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行人就到了男爵府的大門口。
門邊站着兩個全副武裝的盾兵,看到羅森後,其中一個衛兵指了指羅森手裏磨尖的鐵棍:“這是什麽?”
羅森晃了下鐵鉗:“我是煉金師,這是我的魔杖。”
“魔......魔杖?”衛兵一愣,眼中頓時顯出一絲敬畏:“那這東西不能帶進去。”
管家馬特也吓一跳,他原本以爲這就是一根磨尖的鐵棍而已,雖然這東西有點殺傷力,但放在羅森這麽一個瘦弱少年手裏,根本就是個擺設罷了。
所以他也就沒多事,卻沒想到,這竟然會是煉金師的魔杖。
另一個一路護送羅森過來的士兵眼睛要尖地多,他輕嗤一聲:“狗屁的魔杖,就是根撥火棍,一看就是剛磨出來。”
羅森對這個士兵嘿嘿一笑:“夥計,你是個明白人。”
說完,他揮了下鐵棍,對門口衛兵道:“帶這麽一根鐵棍,不行嗎?”
衛兵擺了下手,不再糾結鐵棍的問題,但他又伸手指着螺旋大噴子問:“這又是什麽?”
“我的戰錘,防身的。”
“戰.......戰錘?”衛兵眼睛都瞪大了,上下打量了下羅森,目光尤其看着羅森細細的胳膊:“就你這體格,用戰錘?”
戰錘重量普遍偏大,能用這玩意戰鬥的,一般都是力大如牛的壯漢,這是軍中的常識。
羅森當然知道衛兵想法,他一本正經地道:“怎麽,我用戰錘,你有意見?”
衛兵連連擺手,看着羅森的目光宛如看一個智障:“沒意見~沒意見,你進去吧。”
他不再阻攔,讓開身體。
一行人進了院子。
院子中十分熱鬧,農夫、鐵匠學徒、戰士、馬夫等等,各種身份的人來來往往地忙碌,院子中還堆着大量戰争物資,一大堆用麻袋裝好的糧食、馬掌鐵、刀槍弓箭、甲衣等等,一股濃濃的備戰氣息撲面而來。
“馬特大叔,匪患很嚴重嗎?”羅森忍不住低聲問。
馬特下意識點了下頭,但緊跟着又擺了下手,說道:“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有爵爺在,桑德蘭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好吧,羅森再次因爲年紀而被人無視了。
馬特帶着羅森穿過院子,最終停在了主樓旁的小花園入口處,他伸手做邀請狀:“我的主人就在裏面等你。”
“一個人嗎?”羅森問。
馬特遲疑了下,低聲道:“還有魔法師羅姆萊大人。”
“多謝馬特大叔。”羅森躬身感謝,同時,手往衣兜裏一摸,多了十幾枚朗特,他隐秘地将錢遞過去:“大叔,一點敬意。”
馬特一愣,快速地左右看了下,确認沒人注意後,悄悄伸手接了,臉色緩和了不少,他又輕聲提醒道:“羅姆萊對你不大友好,但你放心,有主人在旁邊,他不敢對你怎麽樣。”
“嗯。”
羅森心中有數了,他深吸口氣,拄着磨尖的鐵棍,走進了小花園。
花園是圓形的,直徑大概是七八米,中心建有一座小小的遮雨亭,花園周圍圍着一圈兩米多高的木架,架子上長滿了喇叭花藤,此時是秋季,喇叭花都枯了,但枯藤并沒有被處理掉,便形成了一堵隔絕内外的屏障。
身體如棕熊般粗壯的德拉科男爵就坐在雨亭中,在他身邊不遠則站着一個大概30多歲的年青人,這年青人一頭褐發,身上穿着厚厚的牛皮長袍,手上也帶着厚厚的牛皮手套,在他左手上則拿着一根長長的木棍,木棍一端鑲着差不多20厘米長的鐵。
的确是标準的尼洛嘉德魔法師的打扮。
在這之前,男爵和魔法師之間似乎已經發生了一些不愉快,兩人臉色看着都不怎麽好。
就這麽快速掃看一眼,羅森已經得到很多信息,他心中快速分析:‘全身包裹厚牛皮甲,可以隔熱、電絕緣,還能充當簡易的甲衣。手上拿着鐵頭棍,這是電攻擊的标準武器.....嗯,我果然沒猜錯,這家夥近身魔法是最尋常的閃電攻擊。’
一念閃過後,羅森走到亭子外面,恭敬地喊了一聲:“大叔。”
德拉科男爵看到羅森,立即招手道:“進來吧。”
進了雨亭,羅森明知故問:“大叔,您的高級魔法鏡至少得要一個月才能打造完成呢......”
男爵擺了擺手,一臉嚴肅地問:“先不管魔法鏡的事。我問你,你是不是将兩個全身長滿膿瘡,感染瘟疫的病人帶進小鎮了?”
羅森很幹脆地搖頭否認:“沒有。”
他話音剛落,那個年青人立即走前一步,冷笑道:“還說沒有?草坡村的瑪麗和小愛麗絲,我親眼看見你将她們帶進桑德蘭的。”
“啊,你說她們?”羅森一臉‘驚訝’:“我是帶她們進了桑德蘭,可她們隻是得了玫瑰斑疹,根本沒有得瘟疫呀?”
“放屁!”羅姆萊手杖朝羅森一指,厲聲道:“全身長滿膿瘡,散發濃濃的腐肉惡臭,一年半的時間裏,連續感染了二十多個草坡村村民,這還不是瘟疫?!”
他這麽一說,羅森就已經确認了心中的猜測。
原本,他隻是推測草坡村村民染病是有人暗中搗鬼,但現在羅姆萊直接罔顧事實的做法,已經清楚地暴露了他的醜惡行徑。
羅森挺起身,冷笑道:“既然是瘟疫,那我已經帶人進鎮兩天之久,爲什麽沒人染病?”
“那是時間還不夠長!”
羅森又問:“瑪麗和小愛麗絲是在五年前就生了玫瑰斑疹,爲什麽一年半前才開始傳染?”
羅姆萊被問地一愣,眼神有些閃爍,半秒後,他轉移話題:“這也正是我正在研究的。事實表明,瑪麗不僅感染了玫瑰斑疹,還得了某種奇特的瘟疫。”
羅森嘿嘿冷笑,話題突然一換:“噢,你一直在研究玫瑰斑疹,是吧?”
羅姆萊一臉傲然:“這是自然,我一直在全力以赴地尋求治療玫瑰斑疹的藥劑,也已經有了不少成果。”
羅森立即問:“既然如此,那我爲你,在自由之城柏克萊,那些得了玫瑰斑疹的人,最終怎麽樣了?”
“這......當然是病死了。”
羅森立即追問:“病死的時候什麽模樣?”
“這......”羅姆萊發覺自己中了圈套。
“嘿嘿,你不敢說是吧?我來替你說。”羅森大聲道:“自由之城柏克萊得玫瑰斑疹病死的人,身上就是長滿了膿瘡,就和現在的瑪麗一模一樣!”
“嘶~~~”德拉科男爵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向羅姆萊:“這是真的?”
之前,羅森問的又快又疾,羅姆萊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來,男爵一問,他下意識點頭,點了一半,他終于回過神來,立即搖頭否認:“不,不是的,他在撒謊!”
可惜,他已經暴露了。
德拉科男爵臉色猛地鐵青,‘噌’地一下站起身,暴吼道:“迪亞斯!你還在騙我!我在問你一次,事實,到底是不是如羅森說的這樣!這是最後一次機會,我要聽實話!”
男爵久爲領主,身材又粗壯如熊,眼神猛地一瞪,就好像一隻正要擇人而噬的猛獸,氣勢非常驚人。
迪亞斯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一時竟說不出來話來。
“呼~~”男爵長吐口氣,頹然坐在椅子上,伸手撐住額頭:“看來羅森說的是真的,我是真的得了絕症,而且會全身長滿爛瘡而死。”
迪亞斯立馬安慰:“領主大人,事情并沒有那麽糟糕,我研究了一年多,對這個病已經有了非常多的了解,我發現,利用水銀可以......”
一聽到水銀兩個字,羅森心中一喜:‘哈哈,竟然還敢提水銀,真是自尋死路。’
他跨前一步,怒吼:“迪亞斯,你這個卑鄙之徒,是想害死男爵?!”
“你放屁!”迪亞斯差點跳起來。
羅森連連冷笑:“你真當我什麽都不知道嗎?在自由之城柏克萊,就有人使用水銀治療玫瑰斑疹。但無一例外,被治療者都活不過一個月。你現在竟然還敢對男爵用這招!”
這一下直戳要害,迪亞斯心理防線幾乎崩潰,他目瞪口呆:“你......你小小年紀,才學一年煉金術,你怎麽可能知道這些?”
這個反應已經足夠,羅森轉身對男爵道:“大叔,迪亞斯用心極其險惡,請您小心!”
男爵一臉疲憊之色,他擡頭看了眼迪亞斯,說道:“我早就對你有懷疑,但我一直期盼你能找到治病的藥。結果,你什麽都沒找到,現在竟然還想害我的性命。我對你很失望。”
迪亞斯立即辯解:“不,不是這樣的。水銀療法是很危險,但确實有成功先例的,我絕不撒謊。而且,再沒人比我更了解玫瑰斑疹,如果你殺了我,你就再沒希望了,領主大人!”
這話戳中了男爵的軟肋,他臉上出現一絲猶豫。
他現在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在水裏奮力掙紮,雖然明知道迪亞斯隻是一根不靠譜的稻草,卻忍不住還是要緊緊抓住他。
“真的......成功過?”他問。
迪亞斯聽到這話,頓時暗松口氣,他走前一步,說道:“領主大人,水銀療法的确非常不穩定,但再給我半年......不......三個月,我一定能......”
“夠了,小醜!”羅森忽然喊了一聲。
迪亞斯勃然大怒,對羅森這個攪局者,他一早就起了殺心,現在,這家夥又來壞他好事,他真恨不得将這小子碎屍萬段!
他猛然轉身,怒聲對羅森咆哮:“一個煉金學徒,你有什麽資格這麽對我說話!”
羅森哈哈大笑:“資格?我就給你看看我的資格!”
他伸手從懷中拿出一個裝着白色粉末的玻璃瓶子,微笑道:“這就是我的資格。”
男爵一愣,目光看着玻璃瓶道:“這瓶子看着倒是漂亮......”
迪亞斯也有一絲不解:“這是什麽東西?”
羅森微微一笑,轉頭看着德拉科男爵,語聲平靜:“治療玫瑰斑疹的解藥,在瑪麗和小愛麗絲身上已被證明極其有效。這就是我的資格!”
“真的?!”男爵幾乎跳了起來,臉上表情十分精彩,一副想要相信,卻又害怕希望破滅的忐忑模樣。
“你撒謊!”
迪亞斯憤怒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