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兵的告示,很快在白駝鎮張貼了出來。
可是,應征者卻寥寥無幾。
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是這個時代的真實寫照。
在封建時代,當兵是被人看不起的,是一種最低賤的職業。
兵痞,當兵的都是一些沒有文化,沒有教養甚至是一些地痞流氓或在社會上混不下去的人,才會去當兵。
尤其是大宋,許多慣犯違法亂紀的人,才會被抓起來發配邊關充軍。
是以,軍隊往往魚龍混雜,許多百姓對于當兵,是本能的抗拒。
好在到了趙祯一朝,情況有所改變。
主要是鎮守邊關的将領,遇到一個好的将領,能夠約束住部下。
官兵,有時候還是會受到尊敬的。
其中,就以雄州那邊狄青的狄家軍治軍最爲嚴明。
這一點,狄家軍深受當地百姓的擁戴。
而在白駝鎮,宋夏邊關這一邊,種世衡的種家軍,其實也很不錯。
種世衡雖然沒有打過什麽出色的大仗,可他能名列北宋名将之一也絕非偶然。
首先,種世衡一手培養出來的種家軍就很厲害,此地百姓也很是敬畏。
甚至于那些羌人等外族首領,也都對種家軍合适敬佩。
如今種世衡已死,他的八個兒子個個都是英才。
種诂、種診、種谘、種詠、種谔、種所、種記、種誼。
其中種诂、種診、種谔戰功顯赫,關中百姓稱其爲“三種”。
種世衡的孫子輩中,将才多多,其中以種師道最爲有名。
種誼在種世衡幾個兒子中并不是最出色的,可他是最勇敢的。
這次來白駝鎮征兵,就是爲了守一方水土。
楚大才回來便發現女兒有些不對勁,問了半天女兒一句話都不肯說。
楚嫣然賭氣回了屋,楚大才正愣神間,梁鐵匠來了。
梁鐵匠爲人有些獨,他不喜與人交往。
而且,他還是個吝啬鬼,極少到酒館來吃酒的。
這次他的貿然來訪,讓楚大才有些吃驚:“梁鐵匠,想吃酒?”
果然,楚大才還是失望了,梁鐵匠搖了搖頭:“不吃,貴。”
這老東西,說話也是惜字如金。
楚大才撓了撓頭,梁鐵匠的兒子喜歡自己女兒,這一點楚大才是知道的,他還知道放羊娃曲沙棘對自己的女兒也有意思,難道這老家夥今日來是求親的?
正思付間。
梁鐵匠找了個桌子坐了下來,對着楚大才一招手:“大才,我找你有事。”
楚家小酒館此時并沒有什麽客人,楚大才隻好搬了個凳子,又提了壇酒走了過來:“也罷,你老梁是很少來我這裏的。
既然來了,你不吃酒那這頓就我請你吧。”
楚大才也不是客氣的人,之所以這麽大方。
一來外面人心惶惶,二來這梁鐵匠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
這次來酒館既不是吃酒,定然有别的事。
反正誰也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會怎麽樣了,幹脆,自己就請他一回。
梁鐵匠雖然吝啬,可輕易也不會受他人恩惠。
換做往常,梁鐵匠多半會直接拒絕的。
誰知這次他并沒有說什麽,而是心安理得的看着楚大才給自己倒了一碗酒。
“大才啊,你也知道,咱們白駝鎮如今是人人自危。
實話跟你說了吧,契丹人打進來,怕是早晚的事。”
梁鐵匠喝了一口酒,淡淡的說道。
盡管早有所料,楚大才還是吃了一驚:“梁兄,此話怎講?”
“實不相瞞,我妹夫在清靈縣衙當差你是知道的吧。”
楚大才點點頭:“知道啊。”
“前日他托人捎信來說,契丹人早晚得打進來。
如今官府都着了慌,各地兵員嚴重不足。
你們也看到了,今日這清靈縣的種誼将軍親自來征兵。
像是咱們白駝鎮這麽小的地方都來征兵,你想想朝廷那邊會是個什麽情況。”
梁鐵匠越說越吓人,楚大才害怕了:“老梁,那該如何啊。
咱、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啊。”
“逃吧,逃離白駝鎮,去個安全點的地方。
清靈縣至少還有駐兵,契丹人一時半會兒打不進來的。
至于這白駝鎮嘛,這裏四處開闊,防無可防,朝廷不會在這裏駐兵的。”
一聽說是逃命,楚大才垂頭喪氣起來:“我在這白駝鎮好歹還有這個小酒館安身立足,若是逃去了外地,隻能是讨飯的命。
不瞞你說,在白駝鎮日子雖然苦了點,好歹是個家不是。
我這半輩子操勞也沒多少繼續,一把年紀了逃去外面,身無一技之長讨活都難,我是哪兒都不去了。”
楚大才的現狀,是白駝鎮大多數人的現狀。
大家都一把年紀了,死也死在家鄉,哪兒都不去。
梁鐵匠端着酒碗,有些洋洋自得的說道:“我妹夫捎信說,讓我們全家跟着搬去清靈縣,他已經給安排了住處。
亂世兵峰相見,需要我這種鐵匠,我去了清靈縣會更有活幹的。”
楚大才歎了口氣,他甚至有些嫉妒了。
嫉妒梁鐵匠有個當差的好親戚,嫉妒他有打鐵的好手藝。
是的沒錯,打起仗來,他這個鐵匠是吃香的。
因爲需要鍛造兵器,沒他這種人不行。
“大才啊,本來呢,我們一家人逃去清靈縣已經是不容易了。
可我兒子成功,死活要說帶上你家嫣然,不知你是否同意。”
原來這才是目的,此言一出,楚大才‘噌’的一聲站了起來,随即又歎了口氣,一屁股坐了下來。
梁鐵匠愈發顯得得意了:“本來嘛,我們一家三口已經很讓我妹夫爲難了。
不過我家成功這孩子就是喜歡嫣然,隻要你現在答應了他二人的婚事,嫣然就是我兒媳婦了。
我能把她帶到清靈縣,給她一口飯吃的。”
楚大才心中一動,女兒留在白駝鎮定然是兇多吉少的。
那些契丹兇兵一旦打過來,以女兒的年輕美貌,他們定然不會放過。
若是跟着梁鐵匠的兒子走了,反而有了條生路。
就在楚大才猶豫不決中,梁鐵匠又道:“一旦契丹打過來,嫣然姑娘的性命可就難保了。
大才啊,咱們做父母的,一切還不都是爲了孩子。
你想清楚,這事答應了呢,咱兩家的親事就算這麽定下來了。”
事到如今,還能有的選擇麽,楚大才一拍桌子:“好,我便允了這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