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輪百尺不起巾,難蓋源安子弟兵。
天知刮起狂風雨,地明生出長荊棘。
自源安成了空城後,不少逃難的本地百姓,自發組成義軍,想要重回夾子關,朝廷特使前去安撫,給每個人都做了冊子,不讓他們去夾子關打擾守軍,因爲沒有兩三年的操練,和本就難打的通軍作戰,無異于飲鸩止渴。
黃燃衆醒來看着兩邊的小丘嶺,便知道被敬長安打暈帶走了。仿佛是做了個噩夢一般,兵馬死絕,源安丢了。他歎了口氣,對着還在一直向前跑的敬長安說道。
“放我下來!”
“統軍醒了?”敬長安一愣便笑着說道。
“放我下來!”黃燃衆又說道。
敬長安這才放着黃燃衆,倒在地上大喘粗氣,身上開始疼痛難忍。
黃燃衆一屁股坐在地上,也感覺自己胸口麻木不堪。
“多長時間?”黃燃衆輕輕捶着胸口問道。
敬長安沒有回應,黃燃衆艱難站起身來一看,這小子竟然睡着了。
黃燃衆憑着記憶看着四周環境,發現太陽是從樹林茂密枝葉的方向升起,便知道這小子原來已經跑了一個晚上。這個地方離夾子關還有不足兩個小山頭便就到了。
黃燃衆回頭看去,并沒有人追來,想想将敬長安拉到一個樹下,在這裏等等他,然後一起回夾子關。
黃燃衆開始簡單複盤,源安的通國守軍,應該有五六萬之多,自己的三萬兵馬就剩下他和這個小子,按理說兵馬隻有兩倍也不至于能夠一口吃掉蓼軍,隻能說明那隻有斥候是山上人是不對的,通軍已經将山上人往自己軍隊裏安排,蓼國兵弱已經成爲事實。要是向聖君借老道手底下的那些弟子呢?能不能扛的住不讓第二道防線夾子關丢了。還有這個敬長安是太子從哪裏找來的?真是蓼國人?體型和一般人沒有什麽兩樣,爲什麽能有這麽大的膀子力氣?
将刀投出去,貫穿甲胄還能将人捅個大窟窿,刀快也不至于這麽誇張了些。 兩拳夯死連長山,誰能做的到?
黃燃衆看着睡着的敬長安,笑了起來,心想道。
“長的還行,不知道年齡夠不夠,抱個孫子,以後也一定是和他爹一樣的膀子力氣,不比他這個隻會挽弓的姥爺強太多?再把他大姥爺,三姥爺的東西全學到手?萬人敵啊!封什麽大将軍,小侯爺應該有吧!不行!可不能讓蘇茂那個丫頭片子接觸這個敬長安,馮念慈應該不會,但也要防一下!”
都說遇見心愛女子,以後的事情都想好了,遇見比較中意的年輕人,他黃燃衆也敢想到以後去。
烈陽高懸,被茂林覆蓋的小山頭,依舊讓人清爽。黃燃衆依靠在樹旁自己給自己畫着大餅,心情還挺好。一點也沒有打了敗仗的承重心情,也應了通國将領給他起的外号,‘小兒’小孩子才不會遇見事情愁眉苦臉,他黃燃衆心态是真的好!真的好!
“這是哪啊?”敬長安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四周說道。
“醒了?”黃燃衆詢問道。
“統軍,不好意思,我太累了!睡着了,咱們趕緊趕路!”敬長安聽聲看去,黃燃衆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心中一驚,趕緊爬起來說道。
“放心吧!他們不敢過來,沒了将領隻能原地待命!”黃燃衆拍拍手站起來說道。
“那統軍,他們沒了大胡子怎麽還敢沖鋒?”敬長安随着黃燃衆向夾子關方向走去,詢問道。
“隻是執行命令罷了,通軍的毛病就是沒了将領,将最後一個軍令執行完就不動了!”黃燃衆加快了腳步解釋道。
“統軍,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敬長安又問道。
“死守夾子關,等援軍!三萬蓼郎的命,不是說算就算了!”黃燃衆一想到這裏就氣不打一處來,和剛才那種樣子截然不同仿佛換了個人似的。
“是!”敬長安紮緊了些腰帶說道。
兩人開始向前快步走進,傍晚才隐約看到了夾子關。簡單休息一下便又向前跑去。
兩人都知道,“望山跑死馬!”其實還有一段不長的距離。
馮念慈将回來的左狼衛等人安置好,詢問了情況,按照柏溫給的信封,将其他守軍按照黃燃衆的安排,分散在山崖各個暗堡,分發了弩箭,幹糧,讓他們聽鼓聲,做反應。
柏溫其實也心裏直打鼓,要不是還要帶着這個什麽狼衛,信一天就能到,還能回去救貴人,結果用了兩天時間,現在這個女官還不讓出去,貴人豈不是死定了?
王陽将一些東西收拾妥當,跑去城門樓子找到柏溫,一屁股坐在他身邊說道。
“虎父無犬女啊!老子都快比那個丫頭大一輪還多,被她指手畫腳幹了半天的活!”
“王頭,人家手裏有點将符,少埋怨幾句,我猜的不錯,隻要咱們能活下來,應該都能官升一級吧!”柏溫遞給王陽一些幹涼草說道。
“升官?活的下來再說吧!也不知道統軍怎麽樣了!對!還有那個太子的人!”
王陽将涼草放在嘴裏嚼着說道。
“應該不成問題,那個貴,敬長安厲害着呢,一拳打死一個斥候!”柏溫張牙舞爪的比劃道。
“真假?這樣的話,不又是個将坯子嗎?”
王陽有點不相信的說道。
“真的!咱們兩年了,您還不知道我,不說假話?”柏溫急道。
“乖乖,斥候、伍長、百人尉、千戶尉、小勇旗、大宗旗、左狼衛、右狐衛、偏将、正将、統軍,再到護國。每個官稱還有五個檔次。,他有的爬了!”王陽掰着手指頭算道。
“這麽多?算喽,咱不升官,守好夾子關,看能不能回家吧!”柏溫也跟着用手指頭算,一看沒完沒了就直接歎氣道。
王陽故意往柏溫那裏靠了靠,看沒有人在注意這裏小聲說道。
“老子也想走,孩子都不認識我了,現在又不讓寫調令,回家多好!當老百姓或者做做生意也不賴!”
“王頭那咱們可要努把力,守住夾子關,請辭呗!”
柏溫小聲說道。
王陽點點頭,兩個人伸出頭向源安方向望去,太陽即将落山,可源安那邊的雲彩黑的像鍋底似的,偶爾還有兩三道閃電從雲裏鑽出頭來。王陽感歎道
“老天爺都看不過去,應該死太多人了!”
“希望統軍,和敬長安能撐住回來!那老天爺生氣,雨點砸臉上可疼了!”柏溫點了點頭,感歎道。
第三天早上,大雨傾盆,從源安通往夾子關的小道上異常泥濘不堪,敬長安和黃燃衆兩人全身濕透,艱難的在泥濘道路前行着。
黃燃衆一個沒踩穩從山坡滑了下去,敬長安慌忙去抓,兩個人一起滑了足有半丈多,得又要重新翻這個小山頭。
“他奶奶的,就不能等老子先到夾子關在下雨?”黃燃衆抹了把臉上的泥土怒道。
“統軍在翻就是,那老天爺可不行!”敬長安指了指天,說道。
“這大雨傾盆,官道都沒法走,爬個山還他奶奶的這麽費勁!”黃燃衆埋怨道。
“這樣也挺好,就算那幫通國狗來追我們,他也要能過這路才行啊!這窪地積水都快過膝蓋了,再這麽下去,就這一個四面環山的地方,他們沒有五六天過不來!”敬長安現在這個小山坡上向遠方看去,說道。
“說也奇怪,這裏常年不下雨,很多地方都沒有水,這次下的可真大,雨點打臉上都生疼!”黃燃衆擡頭看着鍋底一樣的天說道。
“走吧!統軍!”敬長安将自己刀抽出來,插在地上,站穩伸出手說道。
“走!”黃燃衆伸手拉住敬長安向前爬去說道。
兩個人艱難向前爬着,直到夜晚,終于翻過最後一座山頭,看到了夾子關。兩個人像是看到了希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向下滑去。
望着夜色中,夾子關城樓上的火把向前奔去。
馮念慈夜不寐,便起身去将各個暗堡城樓查看一遍,走到源安城方向的城樓,看着校尉王陽和柏溫兩個人在聊天便上前怒道。
“大敵當前,你們倆個在幹嘛?不看城門外,蹲在這裏聊天?”
“是是是!”王陽趕緊将嘴裏的涼葉子吐了出來,抹了把嘴點頭說道。
柏溫眉頭一皺,心想你是個“小丫頭片子,老子不和你一般計較!”
“還有你,還在走神?”馮念慈氣不打一處來,看着柏溫眼中無神便跺腳吼道。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柏溫也緩過神來連忙行禮說道。
“多擔待,你們經驗比我豐富,可我也知道不收好夾子關,後面可就真的難了,通軍人數衆多,還有不少黃統軍說的山上人,萬一早就撒斥候來,我們不認真守着,可能會釀出大禍!”馮念慈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後說道。
“知道了,放心,您有所不知,這老天爺發怒,雨下了快一夜,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樣子,前面是窪地,現在應該灌滿了水才對,放心好了!”王陽想了想行禮說道。
“那黃統軍他們怎麽辦?”馮念慈大驚道。
“這個我也想過,但是隻能寄托于奇迹了,我們沒辦法組織這點兵力打回去,等等看!”
這下可急壞了,馮念慈,她還不如不去找這個王陽,三言兩語讓自己更加後怕,倘若黃二伯戰死,黃小嬌會要了自己的命的。
柏溫看出來馮念慈現在的臉色代表着什麽,隻好撒謊說道。
“王校尉說的沒錯,黃統軍也想到了這點,才讓我們先回來的,您回去休息,我們守着就行!放心!放心!”
王陽愣了一下,回頭看着柏溫,投去疑問的眼神,柏溫眨了下眼睛,這才回頭看着馮念慈點頭認同柏溫的話。
“真的嗎?”馮念慈心跳才慢慢恢複疑問道。
“對!柏溫說的是對的!請您放心好了,太晚了,趕緊休息吧!”王陽認真道。
“好的!我再去另一邊查哨,你們小心!”兩人看着馮念慈下了石階才緩一口氣。
“你小子瞎說什麽呢?這是謊報軍情!”王陽看了看走遠了的馮念慈,打了柏溫一把掌,才小聲說道。
“王頭,你先開的頭,擾亂軍心的!”柏溫揉着腦袋委屈的說道。
“我說的沒錯啊!确實如此!”王陽這可納了悶便說道。
“你指望一個小孩子家家,控制全局可能嗎?有些東西沒辦法和她說,咱們不是自己把信發出去了嘛?等等吧!”柏溫解釋道。
“也罷等等看吧!”王陽歎口氣說道。
兩個人再伸頭看着遠方,一片漆黑,偶爾閃電照亮一片地方,依舊除了雨聲,雷聲,其他什麽都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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