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攏我,被我拒絕了。”
陳沖攤了攤手,直截了當的說道。李香是個急性子,磨磨唧唧反而會産生更大的誤會。
更何況,他的确沒有想過離開美食街,畢竟那裏有一群心善的餐館老闆,有一群掏心掏肺的鐵杆吃貨,有一份你在我在的堅定守護..
如此種種,誰會舍得抛棄?
“真的?”李香狐疑。
“煮的!”陳沖翻了個白眼。
“嘿嘿,我相信陳老闆。”李胖子笑着打岔,“走走走,找個涼快的地方休息一會兒,一會還有第二輪比賽。”
“對,我腦袋都快曬暈了。”其他人跟着起哄,終結了這個令人尴尬的話題。
…
由于時間緊迫,一行人就在體育館附近找了個人少的咖啡館休息。
每人點上一杯冰咖啡,吹着空調,說不出的輕松惬意。
“我猜趙小康當時一定氣得吐血。”衆人圍坐在距離空調最近的地方,說話者則是李胖子。
爲了徹底打消他們疑慮,陳沖在路上仔細說了與趙小康的談話細節。當然,這麽做不是因爲害怕李香等人不信任,純粹是陳沖自己不想讓這種信任參雜一絲雜質。
人和人的相處本就是如此,越是親近之人,越需要多些耐心解釋。否則的話,你愛信不信,管我P事。
“不過,此刻回想起來,這可能也是趙小康的目的之一,離間我們之間的關系。”秋童不急不緩的說道:“如果換做是我,這種事顯然放在一個安靜的環境說才合适。”
“沒錯。”周查理點點頭。
“真是個陰險小人。”胡二胖子捏着拳頭碎了一口。
“大家不用在意。”陳沖擡手虛壓了一下,“我現在在思考趙小康說的一句話。”
“什麽話?”李香蹙眉。
“他當時說,美食街,他勢在必得。”陳沖手指敲打着桌面。
“嗯?這有啥好思考的。趙小康那家夥一直就希望咱們美食街關門大吉,好讓他的美食城一家獨大。”李胖子撓了撓頭。
“對啊。”其他人跟着點頭,顯然不明白陳沖爲什麽要在這種簡單的事情上費腦筋。
“美食街,我勢在必得!”陳沖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但卻是在模仿趙小康當時那種‘狠’勁兒。
李胖子等人這下徹底糊塗了。
“陳沖,你到底想說什麽?”李香追問。
“我隻是在想,‘勢在必得’這個詞語,總有些詞不達意的感覺。”陳沖抿了抿嘴,“一般用這個詞語的時候,都是想擁有什麽東西,而不是毀滅什麽東西。”
“你的意思是,趙小康想把美食街占爲己有?或者說,吞并?”李香反應過來。
“這隻是我的猜測而已。”陳沖搖搖頭。
“如果趙小康真正的目的是吞并美食街,那不等于将美食城的實力一分爲二,重新打造第二個美食街?可這樣一來,完全是撿了芝麻丢了西瓜麽,兩頭不讨好不說,還要花費極大的代價打造新的美食區域,除非他腦子短路。”李胖子分析道。
“也許隻是趙小康的口誤吧。”周查理聳聳肩。
其他人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于是不再糾結,聊起了其他話題。至于陳沖,偶爾會附和兩句,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
從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以及對趙小康這個人的直面印象來看,趙小康顯然屬于心思細膩,狡猾如狐,做事滴水不漏之輩,否則那些明知是他在背後指使的事情,卻偏偏讓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而這樣的人,真的會受情緒控制,措辭不當嗎?
陳沖不敢否定,也,不敢肯定,畢竟李胖子的分析很正确。
搞垮美食街再重建一個新的美食區,這種代價是很大的。更何況,兩個地方相隔如此之近,從商業角度而言,完全做不到利益最大化,還會相互影響。
但問題是,如果是真的,那他又是爲了什麽?
太令人費解了。
……
美食城。
嘎吱..
砰..
嘎吱..
砰..
張氏兄弟此時早已沒了之前的鎮定,兩人臉上寫滿了驚慌,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一直滑到下巴,再‘吧嗒’一聲拍在地上,清脆可聞。
呼吸越來越急促了。
“哥,這裏真的是趙小康他們平時辦公的地方?”張磊雙手杵着吸怪,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他們已經在六樓呆了二十幾分鍾了,期間至少打開了二十幾個房間,可每一個房間都和第一個房間相差無幾。
厚厚的灰塵、瘆人的蛛網、搖晃的鐵床、肮髒的鐵盆,生鏽的鐵鏈..更詭異的是,所有房間都沒有看到窗戶。
如果張磊可以肯定,他曾無數次從外部觀察美食城,都能看見六樓對外的連排窗戶,偶爾還能看見趙小康或者張鵬站在床邊抽煙的情形。
二十幾個房間,連載一起少說也有一百來米,這麽長的距離,根本不可能全部位于美食城的背面吧?
不,美食城的長度根本就沒有超過一百米,最多50左右!
“我感覺不對勁。”張雲站起身,之前因爲心急,導緻體力流失很嚴重,此刻口幹舌燥。
“這裏會不會不是六樓,而是七樓?”張磊急問。
“你什麽時候見過美食城有七樓?”張雲擰着眉毛發問。
聞言,張磊盡管不願承認,但還是搖了搖頭。沒錯,美食城隻有六樓,這是所有人都能看見的事實。
“可是..”張磊還想說話時,走廊内忽然刮起一陣陰風,很急,帶起陣陣‘嗚嗚’聲,既像是女人在哭泣,又像是女人在低笑,加上周圍詭異的環境,一時間令人毛骨悚然。
嘎..吱..
似乎有扇門被吹開了,上了年份的門栓與下沉的木門摩擦,發出清晰可聞的嘎吱聲,瞬間蓋過了風聲。
張雲二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吓得手腳冰涼,站在原地動都不敢動彈一下,生怕引起某種更可怕的變化。
發白的嘴唇,驚恐的眼神,蠟黃的臉頰..
明明是兩個活生生的大男人,卻在此刻像極了毫無血色的重症病人。
風停了,木門不堪重負的摩擦聲也停了,一切再次歸于平靜。
張雲張磊還是沒動,因爲他們隐隐有種感覺,似乎哪裏不一樣了,可具體哪裏不一樣,又完全說不上來。
這種感覺出現得莫名其妙,仿佛是一種自我心理暗示。
沙沙..
恰在此時,一道極其細微的聲音響起,找不到方向,辨不清遠近,既像昆蟲在爬行,又想紙張在地上摩挲..
對了,應該是剛才那陣風吹動了房間地面上的報紙..
張雲二人對視一眼,盡管沒有言語上的交流,但似乎都明白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此時此刻,一個符合現實邏輯的猜測足以讓人心安。
然而,他們還未來得及高興,‘嘩啦啦’的鐵鏈聲又想了起來,并且從聲音大小分辨,就在前方某個曾今查看過的房間。
鐵鏈在動?
昆蟲或者報紙能觸動那些綁在床頭的鐵鏈?
顯然不可能!
空氣仿佛在此時凝固,時間仿佛在此時靜止,張雲二人隻感覺頭皮發麻,連最原始的呼吸方法都忘記了。
窒息感暴增!
嘩啦啦..
鐵鏈晃動的聲音還在,但并沒有想象中那般劇烈,接着停止,然後那種爬行的摩挲聲再次響起,似乎在朝着走廊上靠近。
張雲已經感覺不到後腦勺的汗水的溫度,隻知道汗珠穿過短發縫隙一路滑進後背,留下的痕迹很癢,卻不敢撓。
張磊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如此詭異的環境中,他們無法抑制腦海中浮現的各種奇怪聯想,而無論哪一種,似乎都不是好事。
沙沙..
氣氛安靜得有如一潭死水,酸腐的氣息若有似無的飄進鼻尖。
就在他們快要憋暴血管之際,前方第四個房間門口,緩緩出現一個灰不溜秋的東西。
它先是舉着腦袋用尖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似乎在确定周圍是否危險,然後貼着牆角,時而快,時而慢的移動起來。
在見到這個東西的瞬間,兩聲歇斯底裏的喘息自張雲二人嘴中響起,緊接着,像是宣洩心中的恐懼或是壓抑,張磊擡腳狠狠一跺腳,爆喝一聲,“嘿!”
叽叽叽..
牆角的老鼠哪料到走廊上站得像木樁一讓的東西會是兩個如此巨大的活物,當下身體如彈簧般高高彈起,在空中強行調轉方向,尖叫着竄進了遠處的黑暗中。
“他嗎的,一隻老鼠差點把我們吓死!”張磊強行拉出一抹笑容,這笑容不僅是緩解緊繃的神經,更是清理腦海中逐漸滋生的一些玄之又玄,非唯物主義的恐怖畫面。
“荒廢的房間,寂靜的走廊,這種地方,當真适合髒..呸呸。”他自嘲的搖了搖頭。
不得不說,張磊這一腳的力量的确不輕,起碼張雲都能感到樓闆在輕微的震動。
感受着逐漸恢複控制權的四肢,張雲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撓一撓發癢的後脖。他擡起右手,精準的找到剛才汗珠流過的痕迹,五指的指關節向内微屈,将指甲露出,狠狠撓癢。
他的頭皮又發麻了,但不是因爲恐懼,而是因爲爽。仿佛後脖癢了一千年,直到現在才得已解脫。
“哥,咱們現在該怎麽辦,還要繼續找嗎?”張磊說道:“而且這地方給我感覺很不舒服,房間與房間之間的格局就像廢棄很久的醫院或者教學樓。”
“醫院或者教學樓?”張雲楞了一下,沒有回答前面一句,而是皺眉說道:“我倒是以前聽李生輝師傅無意間提起過,說美食城以前好像的确是個廢棄的醫院,後來經過一系列的裝修改造,才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話到此處,他仔細回想了一下之前上來的過程以及後來行走的路線,腦海中大緻出現了一個框架,“你看,咱們是從消防通道上來對吧?”
“對啊。”
“那麽消防通道在美食城的什麽位置?”
“肯定是在側面啊,因爲中間是中空的,就像七八十年代的筒子樓那樣。”
“沒錯,但這是現在的樣子。也許以前的這裏不是中空,而是類似正規建築那樣,每一層都是隔開的。”張雲放下手,經過一番狠抓亂撓之後,脖子舒服多了,“你看,咱們出了消防通道後,就直接是走廊。換句話說,我們走了這麽久,實際上一直在六樓的外圍繞,根本沒有走到六樓的中心區域。”
“好像有些道理。”張磊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不是好像,是肯定。”張雲指着左側牆壁,“除了走廊右邊有房間,左邊根本就沒有,我猜中心區域肯定就是在牆的後面,而通往中心區域的地方,一定有扇被我們忽略的門!”
這不是他的胡亂猜測,隻要冷靜下來,很容易就能回想起站在美食城之内往上看的情形,六樓和下面五層樓的确是隔開的。
也許當初改建時,趙小康就隻改造了一至五層,第六層則改了中心區域,其他地方被原封不動的保留了下來。
如此一來,這些荒廢的房間也就能說得通了。
“哥。”
“嗯?”張雲被張磊的聲音吸引,微微偏頭,便瞧見後者的神色不對勁,當即笑道:“怎麽,還沒想明白?這麽和你說吧..”
“不是。”張磊突然出聲打斷,然後緩緩半擡手臂,指着某處,發出結結巴巴的顫音,“你..你的手!”
“我的手?”張雲聽得莫名其妙,順着前者手指的方向,低頭看向垂在一旁的右手,然後面色驟變,瞳孔直接縮成了一個小點。
隻見右手的指縫中,密密麻麻纏繞着數之不盡的..頭發!
這頭發之長,之濃密,根本不可能屬于自己。
這隻手,剛才撓了後脖..
這一刻,一股寒意直沖天靈蓋,他趕緊甩了甩手掌,卻根本甩不掉頭發,甚至在此過程中,手上纏繞的頭發正在緩慢的收縮,仿佛是毒蛇纏緊了獵物。
張雲感受到了,之前各種不切實際的恐怖猜想全部被重新點燃!
這他嗎的是頭發?
這他嗎的可以自己蠕動?
“快幫我!”張雲扯不掉,急得大呼小叫。
見狀,張磊二話不說,雙手扣住前者手上的頭發,咬緊牙關用力扯,隻聽頭發寸寸繃斷的同時,頭頂上方傳來女人的凄厲尖叫!
啊!!
張雲二人猛然擡頭,隻見昏暗的天花闆上,數之不盡的扭曲臉頰正一點點擠破牆皮,凸現而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