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這次趙昉的私自南下，也不會惹出這許多的風波。
趙祯歎了口氣，摟着兒子：“皇兒，此乃朕的天劫，與你何幹。
好了好了，現下沒事了。”
劫後餘生，确實是值得慶幸的一件事。
趙祯也不敢相信，這次他本以爲自己死定了的。
丁順等人是大喜過望，這次能夠救到官家可以說是不幸中的萬幸。
要知道，一旦皇帝出事，那将會牽連甚衆。
丁順這個福建團練使是别想當了，能不被砍腦袋就得燒高香。
現如今好了，官家救回來了。
這就代表着，所有的事都過去了。
石小凡找到丁順：“記住，官家海上遇難一事，任何人不得洩露，否則極刑。”
丁順一驚，慌忙施禮道：“驸馬爺放心，下官一定傳令下去，不會有任何敢提及此事。”
世上最難堵住的，就是衆人的悠悠衆口。
說是趙祯海上遇難的事不許外傳，可是知道的人多了，終究還是洩露了一點點風聲。
隻是，這事多見于野史了。
那些參與救援的水手後代，有些文人墨客們便開始天馬行空的想象。
有的更是編排出了神話故事，說什麽官家南下流求，去找驸馬爺的路上，在海上被東海龍王請去吃酒...
好在，這事風波總算是過去了。
正如丁順說的一樣，蒸汽貨船的燃料不足。
石炭的返航的途中已經燃燒殆盡，沒辦法，衆人隻好往火爐裏添加貨船上的木箱、桌椅闆凳等等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
石小凡去吩咐手下安置那些獲救水手，還有趙祯身邊護衛去了。
趙祯在船艙摟着兒子趙昉，一切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沒有告訴兒子，其實趙昉離家不離家出走的，和他的這次南下沒有多大的關系。
即便是趙昉不離家出走，趙祯八成也會南下。
他實在是，想見見石小凡在流求搞些什麽名堂了。
貨船在大海上航行，趙祯的暈船症奇迹般的痊愈了。
隻是這貨船的船艙有些不隔音，甲闆上衆人的說話聲清晰可聞。
隻聽得甲闆上幾人在竊竊私語，一個說道：“你說這驸馬爺到底和官家是什麽交情，在得知官家海上遇難的時候，你看驸馬爺吓得，怕是魂兒都吓掉了吧。”
另一個接着道：“豈止是吓掉了魂兒，你沒聽驸馬爺身邊的來福說麽，他跟了驸馬爺這麽久，還沒見過驸馬爺如此失魂落魄過。
聽來福說，驸馬爺在海上崩潰了好幾次，偷偷哭了好幾場。”
“唉，難怪。
驸馬爺和陛下的交情還真是深厚，你看看，陛下見到驸馬爺的那一刻，這二人。
啧啧啧，那裏還有點君臣之議的樣子。”
“嗯嗯，這官家是個好官家，驸馬爺也是個好驸馬。
天下有此明君，是咱們老百姓的福氣啊。”
“是啊是啊，早就聽說官家寬厚仁慈，自然是上天眷顧逢兇化吉。”
船艙内趙昉擡起頭：“爹爹，他們在誇你，誇你是個好皇帝。”
趙祯五味雜陳，不知道是喜是憂。
他看着兒子，問道：“皇兒，你把太子之位讓給弟弟，後悔不後悔。”
趙昉搖搖頭：“兒臣絕不會後悔，而且，兒臣覺得，這是兒臣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趙祯一怔：“哦，爲何？”
“爹爹，做皇帝很辛苦的，尤其是做一個向您這樣的好皇帝，更是辛苦。”
趙祯臉皮再厚，也不禁有些臉紅：“這個、朕算不得一個好皇帝。”
趙昉笑了笑：“父皇，您是不是一個好皇帝不是史官說了算，也不是禦史們說了算。
而是，這天下的百姓們說了算。
适才您也聽見了，船上的這些人，都說您是好皇帝。
就算是您做不成一個好皇帝，可是，有我一飛爹爹這樣的好臣子，您也能做成一個好皇帝。”
趙祯莞爾一笑：“石小凡，他算得什麽狗屁好臣子了。”
“父皇，您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怎麽能口吐髒話。”
“沒辦法，都是石小凡這混蛋教的。
昉兒，你萬不可跟他學。”
船舶司的司使盧建成吓破了膽子，官家這次在海上出事，事後追究起來，他的責任最大。
爲什麽，因爲整個福建沿海的船舶都歸于他管轄。
官家乘坐的貨船出了事，不拿他治罪拿誰。
福建團練使丁順，頂多是個革職查辦，最嚴重也莫過于發配流放。
而自己，那可是得殺頭的。
官家出事，官家都沒了，是乘坐船舶司貨船出的事，他這個船舶司司使，就得拿腦袋抵命。
拿自己的腦袋還好說，若是全家滿門抄斬，那可是要了命了。
是以，當石小凡發出海上搜救行動之後，盧建成就跟瘋了一樣，帶着二三百艘貨輪，在附近海面上展開搜救行動。
可是，茫茫大海之上。
别說是二三百艘貨船，就算是兩三千艘兩三萬艘船，想搜救官家的船隻，也是難上加難。
而且随着時間的推移，時間越長越是危險。
要命的是，盧建成的船隊在海上搜了整整一天，毛的消息沒搜到。
這讓盧建成的心徹底的沉了下去，無奈，傍晚的時候船舶回了流求港。
晚上搜尋艱難不說，船隻的燃料準備的都不充足，隻能返港然後等驸馬爺回來再做打算了。
基本上，今天搜不到以後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趙嫕一整天滴水未進，她無時無刻不在擔心這自己的哥哥，還有小趙昉的安危。
當盧建成的貨船歸港，趙嫕派出去打探消息回來的小鴿子搖頭的時候，趙嫕再也忍耐不住的淚流滿面。
“公主，您且不忙傷心。
驸馬爺還沒回來，說不定，他那裏會有好消息。”
可小鴿子的這種安慰，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二三百艘貨船音信全無，憑什麽石小凡的貨船就能救回趙祯。
不止是趙嫕不相信，身爲船舶司司使的盧建成也不相信。
他知道自己無幸，于是站在甲闆上的他，準備拔劍自刎。
“盧司使，萬萬不可！”
手下慌忙搶上，七手八腳的奪下盧建成手裏的劍。
盧建成一臉的生無可戀:“别攔我，讓我去死，讓我去死吧。”
“快看，是驸馬爺的船回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