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雅士郭先生!”
“各位不必行禮,還請回吧!”郭溫點了點頭,對着百姓們笑着說道。
百姓們慢慢散去,郭溫扭頭一看,才看到一個像是乞丐的男人,直直地盯着自己。
“需要銀子?”郭溫走出門,蹲在他面前,詢問道。
男人搖了搖頭,用盡力氣将自己支了起來,輕聲說道。
“文若,我是如山啊!”
郭溫臉色巨變,拉着面前的男人,顫聲說道。
“您再說一遍,您是?”
“我百如山!”這個說自己是百如山的男人,說完便暈倒在地,郭溫對着門内大喝說道。
“快來人!救人啊!”
侍衛出門過來,将這個奇臭的男人,帶到盥洗室,好好洗漱整理,從皇宮裏騎馬趕來的禦醫,給他診斷一下,沒有大礙,還是開了一些藥方,這才離開。
陳梁獻坐在百如山的床頭,一個勁兒的抹着眼淚。
百如山睜開眼睛,扭頭便看見了這個,兩眼通紅的陳梁獻,笑了起來。
“本宮尋了你多久,知道嗎?”
陳梁獻拿起一旁的枕頭,将百如山後背墊了起來,抹了一把眼淚說道。
“殿下,您不能哭的!”百如山想要給陳梁獻擦眼淚,陳梁獻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又說道。
“天底下能讓本宮哭的,也就那幾個人,你算一個!你怎麽回來的?”
陳梁獻笑了起來,緊緊握住百如山的手,詢問道。
“說來話長!”百如山搖了搖頭,笑着說道。
百慕容字如山,與陳梁獻共在苑堂生活了七年,是陳梁獻第一個知心朋友,甘願做陳梁獻的棋子,自宮去了通國,用盡心思讨好那個有龍陽之好的大官,成功上了位,當上了大紅人,大宦官。
“如山,我給你做的雞湯,你喝一點吧!”
郭溫端着一碗雞湯,進了屋子,放在桌子上想要去喂,陳梁獻攔了下來,将碗捧着,用湯匙攪拌了一兩下,吹了吹,示意百如山張口。
百如山張口去接,喝着喝着,哽咽了起來。
陳梁獻将碗往後一遞,郭溫趕緊上前去接,将湯碗放在托盤裏,也有些想哭的沖動。
“如山沒事!回來了!回來了!”陳梁獻從袖子裏拿出手帕,給百如山擦了擦眼淚,關心說道。
百如山捂着臉,在那裏哭泣,陳梁獻起身背對着百如山,鼻子一酸,也在那裏哭着。
“你們哭什麽?我咬到舌頭了!”
百如山緩了過來,歪頭看着兩個背着自己,在那裏摸着眼淚的人,輕聲說道。
陳梁獻扭過頭笑了笑,便轉身出門。
“你啊!還是這麽不着調!”郭溫坐在百如山床邊笑着說道。
“我一路走來,看到原本的兵馬都在調度,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百如山,恢複了往常,對着郭溫正色道。
“李齊傲想要造反。”郭溫搖了搖頭,嗤笑一聲說道。
“這不是開玩笑的嗎?西宮一沒兵權,二無附臣,就他一個李齊傲能興風作浪起來?早在通國就知道他一直想這樣做,可他……”
百如山有些想不明白,李齊傲敢做這種事情。
“這個太子殿下籌備多時了,不談也罷,倒是你,我都以爲你死在京都了。你再喝點湯?還是吃點什麽?”郭溫拍了拍百如山的胳膊,笑着說道。
“我按照太子殿下的計劃,擾亂通國建制,誰知道半路殺出個左封來,他把我關押在京都一處僻靜的地方,每天都會有人送來吃食,三個月前,京都地動山搖,大地凸起,斷裂,很多房屋都倒塌了,那個送飯,與我關系還算不錯的男人,被落下來的橫梁,砸成了肉泥,我也從裏面逃了出來。可按照很多年前的約定,我去了新長客州城,可那個酒樓掌櫃的,和我對不上暗号,我竟然被我一手建立起來的國中雀追殺,一路逃啊,到了新源安城,和一個乞丐,換了衣服,才一路讨飯,走到了京都,咱們蓼國,最好的地方,就是人善,誰有難,能幫襯就幫,如果是原來的通國,我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百如山看着床尾,回憶起自己一步一步走了過來,感慨萬分說道。
“回來就好,對了,你聽說過敬長安這個人嗎?”
郭溫笑了笑,想到最近一直重複說着的一個人,看着百如山問道。
“不知道,他是誰?我隻知道現在的佑國有一個軍神,叫白袍兒,白尋刀,這個人可了不得,佑國家喻戶曉,還有人建了廟,香火還不賴的。”
白如山沒有印象,因爲那個時候的軍中之事,他根本過問不到,國中雀,雖然是自己創建的,可因爲自己的失誤,被左封拿捏在手裏,他白如山也不敢造次,老老實實在宮裏想盡辦法,引誘皇子。
“我以爲你知道,這個人殺了王聖之,屠了連長山,一個人!知道吧!他一個人辦到的,從偏将直升護國,還是聖人直接提的,不過也就是俸祿特别高,手裏沒有兵馬,一直在黃燃衆手底下。”
郭溫想了想還是給百如山講了出來。
“那不就是我們的人嗎?黃燃衆是太子殿下的輔臣,世人皆知的。”
“可他的師傅,是吐萬方!”郭溫搖了搖頭,苦笑着對百如山說道。
“他的徒弟!如果是吐萬方的那還是算了吧!上梁不正下梁歪的!”
百如山馬上搖了搖頭,嗤之以鼻的說道。
“也不完全是,這個人可笑就在和吐萬方不對付,而且太子殿下出售軍中辎重的字據,讓那個小子得到了,他沒有以此相威脅,而且直接還給了太子殿下,他可以說是中立的那種人,不問朝堂,夫無不争。”
郭溫搖了搖頭,直接認真說道。
“你這說的,我有些不明白,郭文若,什麽時候開始,你也說話藏一半露一半了?”
百如山眉頭一挑,歪頭認真打量着這個多年沒見的老友,疑問說道。
“這麽和你說吧,李齊傲和西宮也想拉攏這個敬長安,因爲此人在軍中地位十分了得,以前的三個老将軍,立場十分明朗了,馮曉不可能與太子撕破臉,而這個敬長安遲遲沒有表态,這樣說,如山明白了嗎?”
“這樣我明白了,也就是說,李齊傲現在缺的就是敬長安這種人,他現在竭盡所能的開始抽調自己能控制的兵馬,其實都是爲了騰出位置給這個敬長安,然後發動兵變,逼迫太子殿下讓出位置,扶西宮上位,至于聖人,一目了然,退位讓給自己的兒子!一切便安好無憂,百姓直到收到新诏書,才知道,大蓼已經換了新國君!”
百如山聽了個大概,就想完了李齊傲下的什麽大棋。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這麽厲害!”郭溫點頭贊許百如山道。
“這種臭棋他李齊傲也敢下?我想不明白的。”
百如山卻沒有高興起來,他在心裏默默捋了一遍,發現這種局,漏洞百出,怎麽可能沒夠成的。喃喃說道。
“一敬長安還在回京的路上,二聖人被關在伽羅山,而關聖人的是敬長安的兄長劉禾,太子殿下是假傳是劉禾關的聖人,而聖人的禁軍一紙密函确認就是劉禾,這個地方拿捏不準,敬長安就有可能被李齊傲逼迫跳進自己的甕裏,然後這盤臭棋,順理成章地下完了。”
“對嘛!這樣才像一個局,如果真的讓我找不到變數,這盤棋,不用下就自己解開了!”
百如山點了點頭,欣慰地說道。
“你這有些幸災樂禍的滋味,可不能讓太子殿下看見!”
郭溫馬上捏住百如山的臉,臉色一變,下意識地看了看門外,小聲說道。
“知道了!現在事情很是明朗,他們做他們的,我們負責收刮他們的證據,時機成熟,直接救出聖人,把奏本一呈,西宮再降三珠,李齊傲全家腰斬。齊活了!”
百如山用手拿掉郭溫的手,揉着自己的臉頰笑着說道。
“你也有想漏的時候,這盤棋到底有多少人在下,我們不知道,收證據,可是我們的小麻雀,已經被李齊傲快殺光了,再者說,夏國的新軍也快回來了,他們可都是西宮一手提拔出來的,聖人還爲此專門讓他們去夏國打了一仗,現在太子殿下摸不清自己父親的脈,也不好輕舉妄動。”
郭溫将手收了回來,起身倒了兩杯茶,遞給百如山和自己,一同飲了下去後,放下茶盞坐在百如山的床邊,小聲說道。
“軍權不是在太子殿下手裏嗎?新軍不是他挑出來的?太子殿下怎麽會犯這種錯誤,還是說聖人自己又有什麽打算?這線頭怎麽越來越多,文若你是在故意考我?還是真的說話方式越來越這麽雲裏霧裏了?”
“兩者都有,我這不是找不到頭緒嘛,恰巧你回來了,幫我捋一捋,莫怪莫怪!”
郭溫滿臉陪笑,還特意用手摸了摸百如山的胸口,認真說道。
“知道了!我回來就是這個意思,要是有文書,文若先給我看看!我可先說好,我如果說的不對,你不可以像當年那樣,張牙舞爪地對着我一頓亂嚷嚷!”
百如山點了點頭,對着郭溫說道。
“是!百大人!”郭溫站起身來,拱手行禮道。
陳梁獻這個時候,才雙手攏袖,慢慢離開了這個房間,心情舒暢地登上一處高台,看着遠方緩緩飄走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