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愚昧,躊躇無前,謂君罔者,商狹歸逢。
“這一睡,五國皆變,倘若有人來我舊軀城,還望見諒,有一火燒身,切記切記!”
一座矗立在皇宮門口的石碑上,背面刻上了三十二字名爲《君甕》的宣言,正面卻是用蓼國小文字,刻出的一句提醒。
“你們知道?這上面的意思嗎?”三個人明白前面的意思,可後面的根本不理解是說的什麽,敬長安詢問身邊的兩人說道。
“不知道,四字書,很早就已經絕版,不是大家文豪,誰能看的懂啊!”蔣玉明直搖頭道。
“我……我也不明白,我就會處理一些簡單的軍中文書,多了的話,還需要自己的偏将解釋!”
林晨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三人站了一會兒,便繞過這個石碑,往宮殿之上走去。
拾階而上,看着這個滿是積灰,已經分辨不出什麽顔色的宮門,三人連忙捂住口鼻,敬長安深吸一口氣,走到門前,輕輕一推,這宮門卻立即化爲了齑粉,敬長安趕緊後撤幾步,有些疑惑的看着後面二人。
“應該是拉,不是推,不過我沒想到,腐朽成這個樣子了。”
蔣玉明說話聲音顯然變得小了起來,他害怕在大點聲音,這皇宮塌陷,可如何是好。
“小心使得萬年船,咱們慢點來!”
林晨說話聲音也開始注意了起來,對着還在點頭同意蔣玉明話的敬長安,小聲說道。
三人走了進去,蔣玉明高舉火把,想看清周圍的模樣,敬長安卻用手拉住他的胳膊,示意他将手放下來點。
蔣玉明擡頭一看,額頭上起了一層冷汗,一個個綁着繩索的壇子,布滿了整個宮殿的橫梁上。如果是引燃的物品,他的火把碰上了,不知道會出什麽樣的大亂子來。
腳下的灰塵很厚,三個人小心翼翼地走上了金銮殿上。
蔣玉明好奇的摸了摸,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龍椅。突然整個宮殿開始顫抖起來,頭頂上的瓦罐咣當作響,三人突然感覺腳底一空,直直摔了下去。
敬長安抽出大刀,狠狠插在涵洞周圍,想要迫使自己停下,火花四濺,隻見刀開始變得通紅,敬長安隻有放棄,繼續下落。
蔣玉明嘴張得老大,看着根本不知道還有多深的涵洞,眼裏有淚花。
林晨直接放棄,等待死亡,突然一灘水打在了自己的臉上,緊接着越來越多,敬長安也被一灘水,打在了臉上,蔣玉明則是吃了慢慢一大口。
噗通一聲,三人落了水。
敬長安睜開眼睛,根本看不到四周的情況,三個人艱難調整身體,浮出了水面。
“這是哪裏?水是溫熱的!”蔣玉明抹了把臉,摸着帶有溫度的石壁,驚訝道。
“不知道,你還有火折子嗎?看看周圍的情況!”
“我還有一支!”敬長安連忙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竹筒,蔣玉明聞聲遊了過去,用盡力量,将敬長安擡高了一點。
敬長安吹亮火折子,這個時候三人才看清楚,自己對面有一個涵洞,還有水流正在往裏面吸着。
“走吧!搏一搏”林晨深吸一口氣,向涵洞裏遊了過去,敬長安将火折子合上,把它又放在竹筒裏,踹在了懷裏,對着蔣玉明說道。
“我們倆過去,你水性好,如果我們倆溺水了,将我們推過去。”
“好!”蔣玉明點了點頭,敬長安用力蹬牆,也進了涵洞,因爲是順水,三人遊得很快,氣也能憋的更久一些。
可時間一長,林晨開始支持不住了,他強提精神,使勁遊着,終于看見了光亮,狹窄的涵洞,也變得寬闊起來,他出來了,他從水面浮了起來,定睛一看,開始往後遊去。敬長安也出來了,看着林晨往自己這邊遊,便在貪婪吸了兩口氣後,問道。
“怎麽了?”
“懸崖!!!懸崖!!!快停下來!”林晨趕緊叫道。
敬長安看着林晨身後水汽蒸騰而上,心中一涼,也開始趕緊往回遊,蔣玉明也從甬道裏出來,看着兩個人,向自己這邊遊來,換了氣,話還沒說。
敬長安和林晨兩個人,手拉着手,各自把自己的兵器往兩側的石壁上捅了過去。
将順流過來的蔣玉明死死攔住了去路。
“快想辦法,下面是熾熱的流石河,我們下去鐵定沒命的!”
剛剛的救命水流,搖身一變,成了要了他們三人命的催命水。
敬長安看了眼周圍,發現不遠處竟然有人工修築的石階,趕緊叫道。
“我現在看到的地方,有石階。”
“你們堅持住,我從敬長安這裏,看看能不能上岸。”蔣玉明開始頂着水流,往敬長安插刀的地方,緩緩移動,敬長安死死握住手中刀,不敢松開。
蔣玉明艱難上了岸,腳下一滑,差點從這個凸起的地方滑落下去。他穩了穩心神,慢慢趴在這一條纖細的石埂上,點頭示意。
林晨深吸一口氣,将自己的刀拔了出來,放到了自己的刀鞘裏,敬長安死死拉住林晨曦的手,蔣玉明快速的爬了過去,拉住敬長安的手,開始帶着拖拽他們。
兩個水中人,艱難扒在石埂上,蔣玉明開始往後退,腳觸碰到了石壁,開始慢慢調整身子,站了起來,他抓住有些濕滑的一處凸起石頭,深吸一口氣,跳了上去,這才發現這裏有路。他趴在地上,向兩個人招手。
敬長安用手,碰了碰林晨,林晨開始艱難攀爬,蔣玉明伸手,林晨慢慢起身,看了眼地下還有緩緩移動地紅色河流,咽了一口唾沫,縱身一躍,牢牢抓住蔣玉明的手,爬了上去。
敬長安這個時候,才開始攀爬,他起身聽到了一些,斷裂的聲音,扭頭一看,拔刀的地方,口子越來越大。
“快!!!!”蔣玉明和林晨異口同聲吼道。
敬長安也顧不了多少,直接起身三步作兩步用,跳了起來,蔣玉明和林晨兩個人同時抓住敬長安的一隻手臂,用盡力氣将死沉死沉的敬長安給拉了上去。
三個人同時往下一看,那個衍伸出來的水口,直接斷裂,重重的砸在那條湧動的火河之中。
三個人這才仰面朝天,開始喘着粗氣。
“他奶奶的,這龍椅摸不得啊!”
蔣玉明劫後重生,捂着臉笑着說道。
“能活下來不錯了,趕緊找路吧!我甯可在那個存放糧食的倉庫裏,待到死,我也不想看什麽陵墓了,真惡心!”
林晨拍了拍蔣玉明,覺得身上酸疼,龇牙咧嘴的埋怨道。
“走吧!這路都有前人留好了,不走白不走!”敬長安艱難起身,歎了口氣,開始摸索着,上去的路。
蔣玉明起來,往下面又瞅了瞅,打了個哆嗦,開始也和敬長安一樣,找着路。
敬長安掏出竹筒,将火折子打開,看到了身前的這一條,直通頭頂深不見底黑暗的小階梯,一陣苦笑。
他将腰帶撕下一部分,将他綁在背後的刀柄上,開始向上攀爬,蔣玉明心裏沒有底,可左顧右盼隻有這條路,隻能等着敬長安上了一段距離,這才爬開始攀爬,林晨緊跟在最後面。
三個人又爬了很久,敬長安扭頭一看,那最底下的火河已經看不到了樣子,隻是普通黑布上,潑了一碗,紅色塗料。
蔣玉明覺得手臂發麻,腿腳不利索了,他擡頭看了眼敬長安,前者還在攀爬,嘴裏念念有詞,如果有人在他身邊,就能聽到,蔣玉明把自己知道的神明,都請了安。
敬長安爬着爬着,頭上撞到了應該是木闆的東西,沉悶的聲音出來,敬長安擡頭借着已經像是快要熄滅的火折子的,小火光,敬長安看到了,帶有一個銅環的木質蓋子。
敬長安兩腿伸直,騰出手開始推這塊木闆,發現根本推不動,想了想很早之前,蔣玉明說的話,拉了一下,銅環,木闆便輕易的打開,敬長安喘了口氣,來回換了換手,一鼓作氣爬了上去。
蔣玉明擡頭一看,敬長安不見了,心裏有些之打鼓,腿又開始顫抖起來,手臂再次發麻,蔣玉明頭上的冷汗便越來也多。
“上來吧!有繩索了。”敬長安上來後,發現了這個台子的巧妙之處,趕緊趴在這個可以容納五六個人的,小台子,欣喜若狂的說道。
這一句話,對于蔣玉明來說,久旱逢甘霖,他感覺自己又可以了,加快了手上的動作開始攀爬,快到頂的時候,看見了伸手的敬長安,開心的不得了,敬長安将他拉了上來,蔣玉明躺在這個木質小台子裏,笑了笑,便開始哭了起來。
敬長安沒有理會他,而是目不轉睛的看着下面,因爲還有一個人沒有上來。
林晨也聽到了敬長安的話,可他已經精疲力盡,他走馬觀花,看了一眼自己短暫的一生,他有些想要放棄。
“你還沒有殺了落善!你不要放棄!給老子爬上來!”敬長安探出半個身子,隐約看到一個人,緊緊攀附在階梯之上,一動不動,心中咯噔一下,靠近吼道。
“将軍……加油啊!将軍!”一個人從林晨的耳邊輕輕說道。
林晨深吸一口氣,猛的睜開雙眼,用盡身上最後的力氣,開始快速攀爬,他知道自己已經沒了力氣,幹脆跳了起來,閉上了眼睛。
等到他緩緩睜開眼睛,擡頭一看,敬長安笑着對他輕聲道。
“抓到你了,我帶你回去!”
“好!”林晨艱難的說道。眼角流出了眼淚。
三個人躺在這個小台子上,看着頭頂上,搖曳的三條繩索,沉默了一會。
敬長安兩手伸開,摸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他好奇的将它那了起來,對着身邊火苗越來越小的火折子,看了一眼,有些疑惑。
“這是什麽?”敬長安扭頭看向,兩個默默摸着眼淚的二人,詢問道。
“好東西!好東西!還有嗎?”林晨認了出來,趕緊問敬長安還有沒有,敬長安拿起火折子,對着旁邊看了過去,扭頭又說道。
“還有好多,不過這是什麽東西?”敬長安又拿了幾個過來,遞給林晨說道,
“這叫貔貅鎖,是一種隻進不推的機關,我在桓豐舊宮裏見過一次,我們有救了!”
林晨趕緊起身,開始将刻有嘴巴的一頭,插進繩子,用力的拉扯,發現繩子很結實,這才将自己的雙腿打上了活扣繩結,拉着坐在這個鎖上,一推這個機關,自己便上去了一步。
蔣玉明和敬長安兩眼發光,在林晨的指揮下,自己也綁好了,開始學着林晨的動作,開始推着機關,三個人便被拉扯了起來。
“走着!”敬長安又有了力氣,快去動着手上的活,其餘二人,緊跟其後,三個人便又向上攀爬起來。
用于摸到了頂,林晨用腳蹬着敬長安兩個人開始搖晃起來,敬長安手指摸到了上面路上的石縫處,死死扣住,可算是爬了上去,他便趴在地上,看着林晨和蔣玉明相互配合,抓住林晨的胳膊,蔣玉明用力的靠近林晨,林晨使勁蹬了過去,蔣玉明也扣住了石闆,安靜等待。
敬長安割斷了林晨的繩子,趕緊跑過來,剛蔣玉明也救了下來,三個人躺在地上,喘了一會。
敬長安艱難坐了起來,看了一眼,他們終于爬上了這個地宮。
蔣玉明坐在地上,根本起不來,敬長安拖着沉重的身體,将蔣玉明拉了起來,然後二人,将再也動不了的林晨拖着,往甬道走去。
三個人用爬的方式,趕到了存放糧食的倉庫,大口喝着酒,用手推着自己的嘴巴,咀嚼着牛肉,當把肚子填飽後,便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敬長安第一個醒來,他感覺身上奇痛無比,可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又讓他渾身輕松。
蔣玉明和林晨也從睡夢中醒來,蔣玉明第一件事,便是找一個地方,釋放自己,他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釋放完了以後,扭頭走了幾步,開始蹲在地上,捂着嘴,抽泣。
他是第一次,覺得死離自己是那麽的近,還有那好幾次,想要自我了結的問心,讓他到現在還沒有緩過來。
這個一直渴望單飛的鳥兒,當真正面臨,無窮盡的黑暗,才發現自己如此脆弱不堪。
他釋放完了心中痛苦,才擦幹了眼淚,腳踏實地的走了回去。
敬長安依靠在一處稻米袋子前,搓着手,他發現當自己再次面臨生死的時候,有些坦然,他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難過,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林晨往倉庫裏面走了走,坐在一處陰暗的地方,随手拿起一壇酒,開始豪飲。
一壇酒喝了大半,林晨将腿收攏靠胸,閉上眼睛,默不作聲。
“将軍……”林晨身邊一個人,全身都有光芒,坐在林晨身邊,輕輕說道。
“你來了!阿墨,感謝你!”林晨沒有擡頭,輕聲說道。
“哪裏的話!将軍,我是您想出來的,您能活着,完完全全靠的是您自己!”那個看不清面,依稀能夠看到其身穿是胡人甲胄的男人,笑着說道。
“阿墨!你知道嗎?夏朝快亡了!”林晨微微擡頭,用餘光打量了一眼,又繼續埋頭,哽咽着說道。
“沒事,咱們也輝煌過,打不了回草原去,那裏土地肥沃,蟲災也結束了!”
那個偏将學着林晨的樣子,笑着說道。
“是啊!回草原!”林晨點了點頭,自己都把自己說笑了點頭道。
“您還有家室,爲什麽對着我這個死人的人,耿耿于懷?”偏将停頓了一會兒,突然擡起頭來詢問道。
“這是什麽話?你是我的生死弟兄,我們……”林晨有些生氣,可話說道一半,便把頭埋在了自己的胳膊裏。
“對吧?人死如燈滅,我去了,您應該更加用力的活着,假死獲得了自由,胡人的曆史,沒有了你的名字,答應我,等你們回去,放下殺念,讓那個小兄弟,把您一家,帶到蓼國,安度餘生好嗎?”
偏将說完,便消失不見。
“可我……”林晨擡起頭,身邊哪裏還有自家的那個偏将,他扭頭一看,敬長安坐在他的身邊。
“如果你願意,我們活着出去,我把你帶到金南山,在接到你的家屬,好好活下去!”
敬長安兩眼清澈,林晨借着敬長安端來的火盆散發的光芒,盡收眼底。
他鼻子一酸,哭了起來,敬長安伸手搭在林晨的肩膀上,笑了笑,輕輕的拍打着他的後背,沒有說話。
不知道又過了多長時間,敬長安以及蔣玉明等人,身子骨完全恢複了過來。
他們走遍了除了通往地宮所有的路,依舊一無所獲。
蔣玉明依靠在雲亦雲山的那個石門前,用腳使勁的蹬踹,灰塵四起,敬長安向前想要想要制止他,卻被地上的一個凸起,差點絆倒。
敬長安沿着原路,趴在而上摸了過去,發現了一處帶有鐵環的東西。
蔣玉明發現了敬長安的異樣,将火盆,推了過去,兩個人撅着屁股,開始用手刨着,不一會兒,一個四四方方的石闆,便顯露出來。
林晨也看見了這個東西,跑了過來,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趕緊用力拉扯這塊石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石闆拖了過去。
“你們看!這上面寫的還有字嘞!”
蔣玉明先跳了下去,看了眼對面深不見底的甬道,扭頭一看,身後的石壁上,刻的還有字。
敬長安将火盆拿的更近一些,讀了出來。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哈哈哈!這絕對是通往外面的路!”蔣玉明哈哈大笑起來。
“對的對的!這方向通往門外!天哪!兜兜轉轉!原來謎底就在門旁邊!”
林晨也是喜笑顔開,連忙拍手叫好道。
“等什麽!走啊!”敬長安趕緊推了一把蔣玉明,躍躍欲試說道。
蔣玉明開始匍匐前進,緊緊跟在後面的便是敬長安,然後就是林晨!
三個人快速爬着,蔣玉明看到了前面的光了,大叫道。
“太陽!這絕對是太陽的光!”說完便加快了動作,爬了出去。
蔣玉明睜不開眼睛,緩了很久,這才發現,自己在一處荒郊野外!
敬長安也爬了出來,同樣捂着自己的眼睛,林晨也是如此。
等到三個人适應了光亮,這才發現三人都是蓬頭垢面。
“這個地方,有些眼熟啊!”林晨看了看周邊的環境,驚訝道。
“這是我們,偷糧食待的地方!你看這個坡,不是開始我們在這裏躺着的地方!”
蔣玉明先爬了上去,環顧一周,笑着說道。
“我們後退幾步,就能發現的地方,竟然花了這麽久!你看這樹,光秃秃的一片,秋天都快過完了吧!”
“愣着幹什麽,兄弟們回白蓮城啊!”敬長安撒丫子就開始往白蓮城跑,邊跑邊對着還在感慨的兩個人說道。
“啊啊啊啊啊!我們出來了!啊啊啊啊啊!”蔣玉明邊跑邊張牙舞爪的說道。
“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林晨也受到蔣玉明的影響,開始大呼小叫。
白蓮城外,失敗而歸的何不謂和路小乙兩個人呆坐在城門樓上,看着遠處的風景,沒有出聲。
突然何不謂聽到了有人大呼小叫,便站起身來,看着唯一一塊光秃秃的林子,對着路小乙詢問道。
“現在的夏國,還有瘋癫乞丐!我覺得我們挖不動這個雲亦雲山,真的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