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一個地方上的知縣，和一個地方駐軍的指揮使是沒有什麽交集的。

但是平安縣地處不同于其他地方，此地地廣人稀，甚至于方圓百裏杳無人煙。

朝廷對于此地的管轄權相當薄弱，這才以至于養出東方紅泰這樣爲非作歹的土皇帝。

甚至于飲馬鎮，都幾乎成了人間地獄。

而這一切，造就的就是原本荒涼的此地，加倍的人煙稀少。

失去朝廷的管控力，此地走私軍械、販賣官鹽之類的現象，層出不窮。

加上大宋朝重文輕武，雖然一個知縣的品階不大，僅僅是管轄一個郡縣。

然他也不必對一個地方指揮使如此的卑躬屈膝，可偏偏趙蕪就是個軟骨頭，對東方紅泰言聽計從。

如果說，趙蕪稍微那麽反抗一下或者有些自己的主見，反而會讓東方紅泰尊重他一下。

而他越是軟弱可欺，若是一隻軟骨頭，東方紅泰反而越是瞧不起他。

他隻是冷冷的看了趙蕪一眼，從鼻孔裏“哼”了一聲：“那不知趙知縣，你是打算如何處理此案呐。”

趙蕪擦了擦汗：“這個，下官還是一切都聽将軍的吩咐。”

趙蕪越是這樣沒有骨頭，東方紅泰越是瞧不起他：“是麽，此人是何來曆，姓甚名誰，他去飲馬鎮作何。

還有，他是親眼所見犬子當街殺人，還是道聽途說？”

一連串的問号，使得趙蕪頭都大了：“這個下官尚未詢問，東方将軍，咱們下一步該當如何。”

這又是一個草包，東方紅泰忍不住大怒，指着兒子到：“既然有人說犬子行兇殺人，犬子就在這裏。

趙知縣不妨這就把犬子帶去，送到大堂會審便是。”

趙蕪再怎麽糊塗，也聽出這話裏有話，當即慌忙道：“東方将軍對下官恩重如山，大将軍說哪裏話來，東方公子怎麽會行兇。

下官看，不如将這些人都打發走了了事。”

原來，趙蕪這個知縣确實是個傀儡，他就是東方紅泰一手扶植上去的而已。

平安縣縣衙形同虛設，這個知縣不過是個擺設而已。

前任平安縣知縣張傳成莫名暴斃，而平安縣此地荒涼且路途遙遠。

朝廷每年派駐一些地方縣吏赴任，許多人一聽說是去平安縣赴任，都打了退堂鼓。

要麽左右推脫遲遲不肯上任，要麽幹脆拒絕。

大宋朝對于這些考取功名的文人待遇是極其優厚的，即便是這些人不願意去赴任，吏部也是無可奈何，隻好給他們選派另外的郡縣。

就這樣，平安縣的知縣一直都被空置了下來。

别說是知縣，就算是别的官員一聽說是鳥不拉屎荒涼的平安縣，都是嗤之以鼻。

對于他們來說，去這樣的不毛之地赴任，就等同于發配。

是以，沒有一個人願意去赴任。

可是平安縣終究是大宋的土地，總不能空置知縣的位置不管吧。

于是，朝廷就讓地方上選任。

不管你是阿貓阿狗，自己選出個知縣，也算是交代差事。

就這樣，東方紅泰把一個賣狗皮膏藥的趙蕪，扶上了知縣的位置。

而這個趙蕪，一開始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東方紅泰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選遍了縣城，才找出這麽一個随便揉捏的軟柿子，所以，東方家的人，就是平安縣的王。

至少在平安縣他們還收斂一些，而在飲馬鎮這種荒涼的地方，東方陽剛可以說是無惡不作。

殺個人，直比殺隻螞蟻還簡單。

加上早年飲馬鎮就土匪流寇不斷，那個鎮子上的百姓，早就十不存一了。

能走的，都搬走了。

走不動的，留下來之後每日都生活在恐懼之中。

像是那個酒館的掌櫃，一言不合就被東方陽剛提劍給殺了。

指望這灘爛泥是不行了，東方紅泰沉吟了一下：“這樣，剛兒，你帶人再去一趟飲馬鎮，處理一下後續事情。

我在找人去唐州探探，這個叫什麽石小凡的人，到底什麽來曆。

趙知縣，你回去就帶着衙役，讓他們去飲馬鎮查案。”

趙蕪一怔：“查、查什麽？”

“查查是誰殺的酒館掌櫃。”

趙蕪加倍奇怪了，誰殺得酒館掌櫃還用查麽。

兇手不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你寶貝兒子幹的麽。

可看着東方紅泰的臉色，趙蕪當下不敢再問，施禮：“下官告退。”

回到縣衙，石小凡等人早已等待大半天。

看到趙蕪回來，石小凡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你這昏官，老子來跟你報案，你幹什麽去了！人命關天的大事，你是什麽狗屁父母官。”

旁人這麽一通臭罵早就勃然大怒了，要麽輕則将石小凡等人轟将出去，重則讓衙役抓起來暴打一頓，甚至下大獄了。

可誰知這趙蕪挨了一頓罵，居然沒有生氣。

他急急忙忙，急匆匆的走到堂前，一拍驚堂木：“三班衙役聽令，本官着你們即刻去飲馬鎮，查一查這酒館掌櫃遇害一案。”

幾個衙役也有些愣神，其中一個衙役問道：“知縣老爺，這查出線索該當如何？”

看來，就連這些衙役都已經猜出來了。

在飲馬鎮殺人的，怕就是東方陽剛。

這小子仗着老爹的勢橫行無忌，在鎮子上殺個人不是不可能的事。

問題是，這種事屢見不鮮了，縣衙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自從上任知縣暴斃，平安縣早就亂套了。

趙蕪又有些發怵，因爲東方紅泰沒有跟他說查出兇手怎麽處置，他隻好模棱兩可的回道：“查出線索再說，快去！”

幾個衙役當着趙蕪的面，嘟嘟囔囔，看起來，就連這些衙役對這個知縣老爺都不放在眼裏。

石小凡也沒見過這麽軟柿子的知縣，當下也就不跟他計較：“來福旺财，咱們也跟着去看看。

老子就不相信了，他娘的查出兇手把他們給綁回來，老子親自處置！”

衙役們面面相觑，不解的看着石小凡，這人到底什麽來頭，好大的口氣。

你是誰啊你，平安縣的事，你一個來曆不明的人憑什麽管官府的事。

狗腿子旺财早就忍不住想挑釁了，他瞪着那衙役：“看什麽看，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兵熊熊一個，将熊熊一窩。

在平安縣衙也是如此，面對旺财的挑釁，一個原本豪橫的衙役，居然屁都不敢放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