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周曦懵了,爲封林晩的氣魄所攝,終究還是不知不覺的走出了書房。
擡頭一看。
恍恍惚惚的,頭腦發暈,用手遮了遮頭頂····嗤!陽光好刺眼!
此時,周曦方才徹底回神。
下一刻,心底就像打翻了調味罐,五味雜陳難以言說。
但毫無疑問,太子已經暫時被封林晩‘馴服’,此時竟也沒有生出任何抵抗或者報複之心。
這就是封林晩的手腕。
教訓人,甚至抖威風,這些都不是問題。
問題是,要讓被教訓的人心裏明白‘我是爲你好’。
這就像很多初中、高中老師,即使對學生進行了體罰,但是隻要溝通到位,學生是會心存感激的。
這種概念,到了社會上,套在領導和下屬身上,就不适用了。
爲什麽?因爲沒錢你說個。
周曦恍恍惚惚的回到太子府,恍恍惚惚的應付完麾下的謀臣,恍恍惚惚的與太子妃做完功課,然後屍體一般的躺在床上。
最近這些時日,發生的一幕幕,在他的眼前忽然飛一般的晃過。
從父皇擺駕清泉山,随後傳出讓他拜師一個小和尚的聖旨。
緊接着便是天下轟動,便是滿朝沸騰,便是諸方諸侯盡東來,便是他這個當朝太子,未來的靖國天子,三訪清泉山,三次被趕下山。
梳理着整件事,周曦忽然渾身出了一層冷汗。
然後整個人渾身都顫栗起來。
有一種既恐懼,又興奮的感覺。
“足不出戶,而左右天下風雲,無權無勢卻能擺布天子和太子。好恐怖的和尚···不好恐怖的一個人!”
“我要拜他爲師!”
“我必須要拜他爲師!”太子從床上坐起來,然後不管太子妃迷糊的詢問,起身穿戴起衣物,然後飛奔入馬廄。
點了三五個侍衛奴仆,一行七人便連夜叫開了城門,直往清泉山而來。
抵達清泉山時,天才蒙蒙亮。
清晨的微光,尚未越過山巒的阻隔,黎明的曙光,還在山的另一邊徘徊打轉。
太子站在封林晩的書房門前,突然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的跪下。
也沒有多說話,就頂着山澗清晨的寒風,跪在風露之中。
周圍那些跟随而來的仆從和侍衛,都是平日裏并不怎麽受寵信的,故而并未生出驕橫之氣。
見太子跪下,既然不知該如何去勸說,便同時跟着跪下,齊刷刷的排列成行。
等到快要日出青山,照耀萬物之時,許多來鳴鹿書院學習的學生,便紛紛趕到。
看到跪在封林晩書房門前的太子,皆是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緊接着便小聲議論起來。
消息越傳越快,越傳越遠。
封林晩還未見太子,太子‘連夜’跪在封林晩門前,懇求收爲徒的消息,便已經傳遍了整個京都。
消息傳入宮時,老皇帝隻是擡了下眼皮。
然後憂心忡忡的歎了口氣。
随後悄然招來了自己暗衛的幾個首領,給予了他們極大的權利,讓他們徹底潛伏于暗處,隐藏于民間,甚至不必讓将來的天子知曉,有他們的存在。
而他們存在的目的,便隻有一個。
假如有一天,未來的天子,爲那一凡和尚所脅迫,篡奪了君權。
他們就需要組織人手,暗殺掉一凡和尚,必要之時,可以拿着老皇帝提前給予的令牌,前往景陽宮,請景陽宮的高人出來‘主持大局’。
這是老皇帝,爲自己的兒子,做的另外一手準備。
另一邊,清泉山,鳴鹿書院。
日曬三竿時,終于聽見書房裏傳出封林晩的聲音:“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說罷之後,窗戶推開。
外人眼中,便見身穿青衣的和尚,獨立窗前,身形清瘦,容貌非凡,仿佛仙人臨凡。
恍惚之間,那些躲在遠處張望的人們,似乎看到了一道道彩虹般的光芒,伴随着一陣清香,從屋子裏往外蔓延出來。
随後便有消失不見。
一切來得快,去的更快,就如同隻是一個幻覺,并非真實。
身後,背負的手中,封林晩收起一個小玩具,然後沖着太子招招手:“既然來了!就進來吧!爲師讓人準備了稀粥,進來陪師父我吃一碗?”
太子周曦,富有四海,什麽沒吃過?
但是此時,聽到封林晩這麽招呼,卻像足了一個沒見識的孩子,高高興興的答應道:“是!師父!”
說罷就要起身,卻突然膝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不等那些仆人和侍衛攙扶,太子便發現自己前傾的身體,已經被一隻沉穩有力的手抓住了胳膊。
站穩了身體,太子急忙道歉。
封林晩便道:“爲君需當爲天下人表率,也需當爲天下事煩憂。若無一個上好的身體,隻怕不堪摧殘。明日起,你便随爲師一起修煉,不求長生世外,隻求強身健體。”
太子聞言連連點頭。
領着太子入了書房,封林晩便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課業布置給太子。
沒有過多的廢話,直接開始教導。
至于一些别的說辭,等到太子心緒稍靜再說。
之前連出手段,不僅是爲了打出‘逼格’,也是爲了馴服太子,日後好教導。
但是這并不表示,封林晩想要将太子教成一個傀儡,或者一個廢物。
事實上,這樣的結果,與封林晩的初衷不符。
要想成爲‘仙人’一般的人物,他教出來的皇帝,即便不能成爲千古一帝,至少也要是有道明君。
否則的話,那就玷污了名聲。
封林晩此來,求的是道,而不是虛假的權。
不可誤了方向,變了初衷。
小小一個靖國的皇權,壓根沒被封林晩看在眼裏。
而與此同時,遠在距離靖國萬裏之遙的蠻荒之地,一個巨大的馬群正在遷徙。
而領着這個龐大馬隊的,正是王钰和唐詞二人。
“你師父提前通知我們,在這大草原上收購能做戰馬的馬匹,應該是想要打戰。你說他要對哪裏用兵?”
“靖國居中,北邊是遊牧民族,大大小小的部落,内戰不停,而且氣候也過于寒冷,空氣稀薄,靖國士兵未必受得了,應該不是。南邊又太過濕熱···西邊和東邊的幾個國家,你覺得是哪一個?”王钰對唐詞問道。
唐詞笑而不語,手裏揮舞着長長的鞭子,随手搖着。
看似不經意的揮舞,卻又都仿佛是驚世的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