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醒來時說話的聲音有點沙啞,就像是被沙子磨過一樣,袁慕辰本人也是難受。
秦語珞走過來看他的各項數據,打趣着說,“你要是再不醒,我這醫院都快被人給拆了。”
“麻煩了。”袁慕辰說。
孫夢嬌揉揉眼睛,該醒的也已經醒了,摸了摸腦門,已經出了一層薄汗,袁慕辰的手已經能動了,她把自己的手放過去,輕輕地勾了他手指一下,突然就撇過臉去。
秦語珞搖搖頭,“也不是第一次了,每年都要鬧這麽一趟,隔壁那病房已經成鬥.地主專用房了。”
袁慕辰:“……”
白誠&趙子峰&桑椹&秦昀&:“……”
“你們真的是來看我的?”袁慕辰扭頭看他們。
秦昀最坦率了,冷哼一聲,“長夜漫漫,閑來無事,這地方空曠安靜,自然适合搞點娛樂。”
白誠擺手,“不,老大,我沒有。”
小葉斜睨他一眼,“昨晚和我們們鬥.地主輸到隻剩一條内褲的人是哪個狗?”
“你們逼我的!”白誠委屈巴巴的控訴,“老大,小葉不是人!”
袁慕辰皺着眉看他們,艱難的吐出一個字,“滾!”
看病人就在隔壁病房鬥.地主???
這踏馬不是人!都是一幫禽/獸!
袁夏小心翼翼的走過來,“哥。”
“嗯。”袁慕辰應了一聲,看她那将哭不哭的樣子,“擔心我啊?”
“沒……”袁夏說完以後自己都不信,歎了口氣,“刀子紮在身上不疼啊。”
“還行。”袁慕辰已經很能坦然的說起自己受傷的話題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那人呢?”袁慕辰的眼裏帶了一絲狠厲,跟秦昀說,“陳哲彥那個狗東西,抓起來了嗎?”
“偷襲在編軍隊人員,這個罪名怎麽樣?”袁慕辰舔舔有點幹裂的嘴唇,“不夠的話還能再加點。”
秦昀冷哼一聲,“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他送下去陪你了。”
“一年一次ICU,牛逼啊兄弟!”桑椹也上來打趣。
一種死裏逃生的開心彌漫在這裏,袁慕辰醒了,那就說明後續的治療沒什麽問題。
大家打趣起袁慕辰也是毫不心軟,一點都不當病人的對待。
袁慕辰也不介意,就那麽聽着,秦語珞穿着白大褂把所有的數據記錄好,囑咐了一些日常的注意問題,然後說了句注意休息就出去查房了。
等到她一走,病房裏其他人也就相繼告辭。
趙子峰伸個懶腰,“我公司還等着改朝換代呢,朕得回去搭理産業了,您老人家好好休息。”
秦昀:“想報仇就等自己傷好了去,爸爸要去給客戶做衣服了!”
桑椹:“爸爸還要去給你看看未來的媽媽靠不靠譜,崽崽好好養傷。”
白誠:“……”我該說什麽?怎麽感覺自己小了個輩分?
小葉:“我吃飯睡覺去了!老大好好養傷。”
袁慕辰咬牙切齒,“我就在床上躺了三天,你們就皮癢了?”
我把你們當兄弟,你們卻想當我爸爸?
袁慕辰就兩個字:呵呵。
勾起嘴角看了那兩個欠抽的人一眼,“等我好起來讓你們叫爺爺信不信?”
“等你好起來,我叫你祖宗!”秦昀冷哼一聲,擡手一抹眼睛,低聲罵了一句,“操!”
“矯情!”桑椹也跟着說,“活着我就叫你!祖宗!”
袁夏突然被這個氣氛搞得噗嗤笑了,“導演昨天給我打電話了,我要回去拍戲,哥……”
她欲言又止,握了握拳,“雖然你是他們的祖宗!但是!我還是你小祖宗呢!爲了我,你也得活……”
袁夏的話說了一半,就被袁慕辰給打斷,“不,你已經不是了。”
醒來這一會兒,他的精神狀态已經好多了,孫夢嬌幫他把腦袋靠在枕頭上,說話也沒有那麽費勁。
“哥???”袁夏錯愕,“你是不是摔壞腦子了?”
愧疚什麽的,隻存在于他病了的時候,等到他好起來,袁夏就沒辦法愧疚了。
“沒有。”袁慕辰無語,“我隻有腹部受傷,并沒有傷到腦子。”
袁夏:“……萬一連帶呢?”
“你一個已經被拱了的白菜沒有資格說話了,回去拍你的戲!”袁慕辰咬牙切齒。
袁夏看了一眼孫夢嬌,又看了一眼這個病房裏大家晦暗不明的神情,她感覺自己突然被喂了一嘴狗糧。
那兩個人勾勾纏的手指,所以她是爲什麽想不開要哭?
不,那之前都是個假象。
她哥一定是摔壞腦子了。
她得原諒她哥。
算了,她這個已經被拱了的白菜已經沒有人權了。
她走。
袁夏咬咬牙,“那你好好哄你的祖宗!”
“知道就好。”袁慕辰還有點癢癢得以,像是故意似的,把孫夢嬌和自己搭在一塊的手往衆人面前帶了帶。
得,這狗口糧,吃了。
衆人一言難盡。
電燈泡嘩啦啦的都撤了,房間内瞬間隻剩下了孫夢嬌和袁慕辰兩個人。
趙子峰甚至貼心到給把窗簾給拉上了,不愧是快要結婚的人,就是有覺悟。
屋内的白熾燈發出熾熱的光芒,袁慕辰的手指輕輕的拽了拽孫夢嬌,低聲說,“不回頭看看我麽?”
孫夢嬌沒回頭,用另一隻手抹了抹眼睛。
“哭什麽?”袁慕辰勾了勾嘴角,“我不還活着麽?”
“有點難受。”孫夢嬌說。
“看我躺在床上生死不明難受啊?”
孫夢嬌冷笑一聲,“呵,不。我在想你爲什麽沒死透,你的順位繼承人就是我了。”
“爸爸還沒死就想着分家産了?”袁慕辰說,然後就受到了孫夢嬌的眼神攻擊,跟刀子一樣怵怵的射過來,袁慕辰抿了抿唇,都怪剛剛那幫損友,害得他腦子一個不清醒就秃噜嘴了。
“嗯?”
“不,剛剛風大,閃着舌頭了。”袁慕辰很有求生欲的解釋,很顯然并沒有讓孫夢嬌滿意,“你現在隻有一死才能讓我感到開心。”
那冷笑的語氣,那冷漠的神情,讓袁慕辰打了個激靈。
“我……沒惹你吧?”
“你說呢?”孫夢嬌握着他的手直接用了力氣,捏的袁慕辰有點懷疑人生。
“我隻是受傷而已,一時不察,以後不會了。”袁慕辰也不敢在手上還力氣回去,隻能忍着,一邊倒吸冷氣一邊解釋,“這真的是個意外。”
“沒事,下次就沒意外了。”孫夢嬌風輕雲淡的說,“我給你找好墓地了,您老人家下次要是死的話,我就可以改嫁,下家都找好了,長得帥還脾氣好,也不嫌棄我二婚,不過我這麽好也沒什麽人嫌棄,哎,可憐你了,一個人去冷冰冰的地方待着吧。”
“嗯?”袁慕辰終于在手上還了點力氣回去,可是沒有剛做完手術的身體沒太多力氣,孫夢嬌沒什麽感覺,緊緊盯着他勾起嘴角,“不要命的袁先生,我說得對嗎?”
袁慕辰舔了舔嘴角,心裏有一萬隻草泥瑪奔騰而過。
他隻是受傷而已,這個世界怎麽就這麽玄幻了呢?
孫夢嬌生氣了?氣自己不珍惜身體?還是氣自己讓他擔心了?
袁·不要命·無求生欲·直男·慕辰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反正認錯總是沒什麽問題的,可是今天連認錯都不管用了,甚至在自己還重病在床的時候,孫夢嬌都下了這麽大的狠手。
他有點方。
“我覺得不好。”袁慕辰幹巴巴的回答,自知理虧,回答的聲音比平常低了好幾個度,“都結婚了,你不得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嗎?”
“呵。”
“你呵什麽?”
“呵呵。”
袁慕辰:“……”
這個世界怎麽了?
孫夢嬌勾起嘴角的那個動作實在是太陰森恐怖,袁慕辰甚至覺得她有可能在下一秒那把刀子戳死他,雖然她沒有這樣做的動機。
病房裏安靜了幾秒,孫夢嬌冷笑了一聲,“原來你還知道我們結婚了啊。”
“知道啊。”袁慕辰把手指伸出來,“戒指我都戴着呢。”
“那你知不知道……”孫夢嬌緊緊地盯着他,一眼就望到了他的眸底,“我隻有你了?”
袁慕辰:“……”他好像知道發生了什麽,好像突然之間get到了孫夢嬌生氣的點。
“對……”袁慕辰剛說了一個字就被孫夢嬌打斷了,“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沒對不起我,命是你自己的,你可以不珍惜,我沒權利幹涉,但是我也沒有義務要守着你啊。”
“以後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我再也不等你了行不行?”孫夢嬌說着就把頭埋在病床上,脊背放松,被子裏傳來了嗚咽聲。
袁慕辰知道這是氣話,拉着她的手說,“你不管我,那我管你好不好?”
“你管我的話就不會這麽莽撞了,你要是死了,我怎麽辦?評烈士遺孀嗎?”孫夢嬌哭的哽咽,漂浮了三天的心終于有了歸屬,這三天,除了剛來的那一天晚上哭了一下,其餘時候她堅強的很,一滴眼淚都沒掉。
每天看他,都會想要是他醒了,自己會怎麽做?
和他好好講道理或者揭過這件事不提?
最後還是選擇了最笨也是最原始的方法,埋怨。
她很怨啊。
這世界孤寂,她好不容易找到微弱的曙光,怎麽就能讓黑暗再次來臨?
袁慕辰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低聲哄,“不哭了,我還在,胰髒再也不會了。”
他哄人的技能并沒有完全點亮,也不會說太多的甜言蜜語,每次隻有一個辦法,默默地陪伴,拍拍她的頭,一遍又一遍的撫摸她的背,輕輕地告訴她,“不用擔心,我一直在的。”
孫夢嬌哭了五分鍾,擡起頭來的時候,眼睛已經紅了,人也恢複到了平常的狀态。
把脾氣發出來就好了。
袁慕辰捏了捏她的臉,“我錯了。”
“我那時候想,可能我會成爲史上最慘女藝人。”孫夢嬌岔了個話題。
“嗯?”
“一周之内同時公布婚事和喪事。”孫夢嬌說完以後兀自笑了,袁慕辰輕輕搖頭,“這種事我還是有分寸的。”
“請問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孫夢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