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問了幾個問題,發現整個虛拟人格,已經開始說胡話,前言不搭後語,封林晩便關了程序,然後将所有數據重新歸零。
再次編排、導入資料和數據,重新建模。
然後反複多次詢問。
最後得到的許多問題的答案,有相互沖突的地方。也有不少屬于大同小異。
“虛拟人格建模,即便是收集的資料再完整,準确率都不會超過百分之九十五。依舊還是有存在謬誤和誤差。所以···它能給我的,其實是一個調查方向。”
“至少,我現在,除了是時候接觸八賢王之外。也可以着手調查,八賢王是否與李妃真的有所瓜葛。倘若不是這虛拟建模,我隻怕還真想不到這一點上去。”做好了準備工作。
封林晩接下來便是沐浴、焚香,穿着一身素色的袈裟,手持一把木杖,便出了小廟。
依照之前的建模推測。
在今天中午午時之前,八賢王會到聽音樓聽曲。
準确率有百分之六十,超過了一半,值得一試。
這樣的行爲,屬于八賢王臨時起意的行爲。
也隻有這種貌似偶然的相遇,才會最大程度上,降低對方對突然遇見的‘奇人’戒心。
大宋朝到了第三位皇帝。
重文輕武,發展商業的好處也開始顯現。
汴京城的繁華,雖然少了幾分莊嚴與嚴肅,卻更加的活潑。
聽音樓不是什麽繁華至極的大酒樓。
最大的競争力,大約就是,聽音樓裏的歌女,都有一把好嗓子。
酒樓的老闆也會經營,讓這些歌女都以蒙面見客,留下了幻想的空間。
很多人都會産生一種錯覺。
認爲聲音好聽的人,長的也一定不差。
這其實是大大的謬誤。
仔細去觀察,不難發現。大多數的美女,其實聲音都不怎麽好聽。
反而是一些看起來不那麽符合大衆審美的,可能聲音卻宛如天籁。
這或許,也是屬于上天,對普通人的一種公平吧!
封林晩以前在千星之城的家族中時,就有那麽一位族兄,不僅貌不驚人,并且天性憨直,時常被同輩的兄弟們欺負,相當于那一代,最底層的人物。
原本以爲此人一無所長,怎料一次集體泡澡後,大家改變了看法。
當時···除了封林晩這種天賦異禀,不弱于人者,其餘大多羞愧不已,更有幾個時常欺負那位族兄的家夥,恨不得掩面而逃。
封林晩依照八賢王的習慣,先行坐在了大堂最中央的一張桌子前。
酒樓雖有二樓雅座,但是八賢王事事講究親民,許多習慣已經融入了他的一言一行,所有的言談舉止之中。
上二樓,入雅座、包間,雖然十分正常。
但是依舊難免有高高在上,拒絕與人接觸的嫌疑,所以八賢王從不坐雅座或者包間。
至少···大庭廣衆之下,他需當擺出一幅與民同樂的姿态。
酒樓裏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
而咿咿呀呀的小曲,也開始唱起。
雖然嗓子确實都不錯,不過封林晩卻很難投入欣賞。
當然,他一個和尚,堂而皇之的坐在大堂中央,喝酒聽曲,也是很紮眼。
躲在角落裏的指指點點,當真不少。
就在議論聲,漸漸高漲的時候。
聲音突然稍稍又安靜下來。
接着便有不少人,一臉喜色的站起來,主動打招呼。
而那被打招呼的人,面對問好的衆人,無論貴賤,無論是否認識,都客氣的回應,極其有風度。
封林晩卻不動聲色,繼續靜坐聽曲,時而提起酒壺,頗有狂态的喝上一大口酒。
仿佛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裏,對外物毫不關心。
“這位大師!敢問本王可否坐在此處?”一個溫潤的聲音,打破了封林晩的一個人的表演。
封林晩再次爲虛拟建模點贊。
有些具體的,事情分析結果,可能有錯。
但是大緻的人物性格方向,則偏差不會大。
如果八賢王真的是一位謙謙君子,那麽當他看到一個和尚,獨坐大堂,飲酒而聽曲的時候,大約是不會上去打攪的。
偏偏八賢王隻是外賢而内奸。
他做的種種,皆有目的。
封林晩的表象已像奇人,而隻需片刻,八賢王便可知曉‘他’是誰。
當他确定,這一次的相遇,不過是巧合的時候。
那麽出于一種收集人才,得閑落子的癖好,他一定會主動上前,來找封林晩打招呼。
所謂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封林晩的整個行動,看似被動,其實暗地裏下的功夫,卻是不少。
如果一切都靠臨場的随機應變。
那隻怕靠的不是個人能力,更是運氣。
面對着八賢王的詢問,封林晩一展衣袖,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卻連臉都沒有轉過來,瞧也不瞧八賢王一眼。
“鈴音的曲子确實唱的不錯,本王也是今日突然想起,忽覺懷戀。再複聽之,依舊有繞梁三日之感。”八賢王卻絲毫不覺自己被冷落,反而又主動搭話,沒有半點生疏或者距離。
爲上位者,最忌自诩甚高。
地位和權利,已經天然加身,距離始終都會存在。
而這個時候,稍稍的放低一點身段,主動與感覺拘束的下位者攀談、交好,往往能起到奇效。
這屬于基礎的禦人之道,也是最不要成本的投資。
卻偏偏很多人都不懂,有點成就,就喜歡主動拉開階層和距離,非要顯示自己的與衆不同,引人妒恨。風光時尚且掩蓋暗濤洶湧,一旦落難,便是一個牆倒衆人推,哪怕錯不在他,也難免有閑言碎語,連說句公道話的都沒有。
當然,八賢王的段位不會隻有這樣。
他這一句話,不僅僅是拉近距離,更是在悄然試探。
人群中,這樣一個和尚太顯眼。
顯眼到,八賢王本能的懷疑,這個人是否是有意的主動接近。
“王爺既然喜歡,爲何不直接招至府中,日夜聆聽?”封林晩微微偏頭,沒有故作不知其身份,那樣就太作了。
果然封林晩的回答,讓八賢王更加放心了一點。
嘴上卻溫和的說道:“鈴音之妙,當爲衆民之耳福。本王又豈能以一己私欲,将之收入府中,視爲籠雀?”
周圍聽到八賢王此語者,皆連聲稱好。
封林晩卻冷笑一聲,也不作答。
如此做派,如此狂妄,卻偏偏毫無下文,反而讓八賢王的脾氣,也跟着有點上頭。
緊接着又迅速止住。
也不再搭理封林晩,而是靜坐于旁,安靜聽曲。
忽然,一股濃郁的酒香味,夾雜着些許檀香,從身旁傳過來,引得八賢王腹中酒蟲作祟。
“好香的酒,什麽來頭?”偏過頭去,正看見那和尚,從懷裏取出一個發黃的酒葫蘆,打開了葫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