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今日,他卻有點心不在焉,走在小區的道路上,時不時還從褲兜裏拿出手機,看時間,不是他急着下班,而是跟他們這些保安聊天談心的雲老頭今晚要北上,七點多的飛機。
他很想去送送這健談和善的老頭,不爲别的,就爲他給咱們這些沒見識沒本事的年輕保安講述很多人生閱曆,認識到自己該用怎樣的姿态活着?是卑微窩囊,還是激流勇進?
其實說到人生閱曆,秦嶽還是有一些,因爲家境實在困難,初中就辍學出來,打了五年工,供養小妹讀書,後來家境好些,老爸又好面子,就把他送到了部隊,當了兩年兵。
他曾經是有夢想的,就是想當警察,想讓别人高看一眼,不僅在部隊中拼命訓練,還學習這方面的知識,當了兩年,表現還很好,有轉士官的機會,可惜,小妹要讀高中了,父母身體不好,又沒錢供養她讀書,很有可能重蹈他的覆轍,就此辍學了,他被迫隻好放棄了轉士官的機會,退了伍,出來打工,也放棄了自己曾經的夢想。
秦嶽并不責怪爸媽的逼迫,按照雲老的理解,這完全是高速發展讓人沒了時間喘息和選擇機會,爸媽爲了成就小雨,也隻得犧牲他這個大兒子。
七年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秦嶽現在依稀能夠理解雲老說得一些深刻閱曆。
其中就有一段,最是刻骨銘心。
雲老說:其實每個人心中都住着一頭貪狼。
這頭貪狼,曾經有精神信仰或道德束縛着,也就是爲什麽活着的信念,不至于暴走,沒有底線,饑不擇食!
可現在,現在高速發展,已經将信仰遠遠抛在了腦後,沒了時間來思考自己爲什麽活着?精神是否充實?都沉浸在了物質欲望之中,人心就變得浮躁瘋狂了。沒了信仰,人情冷暖就抵不過金錢欲望的誘惑了,親情愛情友情,也都淡了,陌生了,心靈就找不到寄托之地,心中貪狼完全掙脫了束縛枷鎖,暴走了。
沒有束縛的心靈,猶如脫缰的野馬,隻會在物質欲望中,沒有原則的索取,來滿足自己的安全感,卻沒有辦法停下來,因爲一旦停下來,沒了信仰的心靈就空虛了,找不到半點精神的安全感,隻好繼續狂奔在物質道路上,似乎永無止境。
這沒了束縛的貪狼,到底是罪惡的開端,還是本性的覺醒?
秦嶽在小區的林蔭路道上,看着周圍的高樓大廈别墅小區,心裏忒羨慕,卻又感覺到自卑,自己沒錢沒背景沒人脈更沒技術,想要闖入他們的世界,少則幾十年,多則一輩子也許都沒機會,不免羨慕有些人就是好命,一出生就比别人好命,幾十年的奮鬥還不如别人一夜之間,想想就不公平,但在雲老認爲,其實很公平。
前世的罪孽,今生還!他相信因果輪回,前世罪孽,今生自然遭罪!
若真是如此,秦嶽就覺得自己前世罪孽深重,否則,今生爲何如此不順,轉過這條路道,前面就是最富有的别墅區小道,他覺得腰都有些直不起來了,有些卑微地朝前走,突然手機叮鈴一聲,拿起來一看,是同事發來的短信,雲老五點多的時候,就會來咱們辦公室來坐坐道别。若要回來,可以讓其他保安幫忙。
秦嶽看得一喜,可一看時間都快五點,忙給這同事打電話,給他說了自己的位置,讓其他保安來幫忙頂替一下自己的班,得到準确回應後,他心情一暢,吐了口濁氣,腰都直了起來,臉上洋溢着不做作的淡淡笑容,朝林蔭小道前走去,眼觀兩旁的巡邏周圍安全。
突然,他來到這小道盡頭,又是個橫向路道,猛地從左邊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好像是撞車的聲音,忙跑過去,朝左邊一看,果然是一輛奧迪跑車,撞在旁邊的人行道旁,車頭正好撞在一顆樹上,停了下來,卻冒着些許青煙。
他忙跑過去,就看到駕駛席上坐着一青年人,似乎滿臉紅暈,喝了不少酒,而在副駕駛席坐着個豔麗女子,輕紗紅裙,似乎能看到輕紗裏面的圓潤,忍不住多了幾眼,有點想掉進那胸口的想法,不過,他還沒有跑到跑車前,詢問兩人有沒有事?卻聽到人行道裏面的樹叢中傳來啊啊啊的慘叫,心裏一驚,暗叫不好,哪裏還有心思琢磨着這尤物女人之事,忙三兩步跳到樹叢之中,就看到草地上躺着個中年男子,正捂着雙腿凄厲的慘叫着,血淋淋的。
秦嶽已經能夠看到這中年男子大腿上翻卷的血肉,鮮血涓涓而流,忙蹲下來,将他的褲腳一撕,将他的雙腿傷口包上,勒住,防止失血過多,随後,就拿出電話,打120急救電話,可是還沒說到兩句,就聽到一個沉悶晃蕩的聲音,冷冷道:“你個死保安不好好巡邏,不僅亂看老子的女人,還瞎他媽多管閑事?你他娘地找死!”
秦嶽猛地一驚,本能地回頭,就看到那跑車上的男子已經走到他的身後,手裏正拿着一根棒球棍,在他旁邊,就是那個豔麗尤物還笑得花枝招展地看着他,眼冒桃花,似乎完全沒有将這恐怖的一幕放在眼裏,沒有女人該有的害怕,而這男子就揮動棒球棍,完全不給秦嶽反應的機會,砰地一聲,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後腦勺上,隻感覺頭腦瞬間一嗡,接着,就是一片空白什麽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多久,秦嶽才有了意識,但都很分散,都是零零散散的,似乎是一些記憶碎片,不過,随着這些記憶碎片增多,他的意識漸漸有了恢複,然而,在他的周圍卻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