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沖追出來的時候差點跟丢,主要是光頭男并沒從大門方向逃跑,而是循着工地深處鑽了進去,看其輕車熟路的樣子,顯然提前摸索過路線,這越發證明光頭男心虛,随時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但問題是,光頭男提前摸索過,陳沖并沒有,加上四周黑燈瞎火的,他完全不敢放開速度追擊,萬一某個昏暗處探出一根鋼筋,或者地上出現一個深坑,那不等于找死嗎。
因此,雙方的距離正在慢慢拉開,到最後已經很難用眼睛捕捉,隻能根據聲音辨識方向。
“嘻嘻,陳老闆,左邊。”
突然,一道聲音傳進耳中,隻見前方的岔口站着一隻小女鬼,正擡起左手示意方向。
“你是..京?”陳沖停下腳步分辨了一下。三胞胎無論是衣着、身高還是形象,都幾乎一模一樣,之所以能分辨,自然是通過說話的語氣。
比如大姐虹的語調相對沉穩内斂,二姐玲的聲音總帶着哭腔,而排行老三的京則是喜歡笑。
“是的,陳老闆,嘻嘻。”
三胞胎的說話方式是通過某種精神上的共鳴,也就是說,當陳沖聽見聲音時,它們是沒有任何動作的,就那麽低着頭,發絲下露出幾抹幽光,鬼氣森森的樣子。
“爲什麽是左邊?我聽着想前面啊。”陳沖微微皺眉。
“嘻嘻,這個地方沒人比我們三姐妹更熟悉,這是一條近路。”話音落下,京的身影緩緩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陣像左吹拂的夜風,既像是催促,又像是給陳沖增加一些推力。
陳沖微微一笑,看了和鬼做朋友,果然是個明智的選擇,若是能将它們那些奇特的能力合理的運用起來,絕對能産生更加神奇的效果。
他深吸口氣,選擇相信京,然後展動身形,朝着左邊跑去。
不得不說,有這陣夜風的幫助,他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體力節省了很多。
“嗚..陳老闆,右轉。”
下一個路口,玲出現,指明方向後再次消失,化作第二股夜風,加持在陳沖身上。
陳沖驚呼一聲,速度暴增的同時,身後的落葉與雜草漫天紛飛,聲勢浩大!
……
另一邊,在廢棄工地裏東拐西拐的光頭男終于來到了小路盡頭,一堵兩米多高的圍牆,隐隐能聽見外面的流水聲。
整個工地在修建之初就修建了圍牆,用于防止無關人員進入。而這種牆一般在工地完工之後便會拆除。
這個地方是光頭男下午時候摸索到的位置,隻要翻出去,後面便是一座小橋,連接着大山,有着茂密的樹林做掩護,任誰也别想找到他。
“吐,他嗎的,出去之後,必須讓王浩加錢,否則宰了他。”光頭男朝着地面吐了口口水,氣得很想一刀把牆劈開。
本來這件事在他看來非常簡單,讓王雄心二人照着紙條的内容說一遍,然後用相機記錄下來傳給王浩,順便再叫兩個人去餐館搗搗亂,讓其不能正常經營就算完結。
可偏偏,這兩個青年是個硬骨頭,始終不肯妥協,完全打亂了計劃!更讓他想不明白的是,爲什麽餐館老闆找到這裏,而看其不慌不忙的樣子,顯然還想埋伏自己!
“幸虧老子機靈,選擇直接逃跑,不然慢上一步,怕是要被埋伏在周圍的人拖住,到時候警察來了可就連跑的機會都沒有了。”
如果隻是因爲今天這件事,他自然不會害怕,可若是牽扯出以前的一起命案,那就難辦了。
光頭男用嘴咬住刀背,微微起跳,雙手攀住了圍牆上沿,并用力往上翻。
直到現在,他依舊認爲剛才那棟爛尾樓裏還埋伏着其他人,否則那個餐館老闆不可能鎮定自若,有恃無恐的樣子。
…
想要翻越兩米多高的圍牆并不是簡單的事情,當雙腿離地之後,所有的力氣全部依賴手臂。好在他平時除了花天酒地之外,一直注重鍛煉,否則隻能望牆止步了。
喝。
光頭男咬緊牙關一聲低喝,将身體猛的拉起,而在力量将盡之時,趕緊用腹部卡住上沿,這才緩了口氣。
身後的警笛聲已經響徹天際,各種光束沖天而起,顯然是警車開進了大門。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光頭男顧不得休息,剛擡起一條腿放上去時,一陣微風從側面吹了過來。
“嘿,連老天都幫在我嗎。”
他嘿嘿一笑,感覺就像一雙手,在幫忙推動自己,并且清涼的溫度吹散了額頭的熱汗,連疲憊感都悄然不見。
不過,臉上的笑容還未擴散,光頭男突然察覺到不對勁,因爲這陣風愈演愈烈,到最後近乎變成一股強風!
呼呼呼..
看不見的沙塵沖擊着他的眼睛,他下意識擡手遮掩時,恰好看見一個人影從黑暗中沖了過來,其速度之快,簡直無法形容。
“啊啊啊啊啊..”
緊接着,光頭男看見了此生最難忘的一幕,隻見人影在接近圍牆的時候突然起跳,直接在月光下呈現完美的抛物線,從自己頭頂躍了過去,然後怪叫着‘撲通’一聲,落盡了小橋下方的水潭,砸出一個巨大的水花。
“這怪叫,怎麽比殺豬聲還難聽?”
這個想法剛剛出現,緊随而至的強風攜帶着各種落葉與沙塵直接沖擊在光頭男的身上,直接将他掀了個底朝天,砸在牆外的地上。
好在外面的地面沒有硬化,全是松軟的泥土,否則的話,怕是小命不保。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吃了一口泥土,半個腦袋插進泥土,形成‘倒栽蔥’的樣子,一時間還倒不下來。
……
“嗚..大姐,我們..是不是用力過猛了。”
離圍牆不遠的某棟爛尾樓樓頂,三胞胎女鬼齊齊雙手掩面,隻透過指縫看向陳沖的‘落點’,而說話者,則是愛哭的玲。
“好像..是吧。”虹縮了縮脖子,額頭像是有三條黑線浮現。
“陳老闆不會怪我吧..嘻。”京喜歡笑,但這個時候,她顯然在盡力克制。
“我,我也不知道,我以爲這是陳老闆想要的效果。”虹歎了口氣,之前看陳沖笑得合不攏嘴,她就添了把火,誰知道用力過猛,完全超出自己的可控範圍。
“嗚..我好像記得生前的一些記憶片段,似乎是關于什麽‘物理’、‘慣性’之類的東西,可能與此相關。”玲朝着自己的大姐身邊擠了擠,卻發現手臂徑直穿了過去,于是有回到了原位,“大姐,萬一陳老闆生氣了怎麽辦?咱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份工作啊。”
“我想去餐館工作,聽無面男和鬼學生說,它們的工作可有意思了,而且不用擔心媒介被破壞,因爲有個很強大的存在守護着。”京那張恐怖的臉頰上浮現一絲失落,但,反而更恐怖了。
“很強大..來自哪裏?現實世界還是重疊世界?”玲充滿好奇。
“好像..都不是。”
“你們兩個真是的,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在談論不相幹的事情,還是祈禱陳老闆心胸寬廣吧。”虹搖了搖頭,直接坐在了天台邊緣。
……
咳咳咳..噗..咳咳咳..
嘩啦啦..
陳沖從水裏猛的探出腦袋,一邊吐水,一邊劇烈的咳嗽起來,然後抓着濕泥爬了上去,臉上還殘留着之前的驚吓。
“好在這裏是個水潭,否則的話,還不得摔個粉碎性骨折?”
噗..
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水迹,朝着遠方月光下的三胞胎指了指,眼神充滿了無奈。
他實在沒想到,三股風疊加起來的威力竟然這麽恐怖,尤其是最後避免撞牆而起跳的那一下,僅僅是稍稍用力,整個人便不受控制的騰飛起來,吓得心髒都快碎裂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體驗,還真是夠刺激的。
“他嗎的。”
陳沖正思考着要不要抽時間找個更好的地勢再來一次時,斜上方突然傳來一聲咒罵,緊接着,腳步聲響起,小橋邊緣露出光頭男的身影。
他顯然沒料到那個黑影居然是陳沖,當下滿臉驚愕,一會兒看看圍牆,一會兒看看水潭,“怎麽是你?”
“不然還能是誰?”陳沖攤了攤手,即使他現在的形象頗爲狼狽,但仍然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旋即撿起菜刀,一步步走上小橋。
光頭男皺了皺眉頭,腦子還在回想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爲什麽一個大活人可以跳那麽高!
也許,是那陣風的作用..
一念至此,他笑着搖了搖頭,“怎麽,你是來追我的?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若說之前在爛尾樓沒有動手是因爲擔心周圍有埋伏的話,那麽現在,這種顧慮蕩然無存。
“嘁,說得好像你已經把我砍了一樣。”陳沖冷笑一聲,順手從兜裏掏了盒煙出來,卻發現裏面全是水,頓時郁悶的要死。
“哈哈哈..有趣有趣。”光頭男大笑一聲,“都成落湯雞了,還嘴硬?”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陳沖冷笑,然後指了指前者滿是泥土的上半個腦袋:“像極了剛從地裏拔出來的蘿蔔。”
話落,他還順勢做了個拔蘿蔔的姿勢,直接将光頭男氣得嘴角抽搐,咬牙切齒。
“這家夥,看都沒看見自己落地的姿勢,就形容得這般貼切,當真可惡,“你找死。”光頭男心裏嘀咕一句,旋即提着開山刀,一步步向前逼去。
見狀,陳沖同樣拿着菜刀面無表情的迎了上去。
雖說他完全沒必要追出來,但看着王雄心二人慘狀,他心裏異常憤怒。要不是剛才在爛尾樓裏擔心王雄心二人受到牽連,他早就動手了。
這兩人都不知道對方的心思,随着距離不斷靠近,到最後幾乎是同一時間加快了速度。
小橋流水,明光當頭。沒有靜谧祥和,隻有殺機四起。
“去死。”光頭男一聲低喝,率先朝着陳沖砍下,其力量之猛,帶起陣陣破風聲。
陳沖絲毫不慌,握住菜刀向上一撩,直接擋開這幾劈砍,旋即眼疾手快,一腳蹬在前者腹部,狂暴的力量直接将其踢得後退了兩三米才穩住身形。
光頭男被這一腳踢得有些發懵,也終于收起了小觑之心。難怪對方敢追來,的确有幾把刷子。
陳沖倒沒有想太多,調整一下姿勢,再次舉着菜刀沖了上去。
铿铿铿..
金鐵交加的聲音不斷浮現,碰撞的刀光在黑夜裏格外刺眼。
随着時間拉長,光頭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因爲他駭然發現,從交手至今,自己都在疲于應對,完全處于下風!對方的力量之強,簡直超乎想象。
不過,若是讓他知道這種力量的來源隻是因爲陳沖長期切菜、炒菜、颠鍋所鍛煉出來的手勁的話,不知會作何感想。
铿。
陳沖再次砍下一刀,結果不知是力量太強太集中還是菜刀的質量太好,竟是嵌進了的開山刀的刀背,吓得光頭男連滾帶爬的拉開距離。
“等等。”他急速開口,徹底慌了神。
“有病。”
然而,陳沖哪會給他喘息的機會,沖上去就是一頓亂砍,那瘋狂的模樣就像失去理智的屠夫。
“啊。”
光頭男被這聲勢吓住了,但長期以來的驕傲迫使他始終沒有開口求藥,最後幹脆雙眼緊閉,抓着開山刀胡亂揮舞。
呼呼呼..
勁風在橋上肆虐,時而傳出砍在地面的脆響,十幾個呼吸後,他咬牙撐開一絲眼縫,卻發現陳沖早就與自己拉開了距離,正站在不遠處古怪的看着自己。
光頭男的身心受挫,隻覺得自己像個小醜一樣在地上扒扒滾打,丢盡了顔面。
但,他是真的打不過陳沖啊!那家夥看似莽撞,實際上打起架來精得跟猴一樣!該拼的時候不慫,不該拼的時候果斷退後,完全不露破綻。
怎麽辦?在這樣拖下去,警察就追過來!
光頭男心裏在咆哮,可一想到之前的遭遇便知道對面的青年不會給自己說話的機會!換句話說,就算自己想談條件都晚了!
哒哒哒..
就這麽一愣神的功夫,對面的青年果然又沖了上來。光頭男恨恨咬牙,連滾帶爬的跑到橋邊,旋即想也不想,直接跳了下去。
噗通!
嗯?
陳沖微微一愣,趕緊追到橋邊,隻見光頭男雙手滑動着水面,正一臉發狠的看着自己。
“小子,你要是敢跳下來,老子就淹死在這裏,到時候,看你怎麽跟警察解釋!”他沒臉沒皮的說道。
陳沖:“……”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