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最恐懼的内心,吃着最甜的瓜。
這大概是此時白石三個人的内心境界了。
尚方寶劍切瓜吃瓜,也就石小凡想得出來。
這些個桀骜不馴的武将們,石小凡自己也知道,他們并不會臣服與自己的。
既然他們瞧不上自己,那就給他們個下馬威。
老子也不需要你們瞧得上,但若是你們敢違抗軍紀,親王我都敢砍成兩半的人,殺你們幾個大将也不在話下。
于是白石他們恐懼了,要想别去招惹這個敗家子,唯一的辦法就是約束好自己的軍隊,莫要做出欺辱百姓之事。
沒聽王玉玮說麽,出征西北的時候這厮砍死過一個将士。
“來來來,諸位兄弟,瓜可甜?”
石小凡笑嘻嘻的問。
既然你已經挑明了,那就别裝了。
白石站起身,手裏還抱着半片西瓜:“驸馬爺放心,末将定然會約束好部下。
若有作奸犯罪者,軍法從事!”
石小凡突然冷冷的正色道:“好,白将軍果然威武。
咱們不是急着打仗,行軍呢可以放緩一點讓将士們休息休息。
可也不能太安逸,安逸生事端。
尤其約束好部下,必要之時殺一儆百。”
“末将得令!”
幾人這才明白,吊兒郎當的驸馬爺,原來也有陰狠的一面。
原本對于石小凡有些輕視的他們,終于有了一絲敬畏。
他們也終于明白,爲什麽這個惡貫滿盈的敗家子,當年帶着大軍一路凱歌,打的西夏毫無還手之力了。
這無關于武器裝備,而在于主帥的指揮藝術。
看來在治軍方面,這位驸馬爺是相當合格的。
軍隊是最難約束的,治軍嚴明的大将都是不世出的人才,可遇不可求。
這些禁軍一旦拉到地方,沿途很難保證他們不會滋擾百姓。
畢竟十萬大軍,總有一兩個害群之馬。
這個時候,就需要主将們的魄力了,若有違紀者嚴懲不貸,殺雞儆猴了,手下才會存有敬畏之心。
大軍一路南下,八萬禁軍分批前往一線天,一路之上何等的陣勢。
承平日久的大宋百姓,極爲難得的看到這麽多大軍的影子。
奇怪的是這支部隊對百姓相當友善,休息時他們不敢再騷擾百姓,路過時也不敢踐踏莊稼。
古代人口稀少,而且出兵都會虛報人數。
比如十萬大軍他們能吹噓成百萬,而石小凡帶着的八萬禁軍則是實打實的。
如果是開戰,他也會虛報成八十萬,以壯聲勢。
可這不是打仗,而是剿匪,隻爲殺幾個嘯聚山林的土匪,殺雞用牛刀,這就沒必要吹噓了。
再說,八萬禁軍已經是惹火燒身了。
再虛報成八十萬,估計會被言官們彈劾至死。
捧日、天武、龍衛、神衛軍四大營各兩萬餘人,一線天周邊地方調撥精兵兩萬,共計十萬餘人,從東西南北四各方向包圍一線天。
然後實行地毯式搜索,一座山頭一座山頭的推進。
不留任何口子,就這麽一座山一座山的找。
能動用這麽多兵力,隻爲殺幾百個土匪的,朝廷着實下了大力氣。
不知道林三刀他們知道了,會是怎樣的一幅心境。
他們的内心,又會是何等的崩潰。
武大郎他們的糧草物資運輸隊都是自發的,每到一地,這些百姓都會主動幫着隊伍一起埋鍋造飯。
城北的百姓們質樸無華,他們會把車上帶的最好的東西分給将士們,而自己,往往啃着冰冷的硬餅,吃着自家腌制的鹹菜。
每家的馬車牛車或者獨輪車上都有肉幹果脯之類的東西,他們自己不舍得吃,都留給了将士。
兵和民之間,從未有過如此的融洽。
曆朝曆代兵都是欺民,民怕兵的。
說實話,這些禁軍将士以前也沒少欺負過老百姓。
隻要是不做的太出格,将領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如今,當他們被百姓們如此對待的時候,将士們沉默了。
他們開始汗顔,他們也終于發現了自己的愧疚。
對待百姓,過去他們都是兵痞。
一個當了十幾年兵的老家夥,拿着一個老人遞上來的熱餅蹲在角落裏沉默的吃着。
百姓很熱情,還給他端來一碗熱水:“軍爺,不夠鍋裏還有。”
這老兵的眼神有些閃躲,他第一次對百姓說出了兩個字:“謝謝。”
而這名老人也說出了他的心聲,他笑着道:“謝啥,你們是跟着驸馬爺打仗的人。
驸馬爺是我們城北的大恩人,給你們做吃的我們甘心情願。”
這名老兵終于知道了他還會羞愧:“我、我不是好兵,我欺負過百姓。”
這老兵也是個直腸子,幹過的事他認,于是他繼續說出了他曾經幹過的事:“在大營駐防的時候,有個百姓趕集回家,也是個賣炊餅的。
他挑子裏還剩下半筐的炊餅,我給他搶了,一文錢都沒給他。
這、這事我誰都沒跟他說過,如果、如果能見到他,我、我一定給他磕頭、道歉。”
這事隐藏在他内心的愧疚,他受了這百姓的恩情,就把埋藏在自己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或許這名老兵也知道,這輩子也不可能再遇到他搶的那個百姓了,内心的愧疚無法表達。
而恰巧眼前的這個老人善待了自己,潛意識裏他把這名百姓當成了道歉的對象。
沒有人天生喜歡做惡人,那個時候朝廷還很窮,欠饷拖饷的事比比皆是。
加上官吏克扣,到了底層士兵身上幾乎所剩無幾。
逼急了的士兵,難免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
他就曾經搶過一個百姓的炊餅,半筐的炊餅,這是他一輩子的恨事。
可百姓們總是寬容的,這個老人已經慈祥的看着他:“知錯能改就好,你們現如今是驸馬爺的兵,不要給驸馬爺丢臉。”
老兵吃着餅點點頭:“我知道,我們都知道驸馬爺義氣。
爲了兄弟散盡家财去報仇,我們的上峰嗤之以鼻,可我們下面的将士都佩服驸馬爺。
放心吧大爺,我、我知道自己該做的事了。”
禁軍的将領許多人對石小凡是存有芥蒂的,他們認爲驸馬爺付出這麽大代價報仇直入兒戲。
可底層的将士對他卻極爲佩服。
在士兵們的眼裏,這才是真男人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