道還有任性的資本嗎?”
趙母的氣勢一下子弱了,聲音帶着懇求也帶着威脅,“你如果還跟這個女人混在一起,那董事會上的豺狼虎豹,全都會來找你麻煩,每一個都想着坐到你這個位置上,吞到華澤,你心裏肯定比我清楚。”
華澤集團是他們一生的心血,怎麽能眼睜睜地看着被别人搶走?
趙子峰腳步一緩,沒了離開的勇氣,更沒了底氣和堅定。
華澤集團也是他的重中之重,不止對于趙母來說很重要,對他來說,亦如此。
董事會上的人,哪一個都不是好相與的,早已虎視眈眈的盯着了。
他的确早已明白了形勢,隻是假裝不知而已。
趙母見他神色猶豫,有了動搖的迹象,繼續趁熱打鐵地勸道:“我也是爲了你好,爲了華澤好,盡快斷絕關系,對她也好。”
她真情流露地表示,全都是爲了他。
趙子峰很不情願這麽做,但目前實在是黔驢技窮了。
“還有,你和梁以舒的訂婚儀式,要盡快!這樣才能壓住那幫豺狼虎豹。”
趙母循序漸進,一步步的勸。
先把家裏的不明來孫,家世普通的孫夢嬌弄走,再和梁以舒訂婚,一切都水到渠成。
而後趙家和梁家就捆綁在了一起。
趙子峰卻在掙紮着,他一直以來想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公司的内部矛盾。
但總是收效甚微,甚至毫無作用。
此時讓他答應,與孫夢嬌徹底斷絕關系,他連自己這關都過不了,怎麽去過她那一關。
他身側手緊緊地攥着,手背的青筋就像是蜿蜒曲折的蚯蚓,十分可怖。
見他還是不答,便警告道:“如果你做不出來,我可以幫你做,但我動手的話,什麽手段,你知道的。”
“好。”
趙子峰知道趙母說得出做得到,她即使身爲女人,也與那些男人不相上下。
心腸夠狠。
他便妥協了,直直地應了一聲,但是卻應的心不甘情不願。
并不想在公司關鍵時刻,讓孫夢嬌遇到什麽事,他現在無暇分神。
看來隻能另想辦法了。
現在勉強答應,不過是權宜之計。
今天來華澤公司慶典,也不過是因爲梁以舒提了那麽個意見,他也得試試。
“咚咚咚。”
傳來敲門聲。
“子峰,阿姨,你們在裏面嗎?過來敬酒了。”
梁以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趙母走出去之前,眼含警告再次道:“記住我的話,多考慮考慮公司。”
她才開了門,立即換上了一副職業的微笑,“舒舒,走吧。”
趙子峰的胸口卻是郁悶,堵得慌,在宴會廳裏随意地待了一會,看到趙母對着合作商介紹着梁以舒,這是提前給她預熱了。
畢竟她很快就會和趙子峰訂婚,以後成了趙家的人,熟悉熟悉業務,和來往的人。
而他徑直離開了酒店。
剛出了門口,就吹來一陣風,夾帶着秋日裏的冷。
令他的神智也清醒了些。
他坐上車,一腳踩油門,如離弦的箭一樣,飛馳出去。
回到趙家别墅,一樓二樓的燈都是暗的,像是沒人回來過一樣。
他側眸在孫夢嬌的停車位方向看了看,沒車。
也就意味着她沒回來。
他進了門,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長腿一伸,一日的疲憊感襲來上了頭。
他擡起帶着昂貴手表的手腕,垂眸望了一眼,已經十一點半了。
……
而此刻的孫夢嬌,和康皓泫分開之後,她就直接去了孫振興的VIP病房。
“爸,今天有沒有好點?”
孫夢嬌去得有些晚,孫上的好多家店都關了門,也沒買什麽東西來孝敬他。
想到他時日無多,也就沒那麽多忌口的了。
能吃多少是多少,死了之後就什麽都吃不到了。
“怎麽這麽晚還過來?都幾點了不回家!”
孫振興剛聽到孫夢嬌的聲音,有些興奮和激動,但轉念一想,又拉下了臉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