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嶽立刻明白了:“你現在是爲了晉升科員來做這次任務的?”
婁風點頭:“我們家也沒想到局裏會有提拔一些辦事員的決定,不過,我爸透過關系打聽到局裏其實已經内定了兩個科員,隻有一個科員,是從我們這些辦事員中選出來。這沒有辦法,國情就是如此。有的人關系比我們家硬,就被内定了,而我可不甘心還在辦事員上熬着,因此,就促成了這次任務。”
秦嶽點頭,卻沒有繼續說話,但内心卻不平靜,公家裏的勾心鬥角,還真是殘酷啊,卻也沒辦法,要怪就怪自己沒背景實力,而他們這種普通人,也就更别想去吃什麽公家飯,那根本不是他們這種小老百姓能夠鬥得過的地方,而婁風似乎也被那辦事員折騰得有些怨氣地繼續說道:“小嶽啊,反正這裏說什麽都無所謂。我心裏真的是憋着一肚子怨氣,卻又無處說去!我這個辦事員在你們眼中看似風光,有時候還能拿身份欺負一些人,好像高人一等,辦起事來,貌似比普通老百姓快了無數倍,道理好像是這樣的,也确實如此!朝中有人好辦事!其實我知道,小嶽,像你這種人其實很是怨恨我們,事不辦,還到處推诿。這點無可厚非。
你們希望辦事快,可你們又如何知道公家中的錯綜複雜,宦海沉浮,官場如戰場啊!就像我這個辦事員都不敢得罪這個,得罪那個,還整天嬉皮笑臉的哄着這個,笑着應對那個,陪領導,找罵擋酒,什麽破事爛攤子都砸在我們這些小喽啰身上,你說,我就算想要好好辦事都不敢啊,害怕稍不注意弄錯了一點東西,上面推诿責任,一下子屎盆子就扣過來了,丢了飯碗不說,還有可能進去蹲着。
每天活着,都感覺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其實我這人還是有點血性的,真希望這些人真刀真槍的幹過來,也不至于這麽憋屈。有時候,我都想提把刀子,面對那些領導,跟他們幹仗,憑什麽對我們吆五喝六。本職工作都做好了,還有這樣那樣,搞得天天如戰場似的,還讓不讓人活了。你看看我現在,以前我是很開朗的,可現在混了這些年,也學會了打官腔,揣摩上面的心思,至于下面辦什麽事啊,就等着吧。隻有這樣,我們這些小喽啰才會活得像個人!”
秦嶽搖頭:“沒想到衙内也這麽苦這麽憋屈啊!可惜,你們這樣揣摩上面的意思,可下面怎麽辦?難怪現在都說辦事難,辦事難。你們還真是吃多了沒事幹,光知道揣度領導的心思,卻不管百姓的死活,你覺得你對得起身上的國徽嗎?”
婁風笑道:“秦嶽,你也不用這麽來損我!現狀如此,我能有什麽辦法?你能忍受天天被領導罵得像個孫子似的。就你這暴脾氣,恐怕沒幾天,就不幹了。我當時要不是我爸,隻怕也會跟領導幹起來。可現在我卻隻得夾着尾巴,小心翼翼的迎合上面的意思,下面?能推一天是一天。”
秦嶽無奈道:“你确實也想活得輕松,爲何不跳出來啊?”
婁風笑道:“你都說縣建設局是個肥差!你說我願意跳出來嗎?現在公家做事的,哪個不是懷着這些心思?十個九貪,這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幾年反腐力度這麽大,可爲何蒼蠅老虎打了一批又一批,還是打不完。就是人心欲望,已經超脫了精神信仰,瘋狂的索取現實中的物質欲望。人人都在追逐物質欲望,而缺乏精神信仰。你說未來會是怎樣的局面?”
秦嶽心裏一顫:“别說了!我隻希望我的人生之中,看不到那滿眼都是物質欲望的可怕世界。還好我的精神世界,還有着一些心靈信仰!”
朱茜突然走過來,道:“其實像我們這種人,内心已經被欲望充斥了。僅剩在内心深處的那點靈魂信仰,是否能夠抵住魔鬼的誘惑?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們能夠來到這裏,就是抵受不住欲望的誘惑,而信仰正在一點點被蠶食,等到我們滿眼都是欲望的時候,也許就是徹底瘋狂了吧!”
婁風忙讓朱茜也坐在旁邊,殷勤地遞給她一瓶雞尾酒,而秦嶽道:“可是信仰的崩塌,并不是我們的過錯!是社會大環境決定的!咱們隻是小沙粒,受到這大環境的影響,才會變得如此啊!你說咱們……”
婁風舉手,搖頭道:“有些話,最好埋在心裏!即便咱們出現在任務中!”
秦嶽突然好像明白了婁風的一些禁忌,就點頭。
這番聊天之下,秦嶽發現和他們的關系似乎走進了一步,不過,魔鬼任務終究不是團隊任務,所以,三人各自心中都有自己的計劃,也許正在算計着對方都說不一定,因此,看似和善親近的關系之下,其實隐藏着更恐怖的不信任感,一旦有人做出不利行動,他們的關系也就直接崩裂了。
秦嶽躺在吊床上,就在琢磨這些事,心裏更是警惕,發現自己似乎有些小觑婁風,竟然是個衙内,聽他的口氣,爲了金錢利益,讨好領導,隻怕也會趨炎附勢打官腔,那自己看到的婁風性格是否是他想要表現出來的性格,而不是他真實的性格,這些都得警惕啊!
夜漸漸深了,但小雨卻漸漸變成大雨,砸在頂棚上,砰砰砰的響,他竟有些心煩意亂睡不着,其實主要還是時差緣故,再加上頭頂就是頂棚,實在太響,結果,次日醒來,全身都有些酸軟,提不起精神,朱茜看到他這樣,就道:“要不去我的床上睡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