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凡有些郁悶，昌帝原來是這個樣子。

這讓旁邊的小太監暗暗有些吃驚，這個石舉人好大的膽子，見了萬歲爺竟然不害怕。

殊不知，以石小凡的身份，什麽樣的的皇親國戚達官顯貴沒見過。

即便是見到了昌帝趙無缺，石小凡也沒有覺出什麽來。

若是尋常的舉子，進京得見天顔的時候，不免緊張激動。

唯獨他石小凡，覺得平平無奇。

不就是個皇帝麽，有什麽稀奇。

昌帝似乎還在冥想狀态，他身邊的貼身太監沖着石小凡輕輕搖搖頭，意思是不可打擾。

這使得原本到了嘴邊的一句話，石小凡隻好生生的咽了回去。

半響，昌帝似乎才從冥想的狀态中清醒了過來。

文政殿内的光線昏暗，并非說是大殿的設計不合理。

而是，昌帝似乎喜歡這種幽暗的感覺。

所以，石小凡看他的時候，有些朦胧。

他隻是覺得，眼前這個人有些蒼老。

同樣的，昌帝看向石小凡的時候，也昏花着老眼：“下面，可是常安州的石小凡？”

石小凡慌忙施禮：“臣，常安州武科舉人石小凡，拜見陛下，陛下萬歲。”

昌帝依舊是意興闌珊的擺擺手：“罷了，無須多禮，賜座。”

這裏的時代同樣寬松，君臣之間少了跪拜禮。

這一點，讓石小凡很是欣慰。

至少，自己見了皇帝不必咚咚咚的跪地磕頭。

也不必撅着個屁股當個奴才一般，做個舔狗。

大昌國，君臣之間的禮儀同樣的寬松。

石小凡被賜了座，坐在了下首。

昌帝依舊老眼昏花，他的禦桌上赫然的放着一幅老花鏡。

可昌帝并沒有打算戴上的意思，看來他并不喜歡這些小玩意。

現在石小凡已經懂了，永壽城甚至于皇宮大殿的這些玻璃，原來真的是小王爺制造的。

石小凡頗爲好奇，這小王爺是不是也是個穿越者。

如果是，他發瘋似的想見一面。

畢竟，能找到一個知識相通的人，實在是太難了。

奈何小王爺并不在京城，而是領兵去了邊關。

即便是最快，也得年底回來了。

而石小凡等不及，他必須盡快的完成任務。

如果不是着急的話，他是非常想見一面這位小王爺的。

現在看來，自己和這位小王爺終究是無緣得見了。

昌帝使勁的眯着眼，看着石小凡：“嗯，果然和小凡那個小兔崽子有些相像。

石小凡，朕有意賜你爲今年的武科狀元，你意下如何？”

石小凡一驚，慌忙從椅子上站起，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臣，謝陛下恩典！萬歲，萬萬歲！”

昌帝“嗯”了一聲，擺擺手示意石小凡坐下：“朕此次招你進宮，不是爲了這個，朕找你，隻是想和你聊聊天。”

石小凡頗爲奇怪，昌帝和自己有什麽好聊的。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原因：“朕看卷宗上寫着，你是泰康六年生人？”

泰康，是大昌建國之前的一個年号。

石小凡确實是那一年生人，他和趙祯同歲。

石小凡坐下來，點點頭拱手道：“是的陛下。”

昌帝歎了口氣：“好好好，泰康六年出生的好啊。

唉，年輕真好，朕的皇兒，若是還在的話，應該也是你這個年紀了。”

石小凡默然，昌帝說的是太子麽。

據說，太子爺在建國伊始，帶兵讨伐吳國的時候戰死疆場。

這對昌帝的打擊巨大，隻是，太子是和自己一個年紀的人麽。

按理說，太子爺比自己大很多才對。

實際上，石小凡猜的并不對。

昌帝說的并非是已故的太子，而是另外一個皇子。

昌帝之所以召見石小凡，就是因爲石小凡和昌帝已故的那個皇子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

這引出了昌帝的心事，是以他想見見石小凡。

見到石小凡，仿佛就跟見到自己死去的那個兒子一般。

太子的戰死固然讓昌帝傷心，生在皇宮中，那個早夭的皇子，是擊垮昌帝的最後一根稻草。

每每思及，昌帝總是忍不住淚流。

貼身太監識趣的遞過來一張手帕，昌帝接過手帕，擦了擦濕潤的眼睛。

“陛下節哀，保重龍體。”

石小凡說。

對于這樣的一個老人，石小凡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在石小凡眼前的昌帝，就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他沒有了帝王的氣勢也沒有了帝王的威嚴。

隻是，一個思念孩子的，孤獨的父親。

昌帝擦了擦眼淚：“唉，罷了罷了。

朕的皇兒連個名字都沒來得及起，若不是朕看你與皇兒同年同月同日生生，也不會召見與你了。

唉，朕還記得，他剛出生時那胖乎乎的小腳丫兒，腳底還有七顆痣，就跟那天上的北鬥七星一模一樣。”

昌帝在絮絮叨叨，思念着他的過去。

石小凡卻如遭重擊，失魂落魄，呆呆的坐在了當地。

因爲昌帝适才說的，他的皇兒腳底七顆痣。

腳踏七星，統領千萬兵。

腳底七顆痣，如北鬥七星排列。

這、這不是趙祯那個王八蛋，又是誰誰。

突然，一陣巨大的恐懼籠罩在石小凡的心頭。

趙祯，和眼前的這個昌帝，恐怕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陛下，您說的皇子，腳底七顆星。

是、是在左腳還是右腳？”

石小凡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自己都覺得苦澀。

若趙祯真是昌帝的兒子，那玩笑就開的大了。

腳踏七星，腳底七顆痣。

世界上絕對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如此相像之人，而且，趙祯的右腳腳底的七顆痣，确實如北鬥七星排列之狀。

問題是，趙祯是有父母的。

他爹是青山村的人，怎麽和昌帝有了什麽關系。

難道說，昌帝給趙祯老爹帶了帽子？

昌帝身邊的貼身太監，狠狠的看了石小凡一眼。

很顯然，他不喜歡石小凡再提那個皇子的事。

好在昌帝并沒有生氣，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往事中：“右腳，朕清清楚楚的記得，皇兒的右腳有七顆痣。

人家都說，腳踏七星，統領千萬兵。

哈哈哈，朕就知道，這小子就是當皇帝的料。

你看，你看這不就是我的皇兒麽。”

昌帝滿臉喜悅，神情恍惚，身邊的貼身太監忍不住暗自垂淚：“陛下，您累了，還是早些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