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有沒有什麽機關?能打開的?”路小乙站在底下,擡頭望着敬長安,小聲說道。
敬長安思考了一下,想想還是先救自己人出去再說,他将火折子遞給了當自己的人梯的弟兄。
他用力拉扯那木質的欄杆,差點沒把自己閃下去,這才發現一切都是特别的寒顫。
敬長安對着百湖打了個手勢,百湖舉着敬長安火折子,看明白以後,将那些人整理好的繩子交給了路小乙,路小乙也爬了上去,将繩索遞給敬長安,敬長安拉着他上來以後,路小乙這才看見這幫所謂的響馬到底有‘多威風’。
敬長安沒有言語,将熟睡之人,一個一個綁了起來,他沒敢太過于用力,他害怕自己手上沒分寸,将這些瘦骨嶙峋的響馬們,一不小心就弄斷了骨頭。
路小乙看了眼後便不再說話,反而是一種難受,響馬做到這個份上,到底是可恨還是可憐,他自己已經分辨不出來。
所有人被救了出來,看到這些看守是這個樣子,如鲠在喉。
“他們真的是響馬?還是一幫吃不上飯的貧苦人?”
百湖看着他們這個樣子,直接能夠聯想到将自己這幫人,搬過來到底花費了多少精力。
“先不管這個,我們去問候問候他們的大當家的!能成,我們既往不咎,不成隻能将他們繩之以法!”
敬長安看着那些被綁嚴實的衆人,擺了擺手說道。
“那好吧!你們都在這裏等着,人多反而不好,我和敬長安我們兩人前去,王笙做好你領班的事情!百湖和千山!你們倆做影子!”
路小乙點了點頭,這個作爲隊伍前算師的人,開始動起了腦子,安排了事情後,所有人原地待命,敬長安和路小乙輕輕拉開門,先行離開,百湖和千山檢查了一下那些響馬身上的繩子,相視一眼也一同出了門。
王笙行禮送别他們後,對着自己這一幫弟兄,打了兩個手勢,其他人立馬分成兩部分,一幫看着響馬,準備随時做掉他們,一幫将門關上,找到一切能夠防身的東西,随時準備提防其他人過來攻擊。
路小乙和敬長安在這個十分簡陋而且低矮的山間小道上走着,看着月上衆林梢,大約摸估出來現在的時辰。
敬長安他們摸到了岔路上,兩邊長的幾乎一模一樣,路小乙拿不定主意,敬長安卻趴在牆面上開始仔細聞着味道。
“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還有狗鼻子?”
路小乙看着敬長安十分認真地聞着牆面,依靠在一處看起來并不是十分髒的土壁上,笑着說道。
“你是又欠我收拾你?他們不是說了嗎?淘沙!淘沙土壁上應該有土腥味道,再加上現在這個時辰,他們大當家絕對不會去那邊的,我們就去沒有土腥味的地方,那就是他們大當家住的地方!”
敬長安聞了左邊沒有土腥味,便走到右邊用鼻子使勁地聞着,确認後這才走到左邊對着路小乙說道。
“你小子現在越來越有出息了!這是實話!”
路小乙一聽敬長安這麽一說,眼前一亮,走到敬長安身邊點頭稱贊道。
敬長安嫌棄的看了眼路小乙并沒有理會他,開始往左邊洞口貓着腰快步走着。
路小乙撓了撓頭,欲言又止想想還是算了,趕緊跟了過去,兩個人沒有走太遠,視線變得豁然開朗起來,看布局,群山護着這個中間的一座古老樓閣,還有不少換洗的衣服,整齊的挂在兩側新建不久的茅屋。
兩個人相視一眼,覺得這個樓閣便是他們大當家的栖身之處,摸了過去。
有幾個茅屋還有燈光,敬長安和路小乙都是快步穿梭,過茅草屋時,還能聽到嬰兒的啼哭,敬長安和路小乙皆是下意識的望了過去,無法用言語形容,隻能說是瘦母育肥兒。
敬長安他們沒有停下腳步,上了這個沒有人看管的樓閣,快速過了一遍,竟然沒有發現任何人住的痕迹,反而是各種早就已經失傳的牛鬼蛇神像。
“這都是通朝前的信仰神明啊!沒想到還能夠在這裏看到!你看!這個牛身托虎,講的就是吞牛喝光猝鬼放的毒,渡虎聖前行的石雕,這個東西如果放到現在,最起碼可以值黃金三萬兩!”
路小乙用手輕輕撫摸着這栩栩如生的牛頭,把上面結的蜘蛛網用手拿掉,擡頭看着這個昂首挺胸的雄虎,喃喃自語道。
“那這個呢?這個我分不清楚是男是女的雕像?他手裏怎麽會有一個小瓶子?那是柳葉吧?”
敬長安恭敬地仰望着面前巨大的人像,看着他雙目微睜,面帶憐憫意,忍不住想要跪拜一下。
“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
路小乙走到敬長安身邊,擡頭一看,虔誠的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叩首三下,輕聲輕語道。
“怪不得!這個神仙,面露慈悲心,還有憐憫之意!讓我感覺如沐春風!”
敬長安看着路小乙的動作,也跪拜三次後,帶着敬仰的心說道。
“這些都是大善之人,我們這走吧!這裏不是我們要找的地方!”
路小乙起身慢慢下樓,敬長安跟在其後,是不是回頭望着他們那些大善,心中很有感觸。
兩個人下了樓閣,卻發現遠處有人舉着火把走了過來。
順勢躲到了樓閣大門石柱後面。
“多些各位鄉親如此信任我們,多聽鄧某一句話,淘沙販賣,自給自足固然可以,但是不與人通,多半死于聽天由命,實在不是求生之道,通國亡了,佑國立,對百姓十分愛護,你們大可以前去投靠,可鄧某是通國總校,有着自己的信仰,深思熟慮後,鄧某決定,與他們談判,可壓我一人頭顱,換你們以後大安樂!”
那個虎背熊腰的男人,走到樓閣前,跪在地上肺腑之言,讓不少渾身疼,糊了一身泥漿的漢子,都在流着眼淚。
不少婦孺老人,也從茅草屋中,相互攙扶出來。
敬長安和路小乙兩個人看得十分清楚,他們都是如同竹竿一樣的身體,搖搖欲墜。
“怎麽能行?他左氏臭名昭著,萬一這是圈套呢?他可是反了大通朝廷之人啊!”
“就是啊!”
“大當家我不同意!他們讓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我怎麽可能會相信一個這樣兇狠蠻橫之人的兒子,會是一個好皇帝?”
“對!我們不同意!還是把他們做掉算了!将他們的甲胄啥的拿掉!或許能夠換個好價錢!我們也能夠買一些東西,再販賣淘沙!”
敬長安深吸一口氣,準備出去與他們理論,路小乙卻先走了出去。
“鄧嘉!你還記得我嗎?”
路小乙悄然而至,走到了這個一臉無奈,跪在地上的虎背熊腰漢子身邊,将他一把拉了起來,認真說道
“你是?”鄧嘉吓出一身冷汗,按理說有誰在自己身後,他都能感覺到的,這次這個男人突兀的出現在自己身邊自己根本沒有察覺到。
“路子淵!”路小乙輕聲說道。
路小乙放着衆人的面,脫下自己的甲胄,漏出裏面穿着的衣服,一個巨大的鳳凰,盤在他的身上,月光照在他的身上,那鳳凰仿佛想要振翅翺翔。
“路城主?”鄧嘉傻了眼,他是與路小乙有過一面之緣,當時的路小乙坐在群燕之中,是何等的潇灑,身上穿的衣服,正是這個圖案,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路小乙抖落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一把鐵扇綻放開來,還有悅耳的聲音。
路小乙做了個喝酒的姿勢,将鐵扇在自己的手中來回開放,打了一套潑水扇的前三式。
重墨染白宣!
潑水驅懶塵!
鳳凰于飛,翙翙其羽!
“天哪!鳳凰城城主的潑水扇!沒想到我還能看見!”
路小乙收了扇子,喘了口氣,人群中有人驚呼道。
“我本以爲你們是響馬,可越發覺得哪裏不對!現在我想起來了!此地便是頰睛山!你們被稱爲悍匪,其實是當地人爲了保護你們起的名字!悍匪當道,新國伊始,不會動你們!說到底都是窮苦人!賞我路某一些面子,搬離這裏吧!我可贈扇!送你們入鳳凰城!亦或者你們之中有人說的那樣,真把自己當悍匪!路某明公正是當今皇帝,可以送你們一程!”
路小乙将扇子收回袖子,走到鄧嘉身邊,看着那些窮苦人将話說完以後,對着敬長安招了招手,敬長安也從樓閣中走了出來,敬長安用在樓閣地上找到的碎布,将胸口糊的那些烏黑的粉塵擦拭幹淨,月光的照耀下,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胸前的刻字。
“護國!”
“我知道了!這是那個一人屠一城的白神将!”
“佑國唯一的護國元勳?”
人群中開始叽叽喳喳起來,敬長安走到鄧嘉身邊,将自己的氣息放了一些出來,鄧嘉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意,他看到這個被稱爲神的劍眉男人,雙眼如同百花色彩,心中大驚,對于這個總校習來說,百花瞳,那就是武學神邸,是十分可怕的存在。
“你不必擔心,他啊!不會傷你分毫,也不會傷你的兄弟,隻不過,拿了我們的東西,你,綁了我們的人,你是要付出代價的!”
路小乙拍了拍鄧嘉的肩頭,笑着說道。
“請城主指點!”
鄧嘉趕緊跪在地上,拱手行禮說道。
“偏見是座大山,我可以舉薦你,去京都面見大佑皇帝,當你出了這個核桃,你才會明白,天變不隻有雷電交加,還有晴空萬裏!”
路小乙趕緊攙扶起來鄧嘉,手不經意間碰到了鄧嘉的脈絡,這才知道這個虎背熊腰的男人,其實是中了一種毒,身體完全是水撐起來的,每到寒冷交加之時,都會如同落入油中烹炸。
“你是如何染上這個的?”
路小乙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說完好話,又認真說道。
“頰睛山,就這麽大的地方,我活不下去隻能去吞食了頰睛草!本以爲能……”
“胡鬧!頰睛草本就不是可以提升武學體的東西!你必須帶着這幫百姓,送到京都,面聖以後去找一個叫故遙的大臣,就說是路小乙有求于他!他就明白了!”
路小乙直接扣住鄧嘉的手腕,抖出鐵扇對着他的上中下三門,擊打了過去,鄧嘉頓時覺得疼痛難忍,渾身開始顫抖起來。
路小乙直接劃開他的手腕,敬長安想要阻止,卻發現流出的并不是血,而是帶着魚腥味的乳白色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