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亨酒店的短衣幫們不太明白,爲什麽穿長衫的要和他們坐在一起,這不是沒了降低自己的身份麽。
現在還不到放工的時間,酒店内隻是三三兩兩的客人。
但大家都刻意的與石小凡他們保持着距離,身份的不同,尊卑有别。
就連掌櫃的,在面對石小凡他們的時候,都換了副客氣的嘴臉。
除了鹹亨酒店的一個小夥計,這小夥計年紀不大。
他沒有其他人那麽世故,隻是在酒店做一些溫酒的事。
石小凡對掌櫃的不理不睬,唯獨對這個溫酒的夥計甚是客氣:“貴姓?”
小夥計雖然年紀輕輕,卻有着濃重的書卷氣:“我姓周。”
石小凡點點頭:“我觀你小小年紀眉宇間似有一道黑氣,長大了怕是路途坎坷。
你有一身文人傲骨,身體卻孱弱。”
小夥計一怔:“你居然會看相?”
石小凡笑笑:“略知一二,我這裏有個方子送給你,或許對你将來有用。
掌櫃的,拿紙筆來。”
掌櫃的不敢怠慢,慌忙将酒店内的紙筆拿過來。
石小凡在紙上亂寫一通,然後将紙遞給了這溫酒夥計:“這個你先不忙用,估計現在你也看不懂。
将來若是你求學學醫,或可對你有所解惑。
此方切記保存,拿着吧。”
小夥計接過石小凡開給他的方子,隻見上面畫了一些鬼畫符一般的晦澀難懂的東西。
此外還有好像是類似于什麽東西提純之類的,教人一些不懂了。
“你、你這寫的什麽,怎地和孔乙己一般讓人難懂。”
旁邊掌櫃的是略識幾個字的,看着石小凡給開的天書一般的方子,他也不禁莫名其妙。
姓周的小夥計看完,又把方子遞給石小凡:“這方子我看不懂,我也沒錢給你。”
石小凡笑笑:“這是治痨病的方子,你現下不懂,将來便懂了。
留着吧,這方子我免費送給你,分文不取。”
這就奇怪了,原本衆人都以爲石小凡是個騙子。
包括這個小夥計,而他居然分文不取。
這就引起這小夥計的注意了,他小心翼翼的将方子揣了起來:“如此,多謝了,我會好好保管的。”
一看這三個人就是外地人,像是魯鎮這種小地方外地人是很容易分辨的。
本來他想溫酒的時候給摻些水的,看到石小凡給了方子,于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此人看起來有些古怪,既然送我方子,不管中用不中用,且與他換些好酒吧。
石小凡給他開的這個方子,乃是鏈黴素提取方程式,此外還注明了如何培養鏈球菌,以及提純技術。
如果所料不錯,這位溫酒的小夥計,将來将是一位文壇巨匠。
此人曾少年去日本留學學醫,而晚年深受痨病折磨。
鏈黴素的發明,使得自有人類以來談之色變的結核病終于可以治愈。
石小凡将此方子給他,就是希望将來這能救他的命。
中國積弱,在今天已經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堂堂華夏,不齒于列邦,被輕于異族,中國豈能不思革命。
而這位溫酒小夥計,将來則會是文壇的一顆巨星。
他用他的筆,開創了一個嶄新的文學時代……
看着對方小心翼翼收起方子,石小凡又微微一笑:“孔乙己怎麽沒有來。”
衆人加倍疑惑,孔乙己?
他怎麽和這幾位長衫主顧相識的。
看着眼前器宇不凡的石小凡等人,那幾個短衣幫開始對孔乙己有些尊敬起來。
“哦,你說的是孔乙己麽,是許久沒見他來了。”
“對,這厮、這人來吃酒還是半月前的事了吧。”
“好像是,不記得了。”
短衣幫們一聽石小凡竟然認得孔乙己,話頭也都多了起來。
石小凡微微皺眉,這孔乙己什麽時候來都不知道,若是在這等,得等到什麽時候。
這時候已過傍午,陸續散了工短衣幫們都進了酒店。
來人無一例外,都對石小凡三人充滿好奇又畏懼。
因爲這三人是穿長衫的上人,偏偏坐在短衣幫之間。
有人開始竊竊私語,然後有人開始告訴他:“城裏來的,找孔乙己的。”
短衣幫們加倍畏懼了,此時酒店的櫃台旁已經坐滿了人。
大多數短衣幫都習慣靠櫃外站着,熱熱的喝了休息。
石小凡身邊的幾張桌子,終于也坐滿了人。
這些短衣幫雖然落座,身子還是有意無意的離着石小凡他們一定距離,似乎這三個人會吃人一般。
随着來人越來越多,酒店也熱鬧起來。
而因爲太過紮眼,就連踱進隔壁單間要葷菜的長衫主顧們,都對石小凡他們另眼相看。
甚至,還有人對石小凡拱手抱拳。
而關于石小凡三人的傳說,也開始在短衣幫中間流傳。
“京城來的,大官,來找孔乙己的。”
“是麽,孔乙己這是走了什麽狗屎運,能認識京裏的大官。”
“這你就不曉得了吧,孔乙己好歹也是讀書人。”
聞者立刻點點頭,對此深信不疑。
謠言傳于世間,興于酒肆,看來一點沒錯。
很快有人就開始擡高石小凡等人的身份,搖身一變他成了京城大官。
短衣幫們這麽說,爲的是博取眼球。
而不明真相吃瓜群衆對此深信不疑,他們對石小凡三人加倍畏懼了。
原本坐在他身邊桌子的幾個短衣幫,甚至站起來端着酒碗去了櫃外。
對于長衫主顧的貴人,尤其是京裏的大官,人們總是充滿畏懼的。
“小凡哥哥,這些人好奇怪哦。”
曹小梅有些莫名其妙。
尊卑身份在大宋朝則開放的多,越是晚清卻猶甚。
鞑子誤我華夏,毀我文明。
“你們誰見過孔乙己麽?”
石小凡又問。
有個短衣幫的漢子大着膽子回話,語氣卻加倍的恭敬了幾分:“前些日子,孔乙己去偷何家的書。
被人抓住了,吊着打。
這些日子倒是沒見,不知到了何處。”
“偷書,他怎地去了何家?”
幾口酒下肚,有人高聲問道。
那短衣幫的漢子回道:“何家乃是當地大戶,家裏有些藏書的。
他家本是雇了孔乙己去抄書,誰知這厮竟然偷了何家的書,于是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