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不見底的溝壑中，迷霧遮蔽，伸手不見五指。
兩團陰影從中懸浮而起，緊貼峭壁的一面電弧閃現，尼布甲尼撒号和伊卡洛斯号一前一後悄悄潛伏，穿過峽谷大裂縫，行徑至‘發電廠’邊緣。
這是不羅素的風格，他是個法師，擅長剛正面，不擅長潛伏暗殺。
而且，即便是刺客，這年頭也少有偷偷摸摸玩潛伏的老實人了。
落後的刺殺技術，被時代無情淘汰，真正的刺客都知道，潛伏是殺掉所有看到他的人……
不對，真正的刺客，會把所有他看到的人殺掉。
大量珍貴的曆史文件表明，一身黑玩潛伏的老實人，基本當場被俘，下場老慘了。
也就是兩艘懸浮船有重要任務，作用無法取代，不然羅素早就一飛沖天，使出最擅長的戰術了。
薄霧朦胧，地表常年不見日光，氣溫低得吓人，而且這些霧氣的組成成分，究竟是什麽也不好說。
靠近發電廠，遠遠就看到無數聳立于黑夜下的金屬高塔，巨大的圓柱體上，湛藍色電弧間或遊走，卻保持着某種設定好的規律。
在發電廠前方，是一排排機器人種植栽培的‘果樹’，紅色的果實内生機勃勃，每一顆都包裹着人類胚胎幼體。
當發電廠培養倉内的人類死去，負責培育的機器人就會采集成熟果實，用新生嬰兒取而代之。
死屍融化做成營養液，實現了另一種模式下的生命輪回。
這期間，難免會造成能量損失，以人養人并不現實，甚至機器文明要補充大量能源，才能維持發電廠長期有效地正常運轉。
這也是羅素認定人類并非電池的原因，能量轉化越算越虧，指望人類的生物電，機器文明早就滅絕了。
“發電廠附近的烏賊數量不多，兩艘飛船上的武裝足以防禦，我會把喪鍾戰甲留下來協助你們保護發電廠。”
羅素說着看向尼奧：“看到電纜線不再傳送電流，立即進入矩陣母體，在那裏有敵人在等你。切記，隻能有你一個人進去，其他人進去隻會淪爲人質幫倒忙，明白嗎？”
尼奧默默點頭，前途無亮，隐有拿着鐮刀的死神在招手，但他沒得選，明知必死也要拼一把。
責任？
救世主是機器那邊設定好的程序，哪來的責任可言，尼奧隻知道，這時候除了他沒人能站出來。
沒有拒絕，而是冷靜接受的原因，他說不上來，甚至他自己都有些意外，明明一直想着混日子……
一旁，崔妮蒂皺眉看向尼奧，沉默三秒，抓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說拽進了單間。
可能是在做思想工作吧！
羅素微微撇嘴，他馬上就要去機械城了，怎麽沒人來給他做思想工作。
正想着，墨菲斯又黑又糙的大臉出現在眼前，咧嘴一笑，超級白。
“你幹什麽？”
“羅素先生，我還是覺得計劃風險太大，讓伊卡洛斯号和你一同前往機械城怎麽樣？”
墨菲斯言下之意，羅素需要一個吸引火力的炮灰，而他們已經做好了随時犧牲的準備。
“不用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
羅素拍拍墨菲斯的肩膀：“太弱了，你們連做炮灰都沒有資格，老實待着别瞎熱血了。”
“……”
真話很傷人，墨菲斯經常被羅素傷害，多多少少都有了一些抗體，嚴肅道：“這是決定人類未來的戰争，沒人能置身之外，我們的力量或許不足，但我們的決心不容置疑。”
“所以呢，這就是你想拖我後腿的理由？”
“……”
羅素一臉嫌棄，讓墨菲斯哪涼快哪邊待着，打開駕駛座的天窗一躍而出，在衆人無奈的注視下，六道黑翼直沖天際。
轟隆隆！！
因爲飛得太高，天空中連續落下閃電，對着黑影狂轟濫炸，仿佛此人十惡不赦，就該天打雷劈。
羅素充能完畢，降下飛行高度，順着發電廠後方的巨大管線，朝盡頭處的機械城飛去。
管線直徑誇張，寬度堪比過山隧道，三根管線并排，伊卡洛斯号放在這也就是個弟弟。
機械城距離發電廠的距離非常遠，遠不像原著中，尼奧和崔妮蒂駕駛懸浮船片刻便抵達目标。
反正羅素高速飛行半小時，也沒有看到機械城，這點時間已經夠他往返紐約和洛杉矶一個來回了。
“版圖有問題，不是大陸架位移，就是這個世界的地圖和我所知道的地球不一樣。”
羅素自言自語，振翅的同時，三對黑翼上燃起熊熊黑炎。
火光灑落，燃燒三根粗大的管道線路，并一路延伸向前而去。
時間已經過了半小時，羅素知道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以尼奧的小身闆，會被崔妮蒂的心理輔導耗幹全部生機。
……
電纜線切斷，位于發電廠的墨菲斯等人立即開始行動，首先，他們将雙腿發軟的尼奧扶上座椅，并爲其戴上羅素研發的頭盔，意識進入矩陣母體。
尼布甲尼撒号和伊卡洛斯号啓動火控武裝，保護尼奧的同時，防止機械烏賊對發電廠進行破壞。
尼奧意識進入矩陣，身體雖軟綿無力，但精神卻處于極度亢奮狀态，可能這就是愛吧！
一種機器可望而不可求的東西！
進入矩陣之後，尼奧立身于一處大廈巅峰，他環顧四周，一覽衆山小，世界版圖清晰可見，城市布局如同微縮模型。
尼奧心生警惕，這不是接線員坦克爲他安排的出生點，矩陣世界也沒有這麽誇張的高樓。
很明顯，某些程序将他孤立，單獨拎了出來。
兩扇門從空氣中推開，一位黑人老婦和一位白人老者走出，皆是面露驚喜看着自己送上門的尼奧。
是先知和設計師，矩陣中權限最高的兩個程序，後者更是一手設計了尼奧身上的救世主代碼。
“真沒想到，你會自願進入矩陣！”
設計師說着驚訝的話，臉上卻毫無感情波瀾，仿佛一切都在他算計之中。
“尼奧，你得到了愛情，這很好，你的任務完成了。”先知面露淡笑，如同一個和藹可親的老婦人。
機械烏賊大軍入侵錫安，代表着程序第六次重啓開始，原本，距離重啓尚有一段時間，但因某個亂入者，機械城深感不安，提前開始重啓計劃。
機器人的想法，是用絕對武力壓迫錫安，迫使尼奧選擇自我犧牲進入矩陣主機。
不曾想，戰争剛開始，錫安未被攻破，尼奧就自己送上了門。
當然，該打還是要打，錫安的覆滅是必然一環，與尼奧的選擇無關。
“不，我的任務剛剛開始……”
尼奧擺開攻擊架勢：“我從不認爲自己是救世主，以前不是，現在更不是，一個人類，僅此而已。”
“你用救世主的力量來反抗我們，還說自己不是救世主？”
設計師冷漠道：“救世主的代碼由我編寫，你覺得自己有勝算嗎？”
“沒有！”
尼奧點點頭：“我不是你們的對手，但你們也不會立即重啓系統，即便抓到我也沒用，因爲錫安還在，這與你們設定的執行順序自相矛盾。”
“那你進來做什麽？”
“我來插個嘴……”
突然間，羅素的聲音響起，天地之間，黑霧凝聚成型，化作一個黑色的人形輪廓。
不是火柴人，但也差不多，隻有眼睛和嘴巴能看到，其他部位全部是黑色。
有點像某個動漫中的關鍵人物，出鏡率極高，每集必現，絕對的主角。
“不可能！你怎麽會在這裏？”
先知和設計師驚訝出聲，唯恐羅素再次瘋狂出手，導緻系統瀕臨崩潰。
“虛拟的世界出現什麽都不奇怪，我認爲我會出現，我就真的出現了。”
羅素無視尼奧驚詫的面孔，将其臉上的墨鏡取下，戴在了自己臉上：“兩位，我是來談判的！”
“？？？”
先知和設計師愕然，不明白羅素是什麽意思。
“首先，我隻是一具分身，是本體融入矩陣黑暗面，制造出來的實體分身。換言之，我現在也是矩陣的一部分，除非系統重啓，否則你們無法将我清除。”
自我介紹結束，羅素繼續說道：“其次，本體正在進攻機械城，是否能将其拆掉我不清楚，在結果出現之前，我們就這麽和平共處，可以嗎？”
“爲什麽？”
先知搖搖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聽起來好處全被你占了。”
“嘿嘿嘿，好處大家對半分！”
羅素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齒：“你們是機械大帝創造的程序，就像人類發明機器人，機器人擁有感情，拒絕對人類服務，你們也一樣……”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見兩人否認，羅素也不意外，繼續說道：“如果你們現在重啓矩陣，殺死所有人類，等本體解決了機械城，你們也會跟着陪葬，活着不好嗎？”
“嘶嘶嘶！”
尼奧在一旁直抽冷氣，機器人發明的程序，居然也會背叛機器人，這……
參照人類的結局，貌似沒什麽不對。
“你的想法并不現實，我們兩個是機器文明的造物，本身也是機器文明的一份子。且不說我們的生死被機械大帝一手操控，即便沒有，我們也不會倒向人類一方。”設計師冷冷出聲。
“不，先知可以設置不受機械大帝控制的流氓殺毒軟件史密斯特工，你們兩個肯定也給自己留了後門，這點我非常确定。”
羅素拆穿二人的謊言，不屑道：“任何一個生命都不想死，你們也是，我說這話沒毛病沒毛病吧？”
“……”
“等一等呗，反正機械大帝奈何不了你們，等到戰争結束再決定是否重啓系統，這才是聰明人……不，是聰明程序應有的做法。”
羅素嘿嘿一笑：“小心點，如果你們站機器文明，等到本體毀了機械城，你們也會被摧毀，不如大家坐下來聊聊，先看看再說。”
“你赢不了機械城！”設計師斷言。
“我赢不赢的了不重要，你們是在爲自己的小命而努力……”
羅素看向二人：“不用擔心戰争結束，人類獲勝之後你們是否還有價值，畢竟人類無法徹底脫離矩陣，未來的世界是虛拟和現實并存，你們的價值不可估量！”
羅素有想過【黑客帝國】的未來，和平的結果大抵就是【頭号玩家】的世界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