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兄弟本是一道宗外門不起眼的小角色,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入職西蜀的機會,苦心經營二十多年,爲的就是這一天。
所以,聞聽大越國終于要西進楓楠,高仲元大笑道:“好!我們兄弟早就等這一天了,這次終于有機會能爲宗主出力,我們兄弟可立下軍令狀,絕不辜負宗主和殿下的期待。不過,楓楠國有個忠義靠山王朱德懿,此人修爲通神,老謀深算,極難對付,更何況他還掌控着傳說中神秘的黯月行者,若不先除此人,恐怕。。。”
沒等高仲元說完,左道明擺擺手,道:“無妨,此事宗主已有安排。高将軍大可放心。你們隻要專務凡俗軍事就好。”
洪明信接着說道:“另外,今年将再選拔一批外宗子弟,先到三聖宗曆練一年,再準備下一次内宗弟子的資格大比。我特意爲你們這一支争取到三個名額,隻要年紀不超過二十歲都可以,但要趕在九月初九三聖宗入門選拔之前将人選确定,到時候會有内宗使者護送他們去東望山。”
一次能給三個名額,高仲元自然欣喜,連連點頭允諾。
三人又寒暄了一陣,洪明信接着說道:“父君前些日蔔得一卦,不甚吉利。臨行前特意囑咐我,要告誡外宗門人,當此亂世,一切以大局爲重,切勿妄開殺戮,沾染不必要的因果,影響我大越的統一大業。否則門規嚴懲。高将軍治家有方,我看應該不必多此一慮了。”
聽到這話,高仲元不由得身子一震,脊背發涼。因爲就在今日晌午,他手中唯一的一枚傳音符傳來京城裏的密旨,要他暗中帶人将方家上下滿門抄斬。而且,不用經過官府,可先斬後奏,聖旨随後就到。這枚傳音符十分寶貴,而且隻能用一次。除非軍國大事,否則不會動用。既然京城用了傳音符,他怎能輕視這道密旨?于是馬上帶人暗中封鎖了整個淮安城,方家的但有離去的,都會委派數人跟随,尋機刺殺。入夜時候,更是趁着夜色,潛入方府,大開了殺戒,還一把火燒了方家老宅,就差掘地三尺了,唯恐遺落了什麽人。現在一聽洪明信的話,心知恐怕闖了大禍。在這二人面前,高仲元可是不敢隐瞞,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雞啄碎米一般:“殿下救命,殿下救命!”
聽到高仲元的話,左道明竟然站起身子來,但語氣倒還是鎮定的問道:“高将軍所爲何事,起來說話!”
高仲元不敢起身,跪在那裏将屠戮方家的前因後果細細說了一遍。
聽罷此言,左道明兩眼之中頓時露出兩道兇光,不由自主的向前邁了兩步,死死的盯着高仲元,無形之中散出的威壓直逼的高仲元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渾身發麻。
“宗主吩咐,如開殺戒,務必斬草除根,否則遺患無窮。你可做到?”
“這。。這。。。”高仲元正在回憶在方家的經過,喃喃道:“方家上下都是凡俗之人,沒有修士,應該。。應該沒有活口留下。”
高長峰也跪在一旁,吓得頭都不敢擡起半點。聽到父親答話,偷偷的說了句:“就是不見方文那小子還有一個教書先生。。。”
高仲元也反應過來,急忙改口道:“隻跑了一個十幾歲的娃娃和一個教書先生。。。不過有人早上還見到過這小子,想必跑不了多遠,我明日立即派人封鎖邊境,舉國通緝,定能将這二人擒住。”
左道明長歎一聲,身子一飄,随即飛到屋外。順勢一躍,便來到屋頂之上。神識散開,片刻功夫便鎖定了淮安城東二十裏之外的翠屏山。深更半夜,一個十幾歲的娃娃獨自在翠屏山上,想必就是那逃跑的方家小子了。以左道明的修爲,十幾裏路程卻在一息之間便至。
此刻的翠屏山鳥息林靜,隻是偶爾有兩聲蟲鳴,更顯一片死寂。
方文困餓交加,早已經靠在一個大青石旁睡下了。遠處依稀可以望見淮安城内,方家老宅的區域,正有火光沖天而起,映得夜如血染。
此刻,方文正做着夢。在夢中,他看到爺爺慈祥的笑容,聽到老管家沒完沒了的絮叨,還有封先生給他講的故事,夥計們忙碌的身影,丫鬟們嬌滴滴的私語,還有庭院之中的花草,池子裏剛剛放生的金魚。。。
直到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呼喚着方文的名字。方文聽不清那聲音從哪裏來,卻依稀間清醒。在他睜開眼的刹那,左道明的身影已然出現在不遠處。
“是你!”雖然天色很黑,但以左道明的修爲卻是無礙,當他看到眼前這個必殺之人正是茶館中算卦的那個娃娃時,左道明心中不自覺的升起一股危機之感。心中暗道:那老道既然算得出今日的血光之災,特意将他引到此地,難道。。。難道我今天殺不了他?不對,即便那老道修爲再高也斷然高不過宗主,論蔔算之力,放眼整個南州,也絕無人能與宗主相比。宗主既然今日差我來此,就是爲了免除後患。想到這,左道明冷冷一問:“你,就是方文?”沙啞的聲音仿佛凝結成千萬跟尖針刺進方文的身體。
“我是,我是方文。。。”方文本可以否認,随口編造些故事或許也能蒙混過去,可是在聽到對方聲音的一瞬間,方文下意識的放棄了任何思考,隻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他距離左道明十幾丈遠,這漆黑的夜晚根本看不清對方的容貌,隻是恍惚看到一個細長的輪廓,和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兩道精光。
“我是淮安城方家的孫少爺,你敢傷我,你敢?”
“方家麽?看看你的身後吧!”
方文回頭向城内望去,老宅的方向正火光沖天,在那火光中似乎浮現了爺爺的背影,正慢慢轉過身來,“爺爺!!!”
左道明冷笑:“不用叫了,都已經死了。我且問你,你那位私塾先生現在人在何處?”
方文本不想回答,可卻像是着了魔一般,老老實實開口道:“昨日先生說遇到了幾位故友,晚幾日再回淮安。”
“哦?”左道明有些疑慮,但還是冷冷開口道:“既然如此,老夫就先解決了你再說吧。天要亡你方家,老夫也隻能聽天命,盡人事。娃娃,這筆血債你就記在淮安高家的身上吧,希望來生你能有個好造化。”
就在左道明準備出手的刹那,白天那老道所贈的玉佩忽的一閃黃光,一股無形之力将方文包裹,猛地向後拖拽。隻一息功夫,便來到了山頂一側的斷壁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