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劍姬?”封林晩一身青色的道袍,滿頭烏黑的長發,就束在腦後,身上再無更多的裝飾。
腰間的雷光寶劍,深藏在劍鞘之中。
“封林晩?”東陽劍姬一身紅衣,卻将飛劍扛在肩上。面對封林晩,并未有半點暴躁或者仇恨之色。
封林晩不用去問,都能知道,東陽劍姬一定是從呂清露那裏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天邊一抹又厚又重的烏雲,挾着嗚嗚呼嘯從雁門關外吹來的北風迅速移來,鋪天蓋地的氣勢,看得人心生寒意。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宋遼邊界,并不特别靠北。
但是有了封林晩的提前布置,再有他的神通鼓動。
空氣中,凝結出來的,确是分外寒冷的溫度,以及從地底蔓延,攀爬出來的陰氣。
東陽劍姬目光如電,嘴角帶着無所謂的笑意,漠然的看着傲立眼前,意态自若的封林晩,兩人各自都沒有再多說話,他們本就沒有太多的話好說。
仇恨?
并不存在,那個曾經的東陽劍姬,不過是真劍姬的一刻殼,一個繭。醜陋、晦暗、無力,隻是一種表象。那暗藏在裏面的驕傲與美麗,當它顯露出來的時候,耀世無雙。
噌!
封林晩的雷光寶劍,竟然搶先出鞘了!
先出手的是封林晩。
劍斷浮生了殘夢,一劍隔斷了現實與虛幻,夢境與真實。
就仿佛天與海相連之處,那最初綻放的一縷光。
這一刻,封林晩将醉陽峰的真功與浮生九式第一劍,徹底的、完美的結合了起來。
浮生若夢,何以解憂,爲歡幾何,唯有杜康。
此時的封林晩一手提劍,揮動陰風鬼雨,演化虛實夢幻。
一手拎着酒壺,仰頭而飲酒,仿佛引吭而高歌。
頗有呂洞賓醉酒醍醐之潇灑。
封林晩的劍鋒處先是暴湧出一團光雨,接着雨點擴散,刹那間東陽劍姬身前身後盡是劍斑,它們虛實夾雜在一起,彙聚成了一片星海。
這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浮生第一劍。
更是融合了封林晩最早所會的飛瀑禦劍術。
原本,不同的禦劍之法,如此肆意相容,難免會引得不同的劍氣在體内亂竄,導緻氣息生澀,難以運轉。
但是封林晩的真炁,統禦萬氣,金丹之下,築基之中,任何行功之法,皆可随心而動,毫無生澀。
東陽劍姬,一身紅衣拂動,依舊不羁的扛着飛劍,并未拔劍而出的欲望。
哪怕是封林晩的劍光,已經将她包圍。
卻見其右腳輕輕踏往地上,即發出有若悶雷的聲音,整座山峰都仿佛晃動了一下。
随後她展開紅袖,素手一抹。
就像是拿着一塊抹布,将身邊那些劍氣、劍光,盡數輕描淡寫的抹去。
封林晩早知不會這般簡單。
也不氣餒,而是迅速回歸一個陣點,以大陣氣息護體。
“你很不錯!能夠揮出這樣的一劍,說明你的劍道天賦是可以的。你若肯更加努力些,百年之後,修成一尊斬斷蒼穹的劍仙,應是不難。”東陽劍姬用仿佛指點晚輩般的語氣說道。
偏偏她說的無比自然,沒有半點在羞辱封林晩的意思。
封林晩聞言,也沒有生氣,反而回應道:“諸天萬法,信手拈來。那才是真正的強者風範,星河時代,訊息充沛,各方強者層出不窮,執着于劍道,未必是一件好事。”
兩人均神舒意閑,仿佛真的隻是一場切磋交手,同門較技。
閑話說罷,東陽劍姬眼神一凝,渾然之間,那鮮豔的紅衣,驟然如同狂風中的大旗一般飛揚,獵獵狂響,恐怖的純陽之氣,以其爲中心,猶如星河般旋轉。
而那些被封林晩,以大陣凝聚起來的陰冷之氣,則迅速被驅散。
封林晩立于陣點,卻非陣眼。
以點而化出一個面。
随着封林晩的手中的陣旗一動。
以三維的方式,立體重疊的數個大陣,齊齊籠罩住了東陽劍姬。
隻是這大陣,非是兇煞之陣,也非殺伐之陣,更不是什麽困人之陣。
全都竟然是聚靈陣。
隻是聚攏的皆是陰寒靈氣,轉化的是從不遠處的戰場上,抽取而來的戰場死氣。
雖然純陽之氣,最克陰寒。
但是力的作用,相互生效。
再強大的克制,也會發生消耗。
而純陽真氣,與陰寒之氣之間,天然無法轉化,無法兼顧。
封林晩的修爲不如東陽劍姬。
便想出這個辦法,壓制她的真元,限制她的力量,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
東陽劍姬,卻爽朗的長聲大笑。
“師弟有心了,師姐卻之不恭。”
說罷之後,紅衣一擺,那渾厚的純陽之氣居然内縮,然後壓制于一點,化作黑斑。
下一刻,整個天地間的靈氣,無論是否陰寒,都被被那黑斑毫無阻礙的吸收。
不僅如此,更是肆意的開始擴展,放大。
橫推、碾壓着封林晩,在這片空間裏,做出的每一寸的布局。
這種奪天地造化,攫取宇宙精華的玄妙本事,簡直可怕極了。
“陽極生陰?你不是純陽,你是至陽!”封林晩咬着牙說道。
純陽修的是一個純字。
純在陽前。
而至陽是追求極緻之道。
而極緻的盡頭,便是另一個極緻。
“師弟,你不懂!”話音落下。
東陽劍姬的飛劍出鞘。
這一聲出鞘的劍鳴,猶如鳳吟龍嘯。
當她這一劍揮來的時候。
天地間便隻剩下了一種顔色。
那是與東陽劍姬身上的紅衣,相同的唯一一種顔色。
遠遠的山巒之上,謝蘊道眺望着遠處的戰場,臉上的表情變幻莫名。
“她太強了,難以追趕,這樣的對手···真的可能赢嗎?”
封林晩連連揮手,一道道符箓,從地底飛騰而起,然後排列、旋轉在他的周身,組成一座符陣。
在符陣的守護下,封林晩整個人就像是老僧入定一般的沉穩,但頭發卻飛揚天上帶着一種俯視萬千般的冷漠與張揚。
恐怖的真炁,在他的體内奔騰若決堤之水,卻沒有給身體的任何部位,帶來任何的壓力和損傷。
這種超負荷的運轉,換了一般的真元,即便是再精純,也容易帶來一些身體上的損傷。但是真炁一念之間,可變化萬千,它既有着霸道絕倫的本質,也可以化作連綿細雨,滋潤一切。
在巨大符陣的守護中,封林晩就若一葉輕舟,無論波濤如何洶湧,總能在波浪上任意遨遊,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