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有見過,驸馬爺哭的是如此的傷心欲絕。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驸馬爺對于官家,是真的關心。
這種關心,已經完全超出了君臣關系。
也就是說,驸馬爺把官家,當成了親人。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貨船還在繼續的行使着。
所有人都知道,沒戲了,官家已經葬身大海了。
可沒有驸馬爺的命令,沒有人敢說轉頭回去。
貨船,隻能在海上繼續的航行着。
石小凡也知道沒戲了,可一個聲音一直在心底呐喊着:再往前走一走 ,再走一段。
說不定,會有奇迹出現。
然而,奇迹并沒有出現。
前面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夜晚在海上航行,其實對于石小凡他們來說也是很危險的。
他們沒有來過這片海域,可是有水手發現,下面隐藏着不少的暗礁。
貨船小心翼翼的行使着,因爲沒有驸馬爺的命令,沒有人敢停下來。
直到,來福走到石小凡的身邊,把一件長袍披在了依舊坐在甲闆上的石小凡身上。
石小凡無動于衷,仿佛失去了知覺一般,半響才道:“來福,我是不是千古罪人。”
這個時候的石小凡無比脆弱,也就狗腿子來福,算得上是他半個朋友了。
能和他聊天的,也就隻有來福一個。
石小凡沒有把來福當成了下人,更像是想把他當成一個朋友。
于是,來福也就大着膽子坐了下來,歎了口氣:“小公爺,你爲什麽會這麽想。
這一切,并不是您的錯啊。”
“那是誰的錯。”
石小凡的目光有些呆滞。
來福不知道,他搖搖頭:“是老天的錯吧,造物弄人,誰也沒有辦法改變的事。”
于是石小凡擡頭,看着滿天星空:“官家沒了,咱們都完蛋了。”
來福很想說,振作起來。
官家這一走,社稷不穩江山動蕩,正是需要小公爺您的時候。
您隻有回京主持朝局,輔佐太子殿下登基,穩固邊關,這才是首要任務。
可來福沒有說出口,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小公爺,依舊是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自拔。
半響,來福歎了口氣:“小公爺,咱們貨船的燃料不多了。”
然後,來福就沒有再說什麽。
這已經足夠了,這代表着,我們該返航了。
星空之下,前面依舊是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石小凡終于站起身,找到了同樣在身後發呆的丁順。
丁順理解驸馬爺的脾氣,這個時候自己最好時刻呆在附近。
不然,以免驸馬爺動怒殃及池魚。
“傳令下去,返航吧。”
石小凡的語氣苦澀,他知道,是時候掉頭了。
貨船得到指令,開始在大海上調轉船頭。
石小凡知道,完了,屬于仁宗皇帝趙祯的時代,結束了。
貨船緩緩調轉船頭,結束了。
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石小凡想逃離,逃離這個時代,逃離這裏。
去哪兒也好,開啓系統,去完成一個不一樣的任務。
石小凡就這樣胡思亂想着,船上的衆人都在沉默。
貨船終于調轉了船頭,往來路上行使着。
石小凡回過頭,依依不舍的看着身後的大海。
大海茫茫,除了星光閃閃,什麽都沒有。
突然,在很遠很遠處,似乎有一道亮光沖天而起,然後一顆煙花在空中炸開。
石小凡渾身一震,距離實在是太遠了,他不确定,适才是不是自己煙花。
“快,丁順!”
團練使丁順正在指揮部下航行,他小心翼翼的讓部下按照原來的路往回走。
手裏,還拿着一個羅盤。
聽到石小凡叫喊,慌忙跑了過來:“驸馬爺。”
石小凡指着适才的方向:“調轉船頭,往哪個方向行駛,快點。”
丁順一怔:“可是,驸馬爺,咱們的燃料不多了。”
石小凡冷冷的看着他:“老子不想說第二遍。”
丁順一怔,吓得慌忙扔掉羅盤:“快,轉頭,往南邊掉頭!”
沒有人能夠理解,明明已經失去希望了。
驸馬爺這是怎麽了,貨船的燃料已經快不能支撐返航了。
可是,驸馬爺的命令沒有人敢違背。
于是,貨船隻好再次的轉頭。
來福看出不對勁,上前問道:“小公爺,您看到了什麽。”
石小凡驚喜的道:“煙花,信号彈,你們沒有人看到麽?”
适才,有不少人是回頭面向南方的。
可是,除了石小凡見到過那枚信号彈外,沒有人看到。
這也讓石小凡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花。
可是,即便是隻剩下萬分之一的希望,石小凡也不想放棄。
他讓貨船掉頭,順着适才煙花出現的方向行進。
可是,煙花再也沒有出現過。
如果适才是有人釋放的信号彈,這時候每隔一段時間,應該還會有才對。
每艘貨船上,都是備有這種信号彈的。
可貨船行駛了足足一個時辰,煙花和信号彈再也沒有出現過,石小凡的心涼了,他可能真的是過度思念而出現幻覺了。
丁順許多次欲言又止,燃料真的不夠返程了。
可是,他還是不敢開口。
他不敢開口,隻好把目光看向來福。
來福也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該不該勸勸小公爺。
小公爺如此的傷心,要不要再給他點希望。
石小凡再次的絕望了,雖然沒有人敢違背自己的命令。
可是貨船的速度,明顯的慢了下來。
石小凡也知道,再這樣下去燃料真的不夠回去的路程了。
他想下令放棄,石小凡的嘴唇動了動,剛要下令。
“砰!”
的一聲,一道煙花升起。
煙花旋轉着飛入半空,瞬間爆燃開來。
這是大宋船隊使用的,獨有的信号彈。
這證明,前面真的有貨船。
這一次石小凡沒有眼花,因爲所有人都看到了。
衆人無不驚喜萬分,前面會不會是官家。
丁順立刻精神抖擻了起來:“快,加速前進!”
石小凡的心也再次的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前面的那艘貨船,是盧建成派出去的搜救船隻損壞了。
還是,還是趙祯的船隻。
貨船以最大馬力往前,這次他們看到了。
一艘搖搖欲墜的貨船在海面上飄蕩,要命的是,這艘貨船正在緩緩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