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緻那些僥幸逃過一劫的胡人,認爲康森這個全是到腰野草的地方,有最兇猛最狡猾的野獸,被它盯上,必死無疑。
敬長安處理最後一個被自己活活掐死的胡人屍體,坐在地上看着夜幕又将落下,從懷裏掏出一塊刻滿很多道橫的小木闆,用手指甲在上面又劃了一道,放在懷裏,從胡人的腰間解下水壺,用鼻子嗅了嗅,沒有任何也會以後,才喝了個底掉。
看着身後草叢晃動不止,敬長安輕輕轉身,拔出子刀,蓄勢待發,一個人從草裏鑽了出來,敬長安放下警惕,指了指地上的那具屍體,自豪地伸手做了個‘七’的手勢。
“這麽多?七百人?我才不到八十個!”何不謂臉上露出懊惱不已的表情,歎氣說道。
“去去去!下個月的俸祿你的了!”敬長安将懷裏的小木片,用手對折,極其嫌棄地甩在立馬明白敬長安用意,開始壞笑起來的何不謂臉上,冷哼一聲道。
“你弟弟我,逢賭必勝,不知道嗎?”何不謂将臉上的木屑,用手清理幹淨,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伸着懶腰說道。
“我懶得說破你,打賭之前,你事先拷問過一個胡人,這個不假吧!”敬長安雙手抓住将那個胡人屍體的腳踝,用力甩了出去,拍拍手坐在何不謂對面,眼睛眯瞪着,一字一句的詢問道。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敢作敢當,哥哥你是想潑我髒水啊!我何不謂行的正,坐的直……”何不謂馬上開始了自己的那一套所謂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敬長安直接将他嘴用手捂了起來,何不謂掙紮兩下,看見敬長安的臉色不對,也停下了折騰,對四處張望的敬長安點了點頭,敬長安這才收出手,指了指遠方。
何不謂輕輕翻過身子,看向敬長安盯着的地方,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從西往東趕路,還有一個巨大的車辇,在十幾個馬的拉動下,穩穩前進。車辇過後,又是一批又一批快速奔跑的披甲士兵,慢慢跟在後面,有過了大約一炷香時間,才有幾個騎馬吊兒郎當,頭上插有三支紅纓的銀甲男人,說說笑笑,絲毫沒有前面那些人整齊有序。
“想辦法聽出他們在聊什麽!”敬長安覺得他們兩個應該是将事情鬧大了,拍了拍何不謂的肩膀輕聲說道。
“得嘞!您瞧好了!”何不謂點了點頭,一頭紮進草叢裏,快速摸了過去,敬長安怕會出事情,緊跟在何不謂身後不遠處,知道何不謂聽到了那些人說的話,敬長安等了一會,何不謂這才回來,滿頭大汗,還有不是野草在他的額頭上面,何不謂坐在地上,喘了會粗氣,這才說道。
“不好了!我們搞大了!這幫人要拿,三潮州最後一個舊番百姓撤離的地方,祭旗!”
何不謂上氣接不了下氣地說道。
敬長安再熟悉不過三潮那邊是什麽地方,笑着說道。
“他們是不是傻啊!人去那裏,很容易就去了嶺南,從那裏可以去……”敬長安還沒說完,何不謂站起身來,打斷他又說道。
“蓼國馮将軍奉旨,斷了平安索,那裏還有幾十萬百姓,沒有過去!”
敬長安愣在原地,微風輕輕拂過他額頭上的青絲,他無法想象那将是多麽可怕的事情,他很不理解這幫胡人的做法,一直拿手無寸鐵的百姓開刀,而不是占領自己天下糧倉的張貴與康沛聯盟軍隊,開戰。
何不謂看敬長安低頭不語,想着事情,自己自言自語說道。
“我想不明白!不和張貴他們打,反而一直屠殺百姓,說好聽點叫斷掉張貴的後備兵源,說難聽點就是專挑軟柿子捏!這種王八蛋貨色都能成爲一國君主,我怕是大牙都要笑掉了!”
“你去齊鞍城,告訴張貴這個消息,我跟在他們後面,想辦法拖延他們的時間。”敬長安腦子飛快轉動,權衡了半天,發現隻有這一個辦法,才能破解,便直接對着何不謂說道。
“不行,這樣太過冒險了,康森這裏還有茂密的野草,過了這個地方,你無處躲藏,這不是自投羅網嗎?我不接受!”何不謂趕緊搖頭,認真說道。
“那你說怎麽辦?你有更好的辦法嗎?我們每耽擱一會,就可能會讓數以萬計的百姓,慘死在胡人刀下!”敬長安心裏也是非常着急,盯着何不謂認真問道。
“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何不謂在草地裏來回踱步,抓耳撓腮,一直重複着,敬長安也不直達該怎麽辦,兩隻手,在這個時候,仿佛是多出來的兩件沒有用的東西,敬長安也不知道該怎麽将這雙手,放在合适的地方。
“有了!他們這幫人,拿不下來的!我們多慮了!”
何不謂猛然想通一點以後,擦了擦頭上的汗水,胸有成竹地說道。
“什麽意思?”敬長安看着何不謂舒緩下來,直接坐在地上,開始休息起來,不解的詢問道。
“陳牧之遺計張貴早就提前啓用了,我也是一時沒有想起來,等着吧!咱們休息一會,弟弟帶您一起去三潮那邊,看源祖帝君怎麽将自己的王朝一步一步推向滅亡的。”何不謂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了下去,打着哈欠,笑着說道。
敬長安一頭霧水,隻能也躺在草地上,和何不謂一樣,休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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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牧之,番國水師名将,因病死在營帳中,留下三個荷包,源祖帝君得其二,成功推翻了番國,張貴得其一,用在了這個讓源祖帝君自登基以來,一直頭疼的地方。
三潮州,湖泊錯雜,每到夏季,海水長潮,三潮連起大大小小湖泊百于之多,成爲一片天然的靜海,這樣便阻斷了與福隆山脈最後的連接,即通往嶺南的陸路。
五十艘船,滿載士兵,慢慢行駛在靜海之上。
“帝君,今天風不是很善,要不我們停靠在南島,休整一下?”玄鳳站在源祖帝君的身邊,發現風竟然直接吹在自己的面門,害怕會出什麽亂子,便小聲在眯着眼睛,忍着自己想吐的源祖帝君耳邊,輕聲說道。
“怕什麽?這些百姓都能夠逃到那個地方,堂堂一國君主,會怕這個東西嗎?你讓朕一個人待會。”
源祖帝君,艱難吞咽了一口唾沫,冷哼一聲回絕道。他會錯了玄鳳的意思,以爲玄鳳是爲自己暈船,想出的折中辦法,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玄鳳非常無奈,便盯着遠處的高山,慢慢退進了船艙裏。
源祖帝君看着越來越近的嶺南山,嘴角微微上揚。
嶺南山上,唯一一處空地上,站滿了一隊又一隊,身穿巨大紙鸢,懷裏抱着兩個酒壇,全身都被白布包裹嚴實的男人。
“他們來了!蓼國還斷了平安索,你們怕不怕?”
一個身穿精修熾翎服,面容姣好的妙齡女子,站在那些人面前,正色道。
“不怕”那些人皆是站直身子,昂首挺胸怒吼道。
“出發!” 女子快速給第一排的人檢查身上紙鸢的易損處,挨個輕拍他們說道。
一個個人,快速奔跑起來,縱身一躍,風帶着他們飛向極遠處那整齊劃一的胡人戰船。
敬長安和何不謂趕到靜海,發現在犄角旮旯處還有一個竹筏,兩個人二話沒說,推下竹筏便,用手拼了命的刨着,兩個人累的手臂發麻,竟然連第一個小湖泊都沒有離開,何不謂一拍自己腦子,敬長安背後的大刀不正好可以用上,便拍了拍依舊用手刨的敬長安指了指他背後的大刀,敬長安這才想起來,連忙卸下俎虎,一個人拿刀一個人拿刀鞘,快速的刨了起來,果然竹筏慢慢的變快了起來,良久兩個人才看見戰船的影子,敬長安眯着眼睛,看着太陽處,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慢慢變大,何不謂也看到了一些不同,停下了手上活,将刀鞘放在竹筏上,用手放在額頭前,踮起腳尖來看。
“紙鸢?他們還有心思放這個?”敬長安認出來了以後,拍了拍何不謂有點納悶的詢問道。
“不好!快跑快跑!!!”何不謂一聽敬長安說這個,便想起什麽來,抄起刀鞘開始反方向劃水,敬長安沒有站穩差點還滑倒了,穩住身形,又問何不謂道。
“怎麽了!”
“這就是那個遺計,陳牧之用了一生想出來的攻堅利器,紙鸢機!也就是可以将人和它一起在天上飛的東西,他們手裏還有兩個裝滿白磷和火油的泥壇子,這個東西一破,那還得了?快跑吧!”何不謂依舊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反而越來越快的,說道。
“快跑!”敬長安是知道這個東西的厲害,他在齊鞍城的那場戰役中,那十幾個瘋狂逃跑的胡人士兵,不小心碰碎了一個壇子,大火爆燃起來,直接讓那十幾個胡人士兵,全身被烈火灼燒,敬長安也差點引火燒身,和他們一樣活活燒死,他知道這個玩意到底有多厲害。
隻見那些紙鸢,開始往戰船上沖了過來,有胡人大聲呼喊放箭!
不少紙鸢在空中便被折斷,直直掉入水中,有些紙鸢便将懷裏的酒壇成功丢在船上,燃起熊熊烈火,一波又一波,紙鸢将五十艘戰船,焚燒起來,有一些最早被攻擊僥幸活下來的胡人士兵,便乘坐戰船下的竹排,慌不擇路選擇繼續往嶺南方向趕去,他們不知道,等待着他們的是無止境的憤怒以及不會休止的折磨。
源祖帝君和玄鳳乘坐的戰船也被大火重重包圍,源祖帝君臉色鐵青,看着臉色蒼白的軍師玄鳳,後者趕緊忙活起來,軍師玄鳳,抓着護欄看着傷亡情況,一不留神,竟被另一艘失控的戰船撞飛了出去,重重摔在靜海裏,還嗆了很多海水,扭頭便看見那些包裹嚴實的人,解開身上的帶子,向自己遊了過來。
起初軍師玄鳳還能夠反抗,可人越來越多,有些人知道自己沒救了。便強行拉着軍師玄鳳向水裏拖下去,玄鳳瘋狂蹬着那個拉他往下沉的男人面門。
可根本無濟于事,便一動不動,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火光,吐了最後一口氣。
源祖帝君在幾個禁軍的保護下,成功坐一個小船開始逃離這已經到處都是哀嚎的地方,剩下的胡人,隻能想盡一切辦法,活下來,亦或者去他們剛開始來的地方,百湖源。
敬長安和何不謂,兩個人坐在竹筏上,看着也那大火滔天的戰船,慢慢沉沒,隻恨自己沒帶酒,不然此等美景,太過于浪費了些。
敬長安看着最後一個戰船慢慢消失不見,才緩緩說道。
“原來水戰,是這樣的!太沒有意思了!還不如兩軍對壘,亦或者沖殺,你看看直接飄起來多少人,沒趣沒趣!”
“得了吧!這可比兩軍對峙殘忍,一刀死是一種尊敬,打不過死在他人刀下不丢人,而這種,卻是在海水裏活活淹死,不一樣!”何不謂看着還在燃燒的水面,搖頭晃腦道。
“你看!那個是不是源祖帝君?”敬長安若有所思,突然看見有很多竹筏護着其中一個,小船,便拍了拍何不謂的腦袋,疑問道。
“咦?他奶奶的!看樣子是啊!他們這是去哪?”何不謂站起身子,看着這一大隊往别處離開的人馬,疑問道。
敬長安想了想,便試着跳了跳,何不謂不知道敬長安到底是想做什麽,便緊緊拉着竹排,生怕敬長安别一腳将這個本來就不太結實的東西,給踩散架了,畢竟他天不怕地不怕的何不謂,就怕水,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旱鴨子,開始以爲水應該不算太深,可這麽多艘戰船,都沉了,竟然沒有一個在水裏露出頭的,何不謂心裏隻打鼓。
“莫非這不是湖泊,其實就是大海?深不見底!”
敬長安用力一躍,看到了那些煙幕之上的地方,何不謂成功被敬長安給抖落下了水,開始在腦海裏努力思考浮水是怎麽做到的,隻見他使勁撲騰,越撲騰越往下沉,敬長安明白他們是想去那裏,便笑着看着遠方說道。
“他們去的地方,應該是南島,那裏我記得你說過,除了一些擱淺的船,再也沒有人在,我想他們應該是不敢再去嶺南才對,想着回到土地上,從長計議”
敬長安說完發現何不謂沒有說話,扭頭一看,何不謂竟然不見了,何不謂看着自己離那竹筏越來越遠,嘴裏的那口氣實在憋不住了,便吐了出來。
敬長安來回找着,他也不敢大聲說話,畢竟自己離那邊的胡人不算太遠,他突然看見一個水泡浮了上來,心想壞了,連忙深吸一口氣,跳了下去,敬長安拼命的往下遊,看到了還在努力張牙舞爪,讓自己上去的何不謂,敬長安像個魚兒一樣,扭動着身體,拉住何不謂便往上遊去,上了竹筏,何不謂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敬長則是一頭霧水,坐在竹筏之上,等到何不謂差不多好了一些以後,這才開口詢問道。
“你在幹什麽?人家都是浮在水面,你沉底?”
“我……我不會水,我又害怕水進我的鼻子裏,還好還好我閉氣練的不錯,不然真的死定了!”何不謂疲憊的擡起胳膊擺擺手,笑着說道。
“你叫我一聲會死?”敬長安有點生氣,他不理解入水就閉氣是哪門子功夫,直到現在心裏還有點小害怕,便有點生氣的怒斥道。
“這真不是我的錯!我怕水!我一下去就閉氣了,沒辦法出聲,真的!哥!你救我一命,以後我也會還給你的!多謝多謝!”
何不謂坐在竹筏之上,恢複了臉色,對着臉上全是怒意的敬長安,拱手笑呵呵的說道。
“他們去了南島,有沒有興趣搞點什麽?”敬長安頭一次聽說還有這種人,便一屁股坐在竹筏上面,想起剛才想要說的話,直接說道。
“讓他們知道什麽叫,舉目四望,皆是海!”何不謂挑了挑眉毛,吐了口海水,壞笑着說道。
兩個人便繞道而行,跟在源祖帝君的後面,嶺南的百姓,歡呼雀躍,他們将胡人打敗了,五十艘船,全部葬身靜海,他們活下來了。
源祖帝君他們狼狽地逃到了島上,所有人便進了茂密的林子,他們想喝水,都不顧一切的找着可以喝的東西,敬長安和何不謂兩個人早有準備,在去靜海之前,兩個人把自己喝的快吐了,對于水來說特别的抗拒,他們看見胡人都在林子裏,一個人去将竹筏全部用刀解開,一個人偷偷跑在擱淺的戰船裏,能開多少口子開多少口子,兩個人直接坐着源祖帝君自己的小船揚長而去,一想到那些找到水後,回來發現自己回不去的胡人,開心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