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裏，林濤脫了鞋子，上了木炕，扭頭對其他人說道：“昨天讓你們洗腳，沒錯吧？”
這時候羅朝陽等人慶幸的說道：“幸虧洗幹淨了……不然今天還真沒臉見人了！”
維吾爾人的待客的房間裏，通常都打有木炕，傳了幾百上千年，後世人把按日本的說法叫榻榻米——誰學誰的其實一眼就知道。
木炕上通常擺着長條炕桌，上面擺着一個個晶瑩的玻璃盞，裏面分别盛放着葡萄幹、核桃、巴旦木、杏幹、油炸果子等大大小小十幾碗，小琉璃碗裏盛着蜂蜜、奶油、酥油、果醬等，炕桌中央擺着一大盤馓子，疊起來好高，林濤數了數，七層！
“這是知道咱們要來？”丁俊小聲問道：“所以提前準備好的？”
“怎麽可能？”林濤笑笑說道：“他們待客人用的。估計是最近來買葡萄幹的人不少，所以提前準備，這些随吃随補，挺方便的。”
“感覺規模很高啊！”羅朝陽感歎了一句：“我在想呆會兒會不會上手抓肉、抓飯……”
“其他的不說，奶茶肯定是要上的！”林濤笑着說道：“正規的啊！好喝的很！”
果然，随着林濤的話音落下，一個維吾爾老大娘提着奶茶爐子走了進來，就坐在門口炕桌角上，另外一個年輕的女人随後跟了進來，手裏提着茶壺、罐子等。林濤猜測，這裏面應該就是奶皮子了。
大約是猜出了林濤的來意，那個老大爺換了身衣服，進來後坐在了炕桌邊上，他自我介紹道：“我嘛，叫司馬義，是霍加的爸爸。你們是來買葡萄幹的嗎？霍加呆會兒就回來，你們先休息一下，嘗一嘗我們的奶茶，看，這個葡萄幹嘛，是我們家裏自己晾的，比市場上賣的要好吃！嘗一下嘛！”
林濤聞言拿起幾粒葡萄幹放進嘴裏嘗了起來。
果然，這葡萄幹比市面上賣的那些要甜，而且有一股香味兒，那種純天然的果香，還真是誘人的很！
其他人也紛紛嘗了起來，這時候那個老大娘端起奶茶遞了過來，林濤立刻左手撫胸，右手接過奶茶，微微低了低頭，然後把奶茶放在了自己的身前。
雖然不知道林濤這動作是什麽意思，不過羅朝陽、丁俊、俞輝等人跟着學了起來，倒是冷玉虎低頭打量着那葡萄幹，思索着什麽。
看着林濤等人的動作，司馬義老大爺咧開嘴笑了起來：“喝茶，喝茶！”
正說着，門外風風火火的闖進來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林濤眼睛一亮：正是霍加！
上一世過來調研的時候見過這個不甘心就在家裏種葡萄，折騰了多年，最後搞起了葡萄幹深加工合作社的維吾爾族漢子，那個時候霍加已經是人過中年，雖然歲月滄桑，但霍加卻一直在堅持着夢想。
“是你們想要買葡萄幹？”霍加看了坐在炕桌上的幾個年輕人，有些疑惑，又有些猶豫，這些人太年輕了，壓根就像是剛從學校畢業的大小夥子，過來買葡萄幹？有點兒戲吧？去市場上買葡萄幹的至少都是三十歲以上的中年人，四五十歲的居多，這些年輕人過來幹啥？以爲賣葡萄幹是玩兒呢吧？
“你是霍加吧？”林濤笑着站起來彎腰向站在地上的霍加伸出了手：“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興農公司的經理林濤，這些是我的合作夥伴，這一次主要是過來想要買一些純天然的優質葡萄幹，在市裏打聽消息的時候聽說過你，所以就找過來了！”
“那你們爲什麽不去市場買葡萄幹？”霍加仍然不太相信林濤的話，這年頭，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俗話還是很有市場的。
“因爲我們怕市場上的葡萄幹是硫磺熏的，或者是速幹劑搞出來的。”林濤坐下來解釋着說道：“我們想要把我們的産品打到内地市場去，就不希望拿那些壞了西疆好東西名聲的劣質品來賣！”
“嗯……這個說法還行！”霍加坐了下來，認可了林濤的說法，不過随即又怒道：“我們的葡萄幹原來一直好好的！從來沒有用什麽東西熏過……最多就是有些放的時間長一些的，但那也是好葡萄幹！還就是你們……那些來買葡萄幹的人告訴一些心壞了的家夥，讓他們用硫磺熏……我們家的葡萄幹從來不用這個！我們怕用了，會壞了心腸的！但是，熏過的葡萄幹嘛，看着漂亮的很，很多不懂的人過來買，我們氣憤的很，但沒辦法！”
林濤很清楚這些人的心思。原本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傳承數百年的制葡萄幹的辦法就是晾房陰幹，甚至烘幹都不用。這種純天然的葡萄幹賣相并不是很好，至少比那些用硫磺熏過的葡萄幹賣相差，所以很多人隻看外表。本地人八十年代背着葡萄幹去市場上賣，不會作假。但有些人看到了商機，一些狡猾的商人，一些投機的販子，把用硫磺熏葡萄幹的辦法教給了一些貪圖便宜的本地人，或者一些販子幹脆自己把便宜的陳年葡萄幹幾毛錢一公斤買來熏制後再高價販出去。
熏過的葡萄幹顆粒飽滿，色澤豔麗，的确比天然晾幹的要好看，但口感差。然而，這年頭，看外表的不少，懂行的人不多。就如二十年後，誰管那些流量明星“漂亮”的皮囊下面是一包屎還是其他的？隻要漂亮就行！甚至“顔值既正義”這種狗屁不通的話也能理直氣壯的喊出來。
同理而已。
有市場需求，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産品才能賣得出去。
劣币驅逐良币的事情，哪個時代都或大或小的發生着。
林濤卻笑着說道：“其實很簡單，隻要讓大衆知道什麽樣的葡萄幹是好葡萄幹，自然沒人買那熏過的葡萄幹了！”
“你有辦法？”霍加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
聽起來的确不可能，這太難了！
但實際上霍加聽了林濤的話，心底裏也産生了一絲希望：萬一成功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