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看到了縮在牆角裏,微微發抖的封林晩。
他先是歎了口氣。
然後繼續生火。
等到火點燃後,才走過去,小心翼翼的将封林晩背起來,然後放在篝火前。
跳動的火光,給這破舊的木屋,帶來了一絲絲溫暖。
盡管在狂舞的勁風中,爲溫暖也顯得這麽的頹廢。
而從破漏的屋頂倒灌進來的雪與凍雨,更是将這點頹廢的溫暖,打擊的更加不堪一用。
看着身體冰冷,幾乎沒有多少熱力的老人。
少年猶豫了片刻。
還是将身上破舊的皮衣接下來,然後蓋在了封林晩的身上。
而他原本鐵青的臉色,又被凍的泛烏。
封林晩觀察着少年。
少年很冷,他真的很冷。
封林晩完全可以察覺到,他身體裏溫度的迅速流失。
再這麽下去,少年會死亡。
他似乎也有所察覺。
但是沒有任何一個瞬間,他有将皮衣收回的念頭。
這真是一個愚蠢的少年。
這樣一個愚蠢的家夥,究竟是怎麽在這個吃人的時代,存活到現在的?
風雪中,一隻雪雞誤飛入了小木屋,然後正巧一頭撞進了火堆裏。
很湊巧···!
當然,這一切都是封林晩操控的。
少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迅速的處理了雪雞,然後将它架在火堆上烤熟。
烤熟的雪雞,香氣撲鼻。
兩個饑餓的人,聞到這股香味,都會發瘋。
封林晩就‘瘋了’。
原本奄奄一息的摸樣消退,整個人一躍而起,直接将那烤雞撲到手中,然後顧不得燙手,直接大口塞入口中。
對于一旁同樣饑餓的少年,完全不管不顧。
少年很餓,同時也向封林晩提出了請求。
但是封林晩并未理他,風卷殘雲般的,将整個烤雞吃的一幹二淨。
就連雞骨頭都嚼碎了,吞進肚子裏。
少年流着口水,滿臉渴望的看着封林晩,卻始終沒有仗着比封林晩更強壯,而強行搶奪食物。
“有着犧牲自己,而爲他人的品質。也有克制沖動和本能的意志力···還算不錯。不過單單隻是這樣的話,隻能算是一個好人,當不了聖賢。”
“我還得最後考他一考。”封林晩舔幹淨了手指上,最後的油脂。
然後雙眼冒着光,盯着少年。
“你就要死啦!”封林晩看着少年說道。
少年哆嗦着身體,渾身發冷,嘴唇烏青,卻還是強撐着精神,露出一個勉強的表情:“怎麽···怎麽會?”
“你當然會死!因爲我很快就會将火熄滅。等沒有了火,你也沒有衣服,你就會凍死。而等你凍死之後,我就可以又吃上幾天的飽飯。這場風雪···來的真不錯,有了它,我能将你多留幾天,而不擔心會變壞。”說着封林晩的眼中冒着綠光。
同時抓起一旁的積雪,朝着火堆丢去。
少年起身阻止,但是此刻的他,卻已經變得更加虛弱。
根本無法阻止,封林晩将火堆熄滅。
“現在,你是不是很後悔?”
“後悔幫助我?”封林晩惡意的問道,臉上的猙獰,比魔鬼還要兇狠。
少年點了點頭:“我确實···确實挺後悔的。”
“但是我不恨你!因爲這世道,将人逼瘋。每個人心裏,都住着怨鬼。”
說着他似乎陷入了某種回光返照般的幻覺,一面抱着身體發抖,一面結結巴巴的說道:“我妹妹出生之後,我父親賣掉了母親,換來了七天的口糧。然後爲了養活我,父親又賣掉了妹妹。”
“就在三天前,父親爲了我,擋下了一頭撲向我們的魔狼。”
“所以,我們每一個人活着,都背負着罪惡。”
“或許,死亡真的是解脫。”
作爲一個少年,他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已經是很不凡的了。
說話之間,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然後便一頭栽倒,暈了過去。
等到少年再清醒的時候。
聞到的卻是肉羹的味道。
随後,便感覺有一股帶着腥味的暖流,湧入他的口腔。
少年不顧一起的吸引着。
恨不得将嘴裏的木勺都咬碎。
“慢點吃!還有!不過你現在可不能吃太多。”一個聲音,喚回了少年的思緒。
他擡起頭,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張菊花般的老臉。
然後少年便笑了:“你果然沒有吃了我。”
“我怎麽沒有吃了你?你現在吃的肉羹,就是用你大腿上的肉煮的。”封林晩調侃說道。
少年沒有慌忙的去檢查自己的大腿。
雖然他渾身乏力,似乎也并沒有對大半個身體的知覺感應能力。
“我大腿上的肉,可煮不了這麽一鍋肉粥。”少年很得意的笑着說道。
封林晩将剩下的半碗喂給他。
然後就不再管這個少年了。
任由他自說自話。
“天賦是有的!天生的高貴和犧牲,以及對世界的特别認知,都讓他具備潛力。但是這隻是苗子,而不是成品,需要慢慢引導,他的那種犧牲精神,值得誇獎,但是不值得提倡。”封林晩心中進行着總結。
“鎮壓一個世界,隻要武力便好。但是拯救和引導一個民族,需要的永遠都是超凡的智慧,以及人格魅力。”
随着與少年的交談。
封林晩也知道了他的名字。
少年叫做佑。
沒有姓氏。
這個時代的人族,都是沒有姓氏的。
佑對這個世界,有着他獨特的認知和視角。
同時,也難掩的是,從他的内心深處,往外透露着一種悲觀的因素。
或許也正是這種悲觀,才會讓他願意犧牲自己,來換取一個未知老人的生機。
任何人的性格構成,都不會是偶然的。
他的人生經曆,以及在這些經曆裏的選擇和思考,最終會組成其完整的人格。
封林晩逐漸的深入了解着佑。
同時也開始規劃和構建,如何去打磨、改造以及教育這個,他預想中的,人族第一位聖賢。
“從來都隻有天生的神聖,而無天生的聖賢。所謂聖賢,不過就是在不斷失去中,不斷的痛苦中,依舊腳踩荊棘,勇敢前行,爲身後的追随者們,開辟出一條血路。”
“所以,我現在首要的目的,不是交會‘佑’,如何擁有逞兇鬥狠的武力。而是讓他學會,足夠的知識,懂得一些用得着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