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凡怎麽也沒有想到,二舅居然也有喜歡的人了。
這倒是一件好事,不然他們老淩家就要絕後了。
隻是二舅喜歡的,是一個被貶黜流放的功臣之後,這個得費一些周折。
大臣曹利用蒙受不白之冤,趙家王朝其實是虧欠他們的。
當初劉太後專權,曹利用作爲先帝的舊臣,爲保護他趙氏一族費盡心力,這才得罪了劉太後,而被貶黜的。
女人一旦當政,宦官和外戚便有些飛揚跋扈,胡作非爲,曹利用以功勳舊臣自居,對他們絕不留情。
凡是劉太後給她的族人降恩,他總是堅持說不能給。
周圍很多人都心生怨恨,太後也很顧忌曹利用,稱他“侍中”而不稱名字。
曹利用在簾前奏報事情時,有時用手指彈擊垂簾的帶子,左右的人将此情指給太後看,并說:“曹利用在先帝的時候,怎敢如此?”
太後點頭表示已知道。
因爲曹利用知道外戚專權的後果,當初大唐武後幹政的後果差點使得李氏滅族。
還有兩漢的外戚幹政,都沒有一個好下場。
太後屢次降恩與提拔自己的族人,曹利用盡最大的努力反對。
這自然就得罪了他人利益,于是被陷害。
至今,趙祯也沒有爲他曹家人平反。
這次赈災回京後,石小凡必須爲他曹家人伸冤,恢複曹利用以及其後人的名譽。
柳河縣,進了縣城聽說宣撫使來了。
柳河縣縣令嚴堪慌忙帶着縣衙一幹官員去城内迎接,而石小凡他們下了馬車,城内則是處處觸目驚心。
天寒地凍,天空又飄起鵝毛大雪。
這大街兩側,無數的饑民擁擠在一起。
他們身上被雪花覆蓋,互相擠在一起瑟瑟發抖。
有的一動不動,已經僵硬了。
縣衙的差役來回的巡邏着,發現有凍斃的饑民就拉出來,擡到木闆車上,然後拉到城外掩埋。
不爲别的,就怕屍體放久了,造成瘟疫。
石小凡看的目瞪口呆,原來城内居然有這麽多的災民。
終于來到一處粥棚,衆人停了下來。
這處粥棚搭設在路口,石小凡剛到,縣令嚴堪也帶着人過來了。
“下官柳河縣縣令嚴堪,拜見驸馬爺!”
石小凡擡頭望去,隻見一個身形瘦削,似個儒生模樣的官員走過來,對着自己施了一禮。
此人,便是柳河縣縣令,嚴堪了。
這是個書讀進了狗肚子裏的家夥,石小凡沒給他好臉色:“嚴縣令,帶我看看你的粥棚。”
嚴堪有些尴尬,還是說道:“驸馬爺請。”
粥棚倒是架設了幾口大鍋,然鍋裏煮的東西就慘不忍睹了。
清水,唯一能看出來的,就是這鍋米粥的湯色略顯渾濁。
其他的,這就是一鍋清水。
“嚴縣令,你給百姓們喝的,就是這個?”
嚴堪加倍尴尬起來:“驸馬爺海涵,實在是、實在是縣衙也沒多少糧食了。
這災民這麽多,衙門也是無能爲力啊。”
“糧食呢?
你們平日縣衙的官倉就沒有存糧麽。
還有,朝廷撥下來的赈災糧被誰吃了?”
“實不相瞞,自災情發生起本縣就已經開始赈災,官倉的糧食早就被吃空了。
而、而撥下來的赈災糧下官一粒米也沒看到啊。”
這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縣令做的了主的,赈災糧被截流了,石小凡在奏疏中已經看到了。
他又指着那些百姓,那些在路邊雪地裏瑟瑟發抖的百姓:“爲何不安置他們?”
嚴堪更是爲難:“回驸馬爺的話,周邊的災民都往這邊湧,柳河縣早就不堪重負了。
安置,下官也是有心無力,實在是安置不下來啊。”
“安置不下來?”
石小凡怒了,他一把抓過嚴堪的衣襟:“你跟我說安置不過來,你這個縣令是幹什麽吃的!”
嚴堪着實被吓了一跳,在官場之中,他從未見過有一個人這樣。
渾然不把禮儀規矩放在眼裏,大庭廣衆之下,石小凡抓着嚴堪的衣襟讓他出糗難堪。
雖然在石小凡眼裏,這不過是一地小小的縣令,在柳河縣百姓的眼裏,這可是他們的大老爺,生殺予奪大權的人物。
“你、你、這,這...”嚴堪臉色大變,顯然他想不到這個驸馬爺一上來就動粗。
他想發火,卻畏懼石小凡的身份而不敢發火。
石小凡一把把他甩到了一邊:“縣衙、學堂、寺廟、醫館,這麽多地方你告訴我沒有地方安置?
實在不行,那些王八蛋大戶人家留着那麽多房子幹嘛,全他娘的騰出來,安置災民!”
這樣的奇葩,石小凡是憤怒的。
可嚴堪的眼裏,驸馬爺這是在故意刁難:“驸馬爺,您、您這,有這個必要麽。”
石小凡心中一寒,他冷冷的看着對方:“你說什麽。”
嚴堪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驸、驸馬爺。”
“有這個必要?
這些災民就在這躺着,每天餓死多少人、凍死多少人,你統計過麽。
有縣衙爲什麽不安置,有學堂寺廟醫館爲什麽不安置,那些房舍千萬間的大戶人家,爲什麽不騰出地方來安置!這是一條條人命,災民不是人麽,是不是人,我問你呢,是不是人!”
石小凡一邊說着,一邊狠狠的戳着嚴堪。
嚴堪一步一倒退,縣衙的官員們目瞪口呆。
像是嚴堪這種人,即便是稱不上狗官,也絕對是碌碌無爲的昏官。
石小凡一腳踢翻了那幾個粥鍋,米粥撒了一地,可憐,沒口大鍋的鍋底都沒有幾粒米。
“這就是你給百姓吃的東西?
你天天喝這個,你試試。”
石小凡指着那幾口鍋。
嚴堪暗自有氣:“驸馬爺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縣衙無糧,下官有什麽辦法。”
“來福,來福!”
石小凡突然大叫。
狗腿子們呼啦一聲圍了上來,吓得縣衙的人員紛紛後退。
來福走上前去,叫了一聲:“小公爺。”
“老子我砍過幾個縣令了。”
石小凡突然問。
來福撓了撓頭:“小的不記得了,應該砍了好幾個了吧。
那幾個狗官,都是被咱砍了腦袋的,還有京城的一個王爺,也被小公爺您給剁了。
小公爺您想砍誰,砍死哪個王八蛋縣令,小的順帶手替您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