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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白袍小人屠

陵泉十二風雲牌坊,多了件怪事,不知何人留下精彩絕倫的曠世之作。

“蔽日烽煙,橫刀行,願心未竭;看蓼山,大好頭顱從抛去,十二箭羽指蒼天;是過往,裹革了軀體,誰人頌;多崎路,一壇好酒送我前行,落地桃花紅。”

懂點詩詞歌賦的人兒,都在感歎這人傑輩出的陵泉沒落的不成樣子。

一個躺在馬背上,不停喝酒的花衣男子,随馬兒喜歡在路上悠哉悠哉。

隻是那把藏在馬鞍裏的長刀刀鞘上,刻着一句。

“出刀應有快詩意,醉斬千敵不落紅”

——————

何時縛住蒼龍,錘出半兵骁勇。

通國新析口,舉國聞名遐迩的兵仙,覃星子。大夢得道,竟然重開出龍口,開始打造兵器,自己的大徒弟,從藥店買藥歸來,看到師傅自己開始準備脫衣取料,吓的不輕,連忙将藥放在地上,趕了過去。

“師傅您這是?”徒弟看着這個年過半百,兩鬓微霜,孔武有力正在敲打已經逐漸變紅的鐵塊,緊握雙拳詢問道。

“五蟒奪舍,三将拒!祖師爺讓我打造三把兵器!快點幫忙,趁我還有餘力!”

覃星子喘着粗氣,依舊不敢停下手裏的活說道。

“那我去雕刻模具,師傅您說一下是哪三種兵器!”覃星子徒弟知道師傅最後一句話的意思,連忙跪在地上行禮說道。

“俎虎!雲狼!龍胤!刀,槍,劍!明白了嗎?”覃星子加快了手上的力道說道。

“是!”弟子流着淚磕頭說道。

“大男人哭什麽?名利皆是虛無,你我是再卑微不過的小人物,何不用自己最後的餘溫,點燃這早已狼藉的江山?那天下大同,是多少百姓期盼的事情?老夫隻是祖師爺可憐,能将這打鐵手藝參透一二,最後這三把兵器,就是我燃盡餘生的最後一撇!拿酒來!斷了三年的酒,也該喝上一口了!”覃星子手中的鐵錘越揮越快,哈哈大笑道。

——————

敬長安終于完成了自己的一件心事,陪着左廖一同去了城中一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裁縫鋪,走了暗門以後才發現地下有着琳琅滿目的家夥式,經過左廖點頭試了不少刀,可算是找到一把隻有三十斤重的戒刀歡喜地背在了自己背後。

左廖覺得敬長安這貨一點意思都沒有,戒刀哪有戰刀好使,最起碼快啊,削鐵如泥算不上,刀柄拿起來還舒服,想不通這個二貨怎麽喜歡重刀。又笨又不好拿!背在身後上也不嫌累的慌。

左廖又将書信遞給了應該是死士裏面的一個小頭目,讓他不惜一切代價,一定将書信送到蓼國。

又簡單安排了些事情,便讓這些人去凝縣聽候那個叫揚王的調遣,前提是等宋之卿來到長客州,将羅琨那一幫雜碎,送到他手裏先回京都複命後再說。

梁掌櫃派人還找到了左廖,将邈遠懷裏的情報恭敬遞給左廖。

左廖這才知道成惟覺下手有多快,除了慢川河與長客州這邊的起義軍沒收入麾下,其他都已經屬于自己管轄,隻是還在等時間,具體在等什麽時候,也隻有成惟覺一個人知道了。

身邊的事情是時候抓點緊了,身後沒有能夠扛旗的兄弟,指望一個以後遲早會回蓼國的敬長安是不可能的事情,幹脆去往慢川河,收了那邊的起義軍,回頭反過來先把還在當縮頭烏龜的莽山人連根拔起,劍指通朝,共謀大業!

敬長安目送那些打扮普通老百姓的一群死士散入人群,自己一個人坐在裁縫店的石階上不知在想着什麽。

左廖從屋裏慢慢出來,身上也多了件父親大人老早給他留的軟金甲,輕輕将門關上,走到敬長安面前,拍了下他的肩膀說道。

“走吧!接着收小弟去!”

“去哪裏?”敬長安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伸了個懶腰說道。

“碩果之地,留戀之所,慢川河畔!”左廖想了想笑着說道。

“有什麽好東西?”敬長安感覺面前的這個意氣風發的翩翩少年,又開始賣關子了便擠眉弄眼道。

“好武學!好兄弟!好姑娘!”左廖想着想直言道。

“姑娘什麽的,我隻要仙子一人!”敬長安聽左廖細細道來,開始還滿懷期待,一聽最後一句,便連忙擺手道。

“臭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左廖學着阿善的蘭花指,眨着眼睛擠兌敬長安道。

“左左不臭!香饽饽!”敬長安學着左廖最喜歡整理衣服時的動作,笑着說道。

左廖立馬伸腿想要踢敬長安,敬長安側過身子一蹲,便翻身上了,裁縫鋪旁備好的駿馬,坐着鬼臉,左廖無奈搖頭解開缰繩,也翻身上馬兩個人往城門走去。

守城将老遠就看到了最爲紮眼的二人,連忙下樓迎接,左廖也沒有言語,隻是微微點頭,便和敬長安出了城。

兩個人從長客州出發,向六川道第一川,慢川官道趕去。

莽山,東西南北四執事隻回來三個,成惟覺仿佛早就知道似的,并沒有責罰九色蟲,韋樂的過失,而是一語不發地牽着白駱駝從後山口的一處暗道離開了莽山。

韋樂知道,莽山人屠,又開始洩憤去了。

——————

敬長安和左廖一路策馬揚鞭,這上等的駿馬像疾風一樣帶着兩人快速在官道上飛馳。

拿到左廖書信的死士非常不解,這一封信送到蓼國,豈不是提前将甲等花碟給暴露了!那與蓼國太子手裏的捕蝶鳥,周旋這麽多年的花蝶豈不是太虧了。

死士歎了口氣,依舊是将一隻鷹隼放飛,讓它前往蓼國蘭陵堡後面的知了城方向去了。

一個衣衫褴褛,背後還有四五道已經發白傷口,臉色枯黃,嘴唇幹裂的男人,艱難地在往長客州與滿月城中間官道上爬着。

“沐湘!我絕對不會放棄的!沐湘!”

那男人眼睛已經開始上翻,依舊沒有停下向前爬的動作,嘴裏喃喃道。

一夜過去,又爬一夜,這個男人依舊沒有停下,敬長安和左廖二人,在一片松林裏睡了一夜,正準備出發的時候,發現了這個還在不停爬着的男人。

“沐湘!沐湘!我可能做不到了!”男人空洞的眼神裏,流出黃色的淚水,有氣無力的說道。

“來!喝下它!”左廖從馬鞍裏,拿出死士專用吊命的藥粉,倒在水葫蘆裏,搖了搖,放在男人幹裂的嘴巴旁,輕聲說道。

男人在敬長安的攙扶下,艱難咽了兩口,過了一會,男人的臉色變的通紅,眼神開始慢慢清澈,抓住左廖手裏的水葫蘆狼吞虎咽起來,直到将水葫蘆裏的水,全部喝光。

“這樣他就沒事了嗎?”敬長安扶着這個身上全是血痂的男人,詢問左廖道。

“這麽大的份量,七天後必死無疑!”左廖搖了搖頭道。

“多謝義士相救!七天夠了!”男人将葫蘆恭敬遞給左廖說道。

左廖接過葫蘆,依舊拿出一個葫蘆,對着空了的葫蘆,又倒了些水後,又換給了這個男人,微微皺眉詢問道。

“你要去哪裏?這一身傷是怎麽回事?”

“我要去找揚王,借兵攻打滿月城賊人!假借起義之名,大肆斂财,還強搶民女,霸人妻妾,那滿月城的父母官,與他狼狽爲奸,一聽桐梓侯死了!拿百姓發難!我要讨伐他!”

男人突然挺直了胸膛,怒吼道。說完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敬長安聽他說的入了神,又看他說話氣力十足,便沒有在扶他,誰成想他說完就倒了。敬長安連忙,用手探他鼻子,确定還在活着便起身看向左廖詢問道

“哥,你不是說七天嗎?這怎麽會?一會就變将死之人了!”

左廖也有點疑問,便蹲下身子,摸着這個男人的脈搏,心中了然,便笑着說道。

“不礙事,他脈象平穩,應該是幾天沒合眼了!算我走眼了,你看他的虎口,這個人絕對是個練家子!而且絕對不是等閑之輩,隻是不知道他身上,這些刀口,是怎麽回事!這樣吧!你帶着他,我們加快速度,去滿月城看看去,說不定我能收到小弟,你能在進一步,他身上的刀口,就是鐵證!”

左廖将男人用力拉扯起來,往馬兒身邊走去,敬長安也幫忙将男人拉上馬背,讓他輕爬在馬鬃上面,又接過左廖給的藥瓶,将粉末輕輕點在男人後背的刀口上,兩個人這才還是駕馬往滿月城方向趕去。

故鄉知風景,滿月常高懸,長客州過完便來到了,通國六川之首,慢川地界,第一城也就是讓不少隻在通國才有的武學俠客們,留戀忘返的滿月城。

城有七十七座,山水詞牌樓,樓上皆有一座望月亭,故得此名。

自從宋氏宗族爲通國明君那道密令開始分出東啓黨派,西宏黨派後,這大好的滿月城,便逐漸變了味道。

直到桐梓侯病死後,這滿月城中積怨已久的混賬東西,便開始了打着聯合揚王起義的旗号,開始了所謂的‘有作爲’!

周邊原本善良的百姓,一聽這邊也開始了起義,便紛紛跟投,拿出自己的積蓄,爲這新義軍的成立,獻出自己的一切。

可誰知道,這是一場天大的騙局,爲首的兩個起義軍,一個人莽山的暗部獾頭,一個便是本來就是禍害百姓的滿城父母官。

百姓被騙,想要反抗,可有多少人能夠打的過這有武學傍身的遊湖‘好漢’?

紛紛閉門不出,能躲一天是一天,可覺得收刮錢财還不過瘾的暗部獾頭,便開始對那些長相還算出彩的女子下了黑手。

滿月城南,有一座曆史悠久的覺悟道場,是當年建立滿月城的槍聖,拓十方在長遠山上一手建立起來的。

到了這一輩,人才凋零的不成樣子,最後兩個傳承者,一個叫丁晴風,一個叫歐子陵。

丁晴風自從與師弟歐子陵,在一場比武中失手掉落到,長遠山旁一處空谷裏後,再與音訊,歐子陵摔斷桃木槍,爲師兄建了座衣冠冢後,再也沒有離開過長遠山。

一個叫沐湘的女子,在長客州被宋邵年相中,想帶回家當家中燕雀,甯死不從,慌不擇路,跑到了長遠山腳下,身後還跟着一直和宋邵年狼狽爲奸的那些街頭混子,沐湘已經準備自我了結,歐子陵本在籌備過冬的木材,看見以後出手相助,将那些混子全部打了個滿臉桃花開,其中一個混子直接報上宋邵年的大名,可歐子陵根本不認識什麽宋邵年,直接一拳将那個叫嚣的男人,打死了。其他人一看撒腿就跑,回到長客州,被宋邵年問起,不敢如實告知,編了個跳崖的理由,還騙了一頓宋邵年的飯錢。

沐湘被歐子陵帶回了長遠山,好心照料,這一來二去,兩個人算是對上眼了。本可以過上好日子,可就在年末,沐湘想着自己還會點針線活,去滿月城打打散工,年後還能夠給歐子陵買點酒喝,因爲他自己釀的酒,太過于難喝了一些,這就因爲這一念頭,讓這天造地設的一對,招來了橫禍。

莽山暗部獾頭手底下的一個人,盯上了這個雖然穿着男人衣服,但依舊能看出曼妙身段的沐湘。

沐湘有過被跟蹤的經曆後,又一次感覺到後面有人,便連忙開始往城外趕去,歐子陵一看天色已晚,沐湘還沒有歸來,便心知不好,帶上一根長棍下山尋找,看到了沐湘神情慌張,連忙跑去,用棍指着那幾個臉露色意的人,幾個人也不在是那街頭混子,二話不說就和歐子陵打了起來。

歐子陵雖自斷槍技,但這一身的力氣,不是白練的,三下五除二便将這些人打成了廢物,在他們跪地求饒的份上,好心放了他們一馬。

讓他們自己滾回去。

這些人回到滿月城,在暗部獾頭面前添油加醋,獾頭生氣,便挑了幾個實打實會些刀技的男人和他一起上山,會會這個極其嚣張的男人。

歐子陵先是和那幾個拿刀人,打了不下兩百個回合,又被獾頭偷襲背後,寡不敵衆,倒在了血泊裏。

沐湘拿起屋裏的菜刀,上去和獾頭拼命,可那是他的對手,兩刀砍了過去。倒在血泊裏合上了眼。

可沐湘就沒有歐子陵這麽好的身體,被上山打野味的獵人發現後,隻救回來了歐子陵,沐湘卻永遠醒不過來了。

歐子陵悲痛欲絕,想要和滿月城裏的莽山獾頭拼命,被那好心獵人攔了下來。

他對歐子陵建議,如果能去冶兵城找到揚王說不定還有轉機。

歐子陵點頭答應,便将未過門的沐湘葬在了長遠山上,便和這個獨自生活的獵人一同上路,前往長客州,可還是被那個讓歐子陵一頓暴打的男人認出了,面前這兩個鬼鬼祟祟想要出城去長客州的歐子陵和那個老獵人。

追着打,獵人以死相博,用打獵的弩箭,攔住了衆人,讓歐子陵快跑。

可寒冬臘月,歐子陵已經精疲力盡,跑不了多久,便倒在地上,一直用爬的方式往長客州方向趕路。

直到遇見了,敬長安和左廖二人。

敬長安和左廖在快到滿月城的官道上,發現了一具,身上被插滿自制弩箭的老頭屍體,在不遠處的地上,還有不少已經發黑的血迹。

“這裏到底是怎麽了?”左廖下馬将老頭已經幹癟的眼皮,倒了些水,将老人的眼睛合上後,上馬看着并沒有過大動作的滿月城感歎道。

“不管怎麽了!我敬長安倒是要看看,連老人都殘害成這樣的混蛋,能不能夠抗的住我這新拿的戒刀。”敬長安打小最喜歡和老人家逗樂,這下徹底兜不住臉了。直接下馬抽出戒刀吼道。

“别胡來!長安!”左廖一看敬長安這個樣子有點不對,連忙叫道。

“不管了!先砍了再說!”敬長安挽了挽袖子,将白袍拉緊,開始向前沖去。

左廖這下是真慌了,連忙将兩個馬匹系在官道旁的界碑讓,也快步跟了上去。

守滿月城的現在是那些所謂的起義軍,說白了就是些烏合之衆,嫌棄身上的甲胄重,都拖脫了下來,挂在城門樓上的豁口處,坐在地上磕着瓜子哼着小曲。

哪裏知道遠處官道上,一白一紫,殺氣騰騰的往這邊趕着。

敬長安直接心念口訣,那身上的殺伐氣息越來越重,左廖都感覺心裏有些發毛,一直叫喚敬長安穩一些。

敬長安現在那管這些,心裏隻有一句話,

“殺光!殺光!殺光!”

城樓上一個起來伸懶腰,要換人的年輕雜碎,看了一眼城外,大驚失色道。

“這是什麽!”

幾個人都擡頭一看,紛紛亂了陣腳。

“慌什麽?這要是那個狗賊叫的人,亂箭射死他便是!放箭!”

說話的正是,一直擔心歐子陵真叫人來的那個欺軟怕硬的貨色。

幾個人開始拉弩放箭,敬長安嘴角上揚,再次加快了速度,一手持戒刀,右手抽出背後的雪花通軍戰刀,順着弩箭最爲密集的地方沖去,突然消失不見。

“人呢?”那個年輕雜碎一愣疑問道。

“在這裏!”年輕雜碎聞聲扭頭一看,身邊皆是無頭屍體,隻有一個白袍男人,正在微笑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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