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兒緊閉着雙眼,眉頭緊鎖,唇間緊閉,像是有什麽事情困擾着她一般,齊光緩緩伸出手撫平她的眉間,在她額間輕輕吻下。
然後起身脫了衣服,吹了燈,躺在了檀兒的身旁。
檀兒側過身,熱淚劃過臉頰,不敢發出聲音,這一夜,注定是難眠的。
第二日清晨,齊光醒來時,檀兒已經不在他身旁,他突然坐起,檀兒正拿着衣物進來。
見到他,莞爾笑道:“該用早膳了,快起來吧。”
看着檀兒溫暖的笑臉,齊光也溫柔笑道:“嗯。”
齊光收拾好來到正廳時,齊烈已經落了座,他們父子二人相視對望了一眼,彼此都未語。
“爹,昨日怎麽了,回來就悶悶不樂的?”檀兒坐了下來,溫言問道。
“沒事,不過是軍務上的事情罷了。”齊烈沉聲道。
齊光看向了一眼齊烈,齊烈似乎明白齊光之意,他們将此事暫且瞞了下來。
聽到齊烈這樣說,檀兒點了點頭,吃起了飯來,“今日這粥熬得不錯,你們嘗嘗!”她的心情看起來似乎不錯。
用過早膳後,齊光和齊烈便離開了府邸。
他們走後,歡兒帶着幾個婢女收拾,才發現檀兒根本什麽都沒吃。
“夫人,您不是說今日的粥好喝嗎?怎麽隻喝了這麽點?”
“我沒什麽胃口。”檀兒淡聲道。
歡兒皺了皺眉,搖了搖頭,今日她覺得齊烈齊光檀兒三人看着都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勁。
“歡兒,過來替我梳妝,我要進宮一趟。”還沒等她思考,檀兒的聲音再次傳來。
“是,夫人。”歡兒應道後,向檀兒的方向走去。
……
皇宮内,檀兒一襲蘭色的錦緞宮裙,看起來淡雅脫俗,外面罩着深蘭色兔絨披風,裙擺繡滿了白色蘭花,高雅潔淨,腰系一條深藍色繡花腰帶,腰邊系一串銀色小鈴铛,烏黑的長發绾起,隻插一隻紫玉簪,沒有太多的奢侈品,柳葉眉下,扇子似的睫毛下透露出黝黑明亮的星眸,檀兒走在宮闱中,往日與檀兒熟稔的見到檀兒,都有些驚豔。
“見過檀大人。”
“不對,現在是見過将軍夫人!”
“對對對,見過将軍夫人。”
幾個與檀兒從前關系不錯的宮人見到檀兒時,禮聲問安道。
檀兒笑吟吟到:“快忙去吧。”
自從檀兒與齊光成親後,她便一直沒有機會到宮中來看杜若笙,想着,今日便來了。
來到華清宮時,杜若笙見到他時也是倍感驚喜,杜若笙近日在宮中也是煩悶不堪,正愁沒人能陪她散散心,這檀兒便來了。
不過她見到檀兒的第一眼就看出了檀兒眉間帶着愁思。
“檀兒見過皇後娘娘。”這成了親的女子就是不一樣,從前的檀兒可以用英姿飒爽來形容,如今竟也變得可以如此女人,若笙倒是倍感驚歎。
“快平身,都過去這麽久來才知道來瞧本宮,就不怕本宮怪罪你啊!”杜若笙故作嗔怪道。
檀兒淺笑,溫聲道:“娘娘才不會的。”
“哈哈,還是你了解本宮,怎麽樣,初爲人婦,有何感想啊?”杜若笙别有深意的笑道。
被她這麽一問,檀兒的臉頰微微泛起了紅暈。
“不逗你了,你剛才一進來,本宮就看你不太對勁,可是齊光欺負你了?”杜若笙收起了玩笑,正經了起來,語氣中帶着憂切。
檀兒看向杜若笙,到嘴邊的話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如果将昨日自己聽到的事情告訴了杜若笙,杜若笙怕是一定會同太後再起争執,而皇上無疑是在其中爲難,更何況就如他們昨日所說,即便明裏能防,暗裏又如何鬥得過,檀兒還是把想說的咽了回去。
搖了搖頭道:“沒有,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沒有休息好罷了。”
“累了?這個齊光那麽大個将軍府,多少丫頭侍從,還能讓你累着!”
“落玉去宣個太醫來爲将軍夫人把把脈,等本宮得了機會,看本宮怎麽教訓他。”
檀兒本想阻攔住杜若笙,但是根本沒有機會說不呢,杜若笙的話都已經出口了。
也隻好無奈應道,把個脈而已,就當是尋常檢查了吧。
沒一會,落玉就帶着太醫出現了。
“參見皇後娘娘,見過将軍夫人。”太醫問了安,放下了随身的藥箱。
“陳太醫,将軍夫人近日疲憊,食欲不振,你替夫人把把脈,看是因何故所緻。”杜若笙淡聲道。
“是,皇後娘娘。”
檀兒伸出手,太醫把上了她得脈,從太醫的表情上杜若笙是判斷不出檀兒究竟是如何了,這太醫的神情一下子緊張,一下子皺眉,最後喜上眉梢,起身對着二人躬身道:
“恭喜夫人,夫人脈象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滾玉盤之狀,這是喜脈啊!”聽到太醫所說,杜若笙和檀兒都有些意外。
這些日子,檀兒是覺得食欲不振,總是昏昏沉沉的但是卻沒想過自己是懷了身孕。
“真真的嗎?”檀兒不确信又一次問道。
“檀兒,陳太醫可是太醫院最厲害的太醫了,他的話你還不信?”杜若笙在一旁道。
“落玉,快随太醫到太醫院抓些安胎的藥。”杜若笙叮囑道。
落玉與太醫離開後,檀兒似乎還沒從這突如其來的驚喜中反應過來。
“檀兒,怎麽開心的都忘我了?”杜若笙輕拍了拍她,她才回過神來。
“娘娘,沒想到我竟然有了孩子,有了我和齊光的孩子。”這個驚喜對檀兒來說未免來得突然,也來得急促。
“好了,你這有了身孕,情緒不宜波動太大,當心傷了胎兒,這個齊光也是夠馬虎的,自己的夫人有了身孕都不知道。”說着,杜若笙訓斥起了齊光來。
“娘娘,他公務繁忙,又哪裏注意得到這些。”見自己還沒說兩句,這檀兒就護上了,杜若笙忍不住笑道:“好好好,本公不說,不過這回他知道了,可要好好照顧你才是!”
檀兒點了點頭,心中也是歡喜的。
約莫過了午時,檀兒用過了午膳,杜若笙才放她離去。
從華清宮出來時,走在出宮的路上,檀兒輕輕撫着還平坦的小腹,心中一種說不出的溫暖,這也算是老天爺突然給她的驚喜了,即便是在這種時候,她也不覺得不悅。
隻是這種快樂維持的不久,檀兒走了沒多久,就停下了腳步,迎面向她走來的正是夏丞相的千金,夏知憶,她身着一襲寶藍逶迤長裙,青絲高挽,發間斜插一珍珠钗,玉帶将楚腰高束起,薄施粉黛,清新淡雅,風華絕代,淡靜如水,婷婷袅袅。
看到她的那一刻,檀兒心中竟不自覺地生出了一絲自卑感,甚至想逃避開,隻是已然沒了機會,夏知憶看見了她,正加快了腳步而來。
“檀兒,我聽說你與齊光成了親,現在已經是将軍夫人了,還被皇表哥封爲了幽平公主,恭喜恭喜啊!”聽到夏知憶這樣說,檀兒知道呂岚一定還沒将她的決定告知于她,看來她同齊光一樣都是身不由己之人,看着她一臉真誠熱切,檀兒卻隻能強顔歡笑的對着她。
“多謝夏小姐。”
“你這是要出宮?我猜你是進宮來看若笙的吧!”倒是被她一語道破,還沒等檀兒回答,夏知憶便又道:“我是進宮看姨母的,看完姨母我也打算去華清宮看望若笙呢,既然你剛回來,那若笙如何,有沒有不開心?”
檀兒微微搖了頭,淡聲道:“那我就不打擾夏小姐了,府中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見檀兒要離開,夏知憶讓開了身子,與檀兒道了别。
沒走兩步,檀兒轉過頭看着夏知憶離去的背影,那背影氣若幽藍,信步似蓮,當真是大家閨秀,這周身不凡的氣息與她倒是決然不同,随後,轉過身,繼續慢步離去,心中一陣怅然。
夏知憶也有好久都沒來過壽康宮了,就連上元節時都是夏珏夷獨自前來參加的宮宴,母親怕姨母在爲難自己,所以就将自己留在了府中,今日,若不是收到了呂氏的口谕,怕是也不會來。
來到壽康宮時,看呂岚的樣子已經等候她許久了。
見到她時,呂岚笑意盈盈的,仍是從前的那副和善慈愛模樣。
“知憶見過姨母。”夏知憶淡然一笑,問安道。
“快到姨母身邊來,姨母可是好些日子都沒見到你了,你母親也是宮宴時還不讓你入宮。”呂岚對着夏知憶招了招手,嘴裏還發着牢騷。
隻不過如今的夏知憶已不像從前那般了,她對呂岚已經戒備,她并沒有到呂岚的身邊去,“姨母,知憶偶染風寒,怕傳染了姨母,還是坐在下面便好。”說着坐在了一旁。
呂岚的臉色明顯暗淡了下來,但是也沒說什麽,知道了聲“好。”
“知憶,姨母此番叫你入宮,其實是爲了你的終身大事。”聽到呂岚這麽說,夏知憶卻是心中一驚。
“終身大事?姨母知憶還未有愛慕之人,這終身大事還有些尚早啊。”夏知憶抿了抿嘴,有些爲難到。
“這女兒家的婚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放心,姨母幫你挑選的這個人你并不陌生,而且誠懇老實,待人和善,自不會虧待你的。”
“姨母說的是何人?”
“當朝将軍—齊光。”聽到齊光的名字時,夏知憶整個人如雷轟頂,先不說齊光與檀兒大婚不久,自己若是嫁給他,那便是妾室,更何況還是個她根本就不喜歡的人呢。
“姨母,齊将軍已經有了妻室,而且他們夫妻二人琴瑟和鳴,兩情相悅,您讓知憶嫁過去不是爲難他們嗎?更何況,知憶對齊将軍并無愛慕之心。”
聽到夏知憶所言,呂岚面色一沉,聲色冷淡到:“男兒家有個三妻四妾也是正常,更何況,讓你的身份配給他齊光,是他的福分,哀家知道你心中或許委屈,不過哀家看齊光是個可靠之人,值得你托付終身。”
夏知憶心中明白,呂岚這麽做根本就不是爲了什麽她的終身考慮,不過是想用自己牽制住齊光罷了。
“恕知憶不能如姨母之願,知憶不嫁,而且姨母也說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知憶的爹娘尚未曾說過,此事就不勞姨母費心了。”呂岚沒想到夏知憶竟然會直接回拒她,她這一舉動無疑是惹怒了呂岚。
“哀家是太後,哀家說的便是懿旨,豈能是你說不願就不願的!”
面對呂岚的喝斥,夏知憶沒有絲毫畏懼。
“若是姨母執意如此,那知憶會禀明皇上皇後來定奪此事的。”
“你!”呂岚氣結。
“知憶看姨母乏了,就不叨擾了,先行告退了。”
說罷,夏知憶頭也不回的出了壽康宮,剩下呂岚黑沉着臉,坐在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