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騎士現在正顫抖着。
猶豫了一下。孫夢嬌還是低聲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袁夏……”袁慕辰隻說了個名字,後面的事情再也說不下去,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袁夏明明什麽也沒有經曆,可是卻像是經曆過什麽一樣。
袁夏從小就自尊自愛,所以他才會在她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把自己送出去以後決定什麽都不管,因爲那是袁夏把所有的一切都送了出去。
滾燙的真心帶着無限的愛意。
如今,袁夏卻什麽都不剩了,而他作爲哥哥,卻什麽都沒辦法做。
他是個局外人。
這是不争的事實。
不過在這件事上,孫夢嬌或許能幫不少忙。
情事了,孫夢嬌沒辦法睡,她望着袁慕辰,就像是世界上所有的妻子一樣,低聲開口,“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事了?”
袁慕辰心情煩悶,第一次在這種事完後抽煙,就像是個渣男。
點了一支煙,靠着床頭,眯着眼望向窗外,孫夢嬌柔弱無骨的小手戳了戳他的腰,“你不能無視我……”
袁慕辰騰出一隻手抓住了她,“别鬧。”
孫夢嬌惱了,她好心好意的跟他在這裏好好說話,他卻以爲自己在鬧?
呵。
孫夢嬌徑直坐起來,開始穿衣服,袁慕辰吐出一口煙圈,問道:“你做什麽?”
“我去客房,”孫夢嬌冷哼一聲,“你看看你,像不像吃幹抹淨就不認人的渣男!”
說完都沒給袁慕辰反應的機會,直接去了客房。
客房時常不打掃,她鎖了門換了新床單,躺上去還有點不舒服,但是爲了懲罰一下那個不知好歹的男人,她還是忍了。
袁慕辰一夜未眠,眼底都是烏青,卧室裏都是煙味,早上六點,他起來做了早飯,就像是個木偶一樣坐在客廳裏。
沒有一次如同今天一樣無措過。
他年輕的時候也混過,當新兵那會兒,不服從上級指令被罰跑個幾公裏都是小事,但他沒有保護好袁夏,這事就像是在心裏紮根一樣。
一想起來心口就泛着疼。
孫夢嬌起來的時候,沒出息的先去主卧看了一眼,好嘛,天花闆都已經泛着藍,剛推開門的那股味道讓她咳嗽了幾聲,然後她直接去開了窗子,卻怎麽也生不起氣了。
袁慕辰到底得經曆多大的事,才能折耳貓頹唐?
她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來,想去問問他那幫朋友,卻發現除了趙子峰以外都不熟。
她坐在餐桌前,面前是幾乎沒和她一起吃過早飯的袁慕辰,她試探的問了一句,“你今天不去部隊?”
“嗯。”袁慕辰應了一聲,爾後覺得有點太過冷淡,補充了一句,“最近都不去了。”
“嗯?”孫夢嬌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兒,腦子裏已經冒出來N多大戲,她覺得袁慕辰在部隊裏可能是被欺負了,但是轉念一想,他那麽牛逼轟轟,誰敢欺負他啊。
畢竟袁慕辰的霸總形象可是深埋在孫夢嬌心裏的。
一頓早飯吃的食不知味,孫夢嬌心頭有許多疑問,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問些什麽才好。
熬到早飯結束,袁慕辰徑直去了廚房洗碗,孫夢嬌就倚在門邊上看他慢條斯理的對待那幾個碗,前所未有的溫柔,啊不,是磨蹭。
想事情的時候再去做另外一件事,自然會效率變低。
孫夢嬌明白,但是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她這才發現,她和袁慕辰之間隔着的似乎還有一堵牆。
除了袁夏以外,和袁慕辰有關的其他事她都不知道。
對于他的事業和熱愛,她一無所知。
甚至于,部隊發生了事,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等到袁慕辰在打開水龍頭沖刷碗上的泡沫是,她慢慢的走過去,伸手抱上了袁慕辰的腰,腦袋在他的背上蹭了蹭,低聲哄道:“對不起,我不該任性。”
其實她想說的不是這個,但覺得這樣的開口應該會是袁慕辰可以接受的。
她不介意示弱,如果可以讓袁慕辰開心的話。
袁慕辰洗碗的手頓了一下,沙啞的開口,“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說對不起。”
對不起這三個字,他聽的夠多了。
“你可以肆無忌憚的任性。”袁慕辰繼續補充,“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是你的。”
他沒有說不管變成什麽樣子,你都是我的,而是“我都是你的”。
簡單的位置調換,所屬權卻不一樣。
孫夢嬌經過了早飯的反思時間,突然福至心靈,“是不是袁夏發生了什麽事?”
袁慕辰太反常了,反常到讓她不知所措。
能令他失去分寸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大概隻可能是袁夏。
袁慕辰把手裏的東西放到櫃子裏,擦幹淨手,然後拉着孫夢嬌去了客廳,兩個人坐在沙發上,沉默了一會兒,袁慕辰才緩緩開口,“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從來沒見過這麽無助的袁慕辰。
“我可以把人給打死,但是不管他變成什麽樣,袁夏都回不來了。”這話說得抽象,讓孫夢嬌的嘴角抽了抽,乍一聽還以爲是袁夏沒了。
她戳了戳袁慕辰的腰,“袁夏還活着呢。”
袁慕辰愕然,被她的腦洞給逗得笑了出來,氣氛一下子變得溫馨和煦了一些,“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屋内的氣氛好了一些,說事情就變得更加容易,袁慕辰的表達能力是出奇的好,他掐頭去尾的表述了重要部分,孫夢嬌不禁唏噓。
這……似乎沒對錯。
袁夏是敗給了自己的心魔。
她隻能說挑時間去安慰一下袁夏,幫她從困境中走出來,其餘的不敢保證。
袁慕辰有了休息的時間,待在家裏無聊,他幹脆找了個地方,打算帶着孫夢嬌去旅遊。
正好孫夢嬌最近的工作也不多,湊了湊時間就開始訂機票。
怎麽說也是兩個人第一次出去玩,當然是要玩的好一點。
國内的景點沒辦法去,孫夢嬌和袁慕辰這兩張臉實在是太吸引眼球了,自然是得找國外的地方。
七月份的天,孫夢嬌提議去法國。
法國堪稱是浪漫之都,很多大牌的奢侈品都是來源于這裏,女人對這種地方有着天然的向往。
袁慕辰自然沒什麽異議,隻是在去之前還是有些擔心袁夏,後來幹脆破罐子破摔,打電話給白鴻宇,約他出來見一面。
白鴻宇接到電話的時候還有些驚訝,爾後想到最近那些石沉大海的電話和短信,二話不說就和導演請了一天假,去赴約了。
孫夢嬌沒有去,她回了老宅找袁夏了。
按照袁慕辰的說法就是,他這個當哥哥的管不了了,那就讓别人來管吧,白鴻宇那個小兔崽子要是敢欺負他妹妹,他揍得他連親媽都不認識他。
雖然不認同袁慕辰的暴力理論,但是不可否認,袁慕辰的這些理論卻是還挺好用。
簡單直接。
孫夢嬌去袁家老宅的時候,依舊心有戚戚然,不過今天袁母出去打麻将了,袁父也不再,袁爺爺跟着袁二叔他們出國旅遊了,偌大的家裏隻剩下了袁夏一個人。
她百無賴聊的待在房間裏,靠着巨大的落地窗,把白色的窗簾拉開了一條縫隙,貪婪地感受這個世界的陽光和美好。
她穿着長褲坐在地上,臉上沒什麽表情,也沒什麽血色。
她會按時下樓吃飯,吃過飯後回到房間吐,日複一日,日漸消瘦,可是大家都不知道,她僞裝的很好,沒有人看穿,隻以爲是夏天到了,所以她胃口不好。
劇本的試鏡已經過了,在那個名叫《風沙》的劇本裏飾演一個被沾染了毒品的學生,病态且邪惡,對她的挑戰很大。
孫夢嬌走進老宅的時候,傭人恭恭敬敬的和她打招呼,“太太。”
她朝着大家點了點頭,然後問道:“小姐呢?”
“小姐在房間裏,已經一天沒出來了。”傭人回答。
隻要沒有人喊她,她就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呆一天,沒有了以前的生機和活力,就像是一個芭比娃娃一樣,雖然美,但像個死人。
這話傭人是不敢說的,她隻能旁敲側擊的和孫夢嬌說了幾句,無非就是希望家人可以多關心一下小姐。
這話她之前也和夫人提過,可是夫人整日裏忙着參加上流酒會和各路名媛應酬,根本沒有時間管小姐的死活。
從小到大,小姐一直都是跟着少爺的。
孫夢嬌點了點頭,對袁夏的情況了解了一些,随口安撫了傭人一句,徑直上了三樓,在袁夏的房門口停下,笃笃笃敲了三聲,溫聲喊道:“袁夏。”
門開了,一張煞白的臉露出來,袁夏的眼底全是烏青,活脫脫像吸血鬼。
她沒有化妝,臉是天然冷白皮,就那麽突兀的展示在孫夢嬌面前,縱使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建設,她依舊被袁夏的樣子給吓了一跳。
“方便我進去嗎?”孫夢嬌頓了頓,“我想和你聊聊天。”
袁夏沒有阻止,側過身子讓她進門,孫夢嬌坐在了她房間裏的沙發上,袁夏徑直抱着腿坐在了地上,這是一個極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等了一會兒,孫夢嬌隻能挑一個比較好下手的問題問了出來,“高考成績出來了嗎?”
袁夏搖搖頭,“不太清楚,我媽查過了。”
“能當我的學妹嗎?”
袁夏沒說能也沒說不能,反而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隔了一會兒,她擡起頭望着孫夢嬌,低聲說道:“嫂子,我不想讀書了。”
她現在看到人群就覺得害怕……這樣的她似乎已經不适合讀書了。
孫夢嬌沒想到她的抵觸反應這麽強烈,她皺着眉頭,不知道該怎麽安撫一個人。
尤其是袁夏這種自尊心強的爆棚的人,除了在白鴻宇面前,袁夏一直都是高傲的。
哪怕在白鴻宇面前,她也是自信的,可是現在的她就像是被掐了枝丫的花,隻有頹唐。
用一個恰當的詞來形容就是:喪。
袁夏望着孫夢嬌,可是目光卻無神,她那副好看的模樣落在别人眼裏會勾起人最原始的同情和憐憫。
“我髒了。”袁夏的聲音平靜無波瀾,停在孫夢嬌心裏卻是波濤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