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走到了一處隻刷白漿的小院子,擡頭一看是醫館,心中了然,路小乙從袖子裏拿出一把扇子,用手一掰,拿出一節扇片,認真的對着門縫挑着後面的木栓,左廖現在另一扇門,用手一推,門就開了,他偷摸進去。
路小乙還在聚精會神的挑着木栓,突然一隻手抓住了路小乙的扇面,把路小乙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隻見木門打開,左廖現在路小乙面前,玩弄着抽走的扇面,笑眯眯的看着他。
路小乙尴尬一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把左廖遞給自己的扇面拿了過來,放在自己的扇子上,進了屋子,兩個人把門鎖了,還是摸着黑在屋裏找着。
進了後屋,看見有一處屋子,亮着昏黃的光,兩個人彎腰快步前行,貼在牆角邊,路小乙看了眼左廖,左廖點了點頭,路小乙便伸頭一瞅,兩個手指便戳在自己的眼睛上,路小乙倒在地上,又不敢出聲,來回打滾,從屋裏出來兩個黑影,定睛一看,竟然認識,連忙攙扶起還在捂着雙眼,鼻涕泡都出來的路小乙。
“長安!沒事吧!”左廖進屋一看,床上有一個腿被吊起來,兩個胳膊被白布纏着特别厚實的男人,正在目不轉睛看着自己,連忙說道。
“哥?您怎麽來了!我以爲你們走了!”敬長安側過身子,一臉驚訝的說道。
“和你說了等!你看看!舒服嗎?腿吊成這樣?”左廖搬來一張椅子,坐在敬長安床邊,故意捏了捏敬長安那條挂在那裏的腿,有點生氣道。
敬長安吃痛嘴直咧,依舊挂着笑臉,在那裏舔着嘴唇沒有說話。
“你們兩個誰戳的我眼睛,你看看火辣辣的疼!哎呦!”路小乙能夠睜開眼睛,看着一旁站着的兩個婀娜女子,生氣道。
百湖搖了搖頭,忍着笑意,千山雖然沒有說話,臉上也看不到什麽表情,就是把雙手負在了身後。
“哎!敬長安你說怎麽辦吧!我這傳情的雙眼,被戳成了這樣!”路小乙知道了是誰,眼淚汪汪的拉着一張椅子,坐在敬長安面前,指着自己的有點腫脹的雙眼,說道。
“這個……請你喝酒?”敬長安忍住臉上的笑意,認真對着路小乙小聲詢問道。
“我缺這個嗎?算了!一百兩銀子!我自己想辦法!”路小乙一愣,一臉自己就吃這個虧的大義凜然,伸出一根手指認真道。
“缺錢你說啊!百湖麻煩你給他一張銀票!”敬長安對錢沒有太過的在意,他把何不謂的那堆銀票,拿了一把,直接特别爽快的道。
“我沒事了!你們慢聊!”路小乙馬上喜上眉梢,拎着椅子就走了,坐在桌子旁邊,等着百湖給他錢。
百湖一臉嫌棄,她慢慢悠悠走到櫃子面前,從裏面拿出一張銀票,疊了疊直接丢在路小乙的面前,回到自己剛才站的位置,臉上有了些不值當的表情。
“這邊還有空房嗎?我們明天再說,日子太晚了!”左廖看着敬長安打着哈欠,站起身子詢問那兩個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兩人道。
百湖和千山兩個人同時看向敬長安,敬長安點了點頭,百湖這才說道。
“沒事,您找個地方就行,裏面東西都有,明天我和郎中說就可以了!”
左廖點了點頭,對敬長安做了個挑眉的動作,敬長安搖了搖頭,左廖點了點頭,便拉着閉目養神的路小乙離開了屋子,去了對面。
月落日升,天深藍,點綴七八多片雲,左廖看了看敬長安的傷勢,便和路小乙跑到一家茶莊裏喝茶,路小乙本不想來的,實在找不到喝酒的地方,便硬着頭皮和左廖上了樓。
在一間叫觀山海的包廂坐下,兩個人點了茶,看着這個長的并不算太出彩的,綠衣女子,将茶奉好,兩個人開始慢慢品茗,還沒喝完一盞,隻聽樓上有桌椅闆凳倒地的聲音,幾個人從樓上破窗就下了樓。
“開始了?瞅瞅呗!”路小乙兩眼一眯,上下眼皮周圍又是一圈紅紫,顯得格外滑稽,左廖面無表情,點了點頭,兩個人輕輕将窗戶打開,開始低頭往下看去。
一個隻穿一個短褲,裸露的後背以及肩膀都有一層不反光的黑精鱗甲,他對面有三個人,兩人拿刀,一人拿劍,裹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出來這三個人是誰。
“嵌甲入身?這要多大的魄力啊!”左廖倒吸一口涼氣,緊盯着下面的四人,小聲詢問路小乙道。
“看不出來根底,不過他對面的三個人,隻有中間那個拿狹刀的還行,最爛的是手提長劍,步伐看似穩健,實則虛之,應該是吃了什麽東西,強行提的氣力!看戲喝茶,喝茶看戲!來來來!碰一個!”路小乙觀武學根底,他說第二沒人說第一,分析完後,便用茶壺給左廖添了八分茶水,舉起自己的茶杯對着若有所思的左廖笑着說道。
“有理!”左廖笑着舉起茶杯與路小乙學喝酒的樣子,自己在上路小乙杯在下輕磕一下,一口飲下,兩個人趴在窗戶邊,看着底下幾人,有坐山觀虎鬥之意味。
“兩個雜碎别擋道!我隻殺張貴一人!”那個身嵌黑精鱗甲的男人,眼裏全是蠻橫,咬牙切齒的說道。
“嘶~”左廖和路小乙對視一眼,嘴角微微上揚。
“有我呢!都不是我的對手!”路小乙笑的特别燦爛,對着左廖點了點頭輕聲道。
“廢話多,老子看看你到底有多硬!”踏江龍任我遊,将刀橫在胸口,大喝一聲,隻見地面龜裂,刀光耀眼,火花四濺,那個身嵌甲胄的男人,護住面部連連後退。
“ 赤龍出山?他竟然是天下第二的刀客!”路小乙眼睛瞪的老大,看着刀光中若影若無得龍頭,震驚道。
“可,并沒有破掉他!你看!”隻見那個一直後退的男人,猛然站定,一手擋刀一手掄圓胳膊,找到破綻就是用力的一拳,扭腰送胯,一氣呵成,直接将踏江龍捶了出去,後面兩個人想要攙扶。
踏江龍連忙吼道。
“找死嗎?你們能卸掉這個力道?”
兩人往旁邊一閃,踏江龍将刀插在地上,根本卸不掉,這拳的力道,直接松掉手中寶刀,在地上連滾七八圈,狼狽的趴在地上,緩緩起身。
“哼!不過如此!”那個出拳的男人,甩了甩手臂上的發麻感,雙手掐腰看着那個被兩人攙扶起來,不停咳血的男人。
“怎麽會這樣?任叔”張貴實在想不出來,便詢問道。
“他的胳膊裏有古怪,我感覺是被疾馳的馬車撞了一樣!”任我遊直不起來腰,捂着胸口的劇痛,輕聲說道。
“不給你機會了!”男人快步上前,兩拳又至,彭揚擡手就擋,拳頭與刀相撞,明顯看見刀身内凹,踏江龍任我遊的面門又結實挨了一拳,兩個人同時倒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一動不動。
“走吧!大反賊張貴!”那男人一手掐着張貴的脖子,一手将他手裏的劍直接捏碎,丢在一旁,嘴角上揚的說道。
路小乙準備出手,左廖拉住他小聲說道。
“沒這麽簡單!他張貴不可能就這樣束手就擒!”左廖覺得張貴一點都不掙紮有些奇怪,便認爲有問題。
果不其然,隔壁的幾扇積灰很久的窗戶,突然打開,丢下不少小瓷瓶,那男人将張貴丢在地上,用手爲掌将瓷瓶來回打落在一旁,兩個從巷子出來的蒙面客,拿出一張網來将張貴套着就跑,男人還沒去追一桶油狀刺鼻的東西,從樓上傾瀉而下,左廖和路小乙連忙将窗戶輕輕合上,隻留一點縫隙,看着那個身上全是黑烏黏稠糊糊的男人。
一個火折子,從隔壁窗戶裏丢了出來,窗戶緊閉,還沒接觸那個男人,隐約能夠看見藍色的火光,突然綻放,那個男人動彈不得,凄慘地叫着,直到被大火吞噬。
“祝融膏吧!”路小乙聞到一些刺鼻的東西,将窗戶關緊,從自己袖子處撕下一長條布料,澆上茶水,堵住自己的蒙上自己的口鼻,左廖也是如此,處理好了,路小乙這才說道。
“應該是!藍色火焰,綻放祝融的圖騰!用的人心狠手辣,被殺的人,皮開肉綻,活活疼死的!”左廖歎了口氣,順着窗戶縫隙出往外看着隻在那固定地方熊熊燃燒的大火,歎息一聲道。
“噓!您别出聲!有人來了!”路小乙耳朵動了動,對着還想說話的左廖做了個手勢,指了指樓下,用最小的聲音說道。
左廖坐直身子,也聽見腳踩木闆的聲音,雖然很小,但越來越近。
路小乙從高台慢慢下來,蹑手蹑腳地走到門口,從袖子裏抽出一把鐵扇,左廖也微微起身,準備躲閃,隻見房門打開,一個端着茶壺的女子,低頭行禮進了屋子,看見就剩一個人,便扭頭找尋,路小乙正雙手扶後看着牆上的一個木雕。
“外面的械鬥,你不怕嗎?”左廖接過,茶壺,用鼻子嗅了嗅,沒有别的味道,這才讓女子洗茶,倒茶,有意無意詢問道。
“怕啊!不過這裏是康沛将軍的地盤,客不必在意,不會傷害我們老百姓的!”女子微微一笑,将茶水上好,轉身離開時,笑着說道。
“這樣啊!”左廖點了點頭,說道。
“就是這樣!”那女子施了個小萬福,将門關了起來,那腳踩木闆的極小聲音,越來越遠。
“這個地方果然古怪!”路小乙恭敬地接過左廖給随手倒的茶,總是感覺那裏不對勁道。
“張貴這個樣子,背後絕對還有很大的勢力,不行!我們趕緊回佑國,想辦法讓敬長安從夏國回來,這渾水他趟不了!絕對被源祖帝君當炮灰用了!”左廖仔細思索一番,心知不妙,茶都不喝了,便帶着路小乙匆忙從後門離開。
敬長安用心法讓自己身體狀态恢複很快,在目瞪口呆的百湖以及眉毛輕緊的千山兩個女子的注視下,下床來回走動。
左廖推開門,看見敬長安已經下地心中大喜,還用手給敬長安把了下脈,感覺沒什麽問題,這才坐在敬長安對面說道。
“剛才在不遠處的茶莊,看見了張貴,一個嵌甲入身的男人,被毒計活活燒死,你不能再趟水過河了!孤馬上回去!想辦法把你從夏國拉出來!”
“什麽意思?”敬長安有點摸不到頭緒詢問道。
“總之就是你不能在查了!這明擺着就是投石問路!”路小乙坐在左廖身邊,用手叩着桌面認真道。
“那怎麽行?何不謂和蔣玉明的仇,我還沒有報,我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離開!絕對不行!”敬長安知道兩個人都是爲了自己好,可那兩個躺在地上呻吟的二人,他一直在腦海裏揮之不去,他站起身來認真說道。
“你就是頭驢!倔的沒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根本沒有實力和張貴抗衡,幹嘛硬着頭皮上?你是這個人嗎?她們必須陪你去送死?何不謂和蔣玉明怎麽成那個樣子的?你心裏不清楚嗎?輸了就是輸了!你在嘴硬都沒用!老老實實回去吧!”
路小乙一拍桌子,生氣道。
敬長安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層不甘心。
“我們兩個今天下午就出發,你如果不回去,必須等到身體完全康複了以後再說,别太着急,等!會有你的!不等,你連在人家屁股後面追屎都趕不上熱乎的!聽明白了沒?”
左廖将站起來,臉色不好看的路小乙拉坐在椅子上,對着敬長安耐心地說道。
“知道了!我不怕張貴怎麽用計謀,老子接招就是了!”敬長安深吸一口氣,握緊雙拳,咬牙切齒道。
“行吧!你就在這待着吧!拜托兩位看好他!啥事都聽這個王八蛋的!會出事!”左廖狠的牙直癢癢,對着兩個站筆直的女子拱手道。偷偷将那個給敬長安的牌子,又放在了桌子上和已經被氣不行先出門的路小乙,收拾自己屋裏的東西,大搖大擺的從城門走去,幾個上前問詢的穿着布甲民兵還沒伸手去攔,被路小乙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乖乖地放行,幾個都以爲是康沛手裏的暗部,或者是等級高的點燈郎,不然誰敢這麽對自己說話。
左廖和路小乙兩個人出了門,沒多遠便看見了那幾個紮堆的馬兒,一招手,兩個認識他們的馬兒,快步跑來,用馬鼻子在他們身上來回蹭着,左廖和路小乙兩個人翻身上馬,同時扭頭看着後面的城池,心裏一堆的怒火。
“真不管他?”路小乙和左廖兩個人在官道上馳騁,路小乙想了想對着左廖詢問道。
“管!去蓼國見阿善,讓她把蝴蝶放飛,螳螂客,能插多少插多少,他夏國不是愛拿我兄弟當炮灰?我讓他們這個國家,灰飛煙滅!”左廖臉上青筋暴起,握緊缰繩說道。
“明公好計謀!算我一個!這場大棋,我也想當個執棋者!”路小乙一反常态,嘴角上揚,興奮道。
“好!你和阿善一起動手,别怕!整個佑國做你的後盾!放開了整!”左廖哈哈大笑道。
“請明公放心,我路小乙别的不敢保證,後院起火這個活,真的很拿手!”路小乙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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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館郎中準備關門,突然來了一大幫子人,把門打開,湧了進來。一個妙齡女子,神色慌張的拉着郎中說道。
“接骨膏,您有嗎?”
“有有有!快快進來!”郎中看着面前的小淚人,趕忙戴上帽子,從櫃台裏翻箱倒櫃,女子示意将人擡過來,幾個蒙面男子将兩個嘴角還在不斷湧血的人,擡了進來。
郎中一手把脈,一手開始仔細摸着那其中一個男子胸口凹陷處。
“翻過來,你拿那邊兩個長凳,夾住他的四肢,姑娘你應該也學過醫,知道怎麽卡骨正位對吧!”郎中臉色不好,邊拉着那女子的手詢問道。
“知道!”女子點了點頭。
來了四個人将那個男人,小心架起,郎中和那個女子,分别站在兩旁,同時拉起男人的肋骨處,用巧力輕輕一推,他胸口的凹陷出,就複原了。郎中掐住男人的喉嚨,用力一挑,男人吐出一大口鮮血,郎中示意趕緊擡走,下一個也是用的同樣的方法。
兩個人臉色便好了不少,郎中也沒顧得搽拭頭上的汗,将兩個人的衣服,用身邊蒙面男人腰間的短劍,慢慢劃開,那女子拿出那瓦罐裏的膏藥,用特制的薄木片,給他們兩個分别上藥,一切都弄妥當,那匆忙離開的郎中,從後院拎着配好的十幾副中藥,走到那女子面前說道。
“好的藥材沒有,這些就慢了些,不過也可以用,三碗水用大火煮沸,小火熬制成一碗,用鐵鍋,不能用砂鍋,不然藥會變質!一共三天的量,也夠你們去别的醫館趕路的了,一共一錢銀子!您看!”
“多謝郎中!這是一兩銀子!”女子接過藥包,施了個萬福,便從懷裏掏出一錠嶄新的官銀,放在郎中手裏,揮手讓幾個人把那兩個男人,擡了起來,從醫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