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萬方将刀反持在手,也不在換氣,身上的外放的氣力散了大半。
“最後一刀,是師傅花了很多年才悟出的,如果還有武學排名,這一刀當之無愧第一!看好了!橫刀行——虎卸甲!”
吐萬方手握大刀背對着敬長安走了幾步,停下來,看着已經準備好的敬長安,笑着說道。
吐萬方拔刀過來,敬長安看到了不下十個破綻,可當吐萬方的刀快到敬長安的面門,寒光突現,當吐萬方收到之時,敬長安身上的甲胄,竟然破裂,隻留了一個面甲,在敬長安的身上。
在看何不謂等人,個個眼睛瞪的老大。
夾子關上的丁晴風,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
“太快了!看不清!”徐阿弟揉了揉眼睛,他知道還有一次,哪怕看到一點這卸甲的本事,就好了。
敬長安這次确是沒有看到,吐萬方是如何出刀的,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去效仿。
“拖刀爲拳,刀在心,人似猛虎,試試吧!”
吐萬方解下身上的刀,輕放在地上,張開雙臂,閉上了眼睛。
敬長安拱手行禮,走六步伐,拔出了刀,閉上了眼睛,突然出刀。
下一刻,敬長安走到了吐萬方的身後,托起了吐萬方的後背,吐萬方的上衣,突然破裂。
他的上身全是傷口,唯獨後背如同少年肌膚。
“你不托,我也能抗的起,刀客身上的傷口,是榮耀!”
吐萬方回頭看着敬長安,臉色已如金箔。
“笙!上衣甲!”敬長安點了點頭,大聲喝道。
王笙推開徐阿弟,抱着一個箱子跑了過來,敬長安雙膝跪地,将木箱打開,舉過頭頂。
“很多年,都不曾穿了!有些生啊!”吐萬方摸着甲胄,穿上了甲胄旁邊的衣服。
敬長安看着吐萬方抓着甲胄,等待着。
敬長安起身将甲胄給吐萬方穿上,給他系上之時,輕輕喃道。
“第三刀!謝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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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羅山,所有閉關道士,皆出。
“脫下山上衣,披上俗世甲,衆修士,心安否?”清明觀主,身穿甲胄,收扶三尺劍,看着底下修士們,深呼一口氣道。
“身逢亂世,怎能心安?”衆人皆回答。
“那請道友,牢記十字真言!”清明觀主先行低頭,鞠躬緩緩說道。
“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衆人皆三拜修主,後叩首清風觀主,轉身離開。
龍現山莊外,兩個披上戰甲的老者,看着山下道友緩緩離開,相視一眼。
“丘君奉,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這把年紀,還能夠去與那些人,再分生死?”于迫真摸着自己身上的鎖扣甲,輕聲說道。
“迫真道友,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丘君奉掐指一算,歎了口氣說道。
“死道友不死貧道?”于迫真錯了搓手,笑着說道。
“滾你丫的,你這個老山羊,還是如同往日一樣,欠老子收拾!不說了!”丘君奉冷哼一聲,開始下山。
“德行!穿上俗世甲,你也是小龜露頭,一剪沒!”
于迫真白了一眼,說完以後,揉了揉自己的臉,笑呵呵地趕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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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掐指一算!也是今日了!”一個笑呵呵的老頭,穿着全身補丁的衣服,看着面前年老但身穿極其華貴的老人,笑着說道。
“慶公!異瞳人他們……”康沛話還沒說,快刀慶竹郎,擺了擺手。
“沒有我上次見的那娃娃手裏的刀,我是不會出山的,你們的刀,太輕!”老頭搓了搓手,笑呵呵地說道。
“正知如此!來人!扛刀來!”
康沛拍了拍手,五個人扛着一個大刀艱難走了上來。
老頭眼前一亮,他一抖自己的身子,傳來如同鞭炮的響聲。
脫下自己的衣服,一同陪在康沛身邊的人,皆是驚掉了下巴。
那裏還有什麽身形佝偻的老頭,這完全是不惑之年的強橫武夫。
隻見慶竹郎,一手拿起了五個人才能夠将刀扛上山的大刀,拔出刀,抖了一下手腕,竟然有虎嘯聲。
“魅虎刀,僅僅隻是比俎虎低了一個檔次!”
康沛眼神熾熱,他也想這種返老還童的氣功,還沒開口,隻見慶竹郎将刀系在了背後,清澈的眼睛,看着康沛說道。
“童功,還是算了吧!”
康沛尴尬地笑了笑,不知怎麽回事,自己在潛移默化之中,磨掉了脾氣,大概和那個人前古靈精怪,人後多愁善感的佟國師有關系。
稍晚時候,康沛和換了身衣服的慶竹郎,坐在城南的一家酒館之中,喝着酒。
“帝君,爲何很少以朕自稱?”慶竹給康沛倒上酒水,捏起一塊腌制好的肉片,認真說道。
“一次除新,大番記錄在策的百姓,死了整整一百五十多萬人!現在能夠找到的人,也隻有區區七十多萬,不加上婦孺老人,從蓼逃難過來的,還有多少?這個數!一個巴掌!”
康沛将酒一飲而盡,用手在桌子上畫着圈,悲傷的說道。
“怎麽會?”慶竹郎停下了咀嚼,他硬生生地吞咽下去,擦了擦嘴說道。
“弱國,自古以來就是按在地上狠狠蹂躏,走了個胡人,片刻喘息,又來了個卷土重來的大商!”
康沛給自己倒了碗酒,一飲而盡,長呼一口氣說道。
“久不出世,竟然是如此的人間煉獄,其他的人呢?那蓼國帝君,手裏可是有……”
“沒了!蓼國帝君已經換了人,陳梁獻,隻有他那個父親的戾氣,少了他父親的仁德!至于你說的那個年輕人,現在是佑國的元勳,他的結拜兄弟愣是用命,推翻了大半個通國。年輕人的江湖氣,沒有老一輩人的純了!”
康沛攤開手,無奈說道。
“九蟒、曆練宮、敬世樓、陵泉十二風雲、伽羅清明觀與他獨當一面的龍現山莊、将軍嶺迷窟人、算家、兵器家、縱橫家等等,現在呢?”
慶竹郎掰着手指,一個一個數着,還不忘喝着酒。
“九蟒十分活躍,曆練宮銷聲匿迹,敬世樓三國誅滅,對了你說的那個年輕人,就是敬世樓最後的遺孤,陵泉十二風雲幾乎全部入土,清明觀和龍現山莊人是多,戰力也隻能全是乙級,将軍嶺、算家、兵器家不用算在裏面,他們和商結盟了,縱橫家?少主被蓼國帝君剁了腦袋,也是決裂……這一切商人能夠笑一輩子!”
康沛哈哈大笑,可慶竹郎能夠品出其中的心酸。
“時也命也!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他們大商吃了這麽多年癟,熬到頭了!不過還說不定!”
慶竹郎看着桌子上已經沒了東西,搖晃了一下酒壺,也沒有在聽到一點響聲。
“還接着來?”康沛歪頭看着兩人桌底放着的八個酒壺,輕聲問道。
“不來了,越喝越精神,越喝越想去不落城砍死幾個異瞳人!”
慶竹郎擺了擺手,起身拱手行禮說道。
“來人送……”康沛話還沒說完,慶竹郎已經跳出了酒肆踏風而行。
慶竹郎回到了自己的家,點燃了一盞油燈,關上了門後,開始用一把鏽迹斑斑的鏟子,開始刨地。
挖了大概一香時間,才挖出一個大盒子。
慶竹郎五指成勾,直接抓起了這個埋在土裏的大盒子。
盒子放在地上,能夠聽到如同銀兩碰撞的聲音。
“好久不見啊!老朋友!”慶竹郎吹了吹盒子,緩緩打開。
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刻着敬字的樓閣畫卷。
慶竹郎拿下這個畫卷,下面便是整齊排列的九蟒逐日特制的金币。
“怎麽就殺不光你們九蟒呢?商國人,你們随意,我慶竹郎出山了!”
慶竹郎将箱子放回原處,去打了水,将土潤濕以後,用糊牆的方式,将箱子封好。躺在椅子上酣睡起來。
第二日,竹園失火,什麽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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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國帝君出了關,站在敬長安等人一直不動的白石廣場,看着隐忍已久的那些老将士,拔出了傳了一代又一代的寶劍,所有老将脫下了自己的甲胄,站直了身體。
一批身穿新甲的将士,快步跑了過來,站在了老将士年身旁。
“穿新甲,慷慨赴死,爾等懼焉?”大商帝君以劍拄地,吼道。
“以新血逐日,以舊身奉國,何來生死?”
所有老将士轉身,将自己的甲胄交付給了新人而新人同樣将自己的新甲胄交給了老将士。
“令出三門,攻破蓼門,踏碎舊番!”大商帝君三次踢劍,出三聲劍鳴,所有将士穿上了自己的甲胄,高舉右手,長呼!
“天傾大商,耳震八方!”
除夕夜,大佑燈火闌珊,鞭炮陣陣,煙火不斷,而蓼國與夏國,皆沒有年味。
“能喝上一碗肉湯,已經不錯了!”敬長安坐在自己的房間,笑嘻嘻地喝着黃小嬌端給他的肉湯,盯着黃小嬌的臉蛋,認真說道。
“軍中就是這點不好,備戰沒有了年味!要是以前,這個時候我應該點着煙花,在院裏來回跑着,或者強行拉着大姐二姐,偷摸跑出去,在看一遍戲班子的封箱拜禮,還能拿到幾瓶上好胭脂。”
黃小嬌接過敬長安遞給他的碗,還不忘用手裏的手絹給敬長安的嘴巴擦拭了一下,放回了餐盒,拎在了門外,邊走邊說道。
“我就不一樣,年年都是睡覺,特别省事!”
敬長安撓了撓頭,仔細回想自己是如何過年,好像就是貼完春聯,放挂炮,直接蒙頭睡覺。
“那多沒趣,來來來!給我捏捏肩膀,我和你講講我那個時候,是怎麽過得!”
黃小嬌扭了扭脖子,坐在敬長安旁邊,認真說道。
“好嘞!說說呗!”敬長安答應下來,趕緊給黃小嬌先錘肩膀,後來小心翼翼地給她捏着芳肩。
“除舊!貼窗簾,放炮仗,然後一拜天地,二拜列祖宗,三拜竈王爺,早飯和午飯都是吃點糕點,晚上那就是各種美食!最後……守歲!等到大鍾樓敲十二響,再放炮,就可以去休息!應該就是這些。”
“啊?這麽多東西?那吃完飯,那麽多時辰怎麽過?總不能比武吧?”
敬長安聽的一愣一愣的,搞了半天自己去白活這麽多年,以前都是埋頭睡,睡的特香,聽黃小嬌這麽一說,好像錯過了些什麽。
“對啊!可多了!并不是比武,對弈!成語接龍,輸了喝酒反正有很多打發時間的東西!”
黃小嬌拍了拍敬長安的手,轉身看着敬長安認真說道。
“嗯…………活狗肚子裏了!”敬長安想了半天,憋出來這一句。
“哈哈哈!别亂說!咱們度過了這個難關,以後除夕我都帶你玩些好玩的!”
黃小嬌捂着嘴笑了笑,揉着敬長安的臉說道。
“這樣啊!那就說定了!……你等我一下!”
敬長安眼睛一轉,從位置上起來,從自己包袱裏找了半天,出了門笑着說道。
“什麽?”黃小嬌一頭霧水,還沒問完,敬長安已經出了門。
黃小嬌便坐在屋子裏等着,時間一長她在屋裏來回走着,翻看敬長安都快翻看的堪輿圖,嘴巴越來越撅。
黃小嬌看着油燈也快沒了油,添好了油,就已經打算離開,敬長安突然推開了門,笑了起來。
“你這臉?怎麽這個樣子?”黃小嬌擡頭一看,敬長安的腮幫子都是黑的,敬長安把一個木闆,放在了桌子上,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兩個小竹籃。
“這是?”黃小嬌看着桌子上,放的東西,問着那個洗手,擦着臉的敬長安詢問道。
“棋啊!我用木炭和牆面上的白灰捏的,将就着用,應該能玩,棋盤放心,我畫圖的标準,格子絕對不差!”
敬長安坐在了黃小嬌的身邊,笑呵呵的說道。
“哼……登徒子!”黃小嬌看着裏面的‘棋子’用手捏了捏敬長安的臉說道。
“嘿嘿!試試看吧!我隻會下五珠其他,也不夠!”
敬長安把白棋就給了自己,把黑棋推給了黃小嬌,自己先放了個白棋,認真說道。
“如果輸了,你當如何?”
黃小嬌撅起嘴,從小竹籃裏拿出一粒黑棋,放在了敬長安白棋旁邊,歪頭看着敬長安說道。
“輸了喝水啊!我五珠棋還是挺厲害的!不是我自誇!”
敬長安拍了拍胸脯子,十分認真的說道。
“哦?是嗎?”黃小嬌眯着眼睛,意味深長的說道。
天快亮,王笙起來出恭,卻發現一個人扶着門,在那裏嘔吐。
湊近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他白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