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匹夫


陸明跑的飛快,他雖然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實力莽撞過去,絕對是死路一條。可就是停不下怒奔的腳步,他心裏有股強烈的恨意,有股爆騰的怒氣。毫無疑問,他被這身子原主人忽然激發出的情感影響了。這股暴亂就像是個觸發機關,一下子打開了這個身子塵封的記憶,雖然隻是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

将原主人的記憶大緻過了一遍,陸明發現根本沒有什麽可用的,畢竟這身軀從前也隻是這遠星上的一個悲慘的小人物。

轟隆!一抹射線打在陸明身後,激起的氣浪瞬時将他掀翻。朝前滾了幾圈停下後,他才抹了抹臉上的血污扭頭。眼見四處都是奔跑怒吼的人群,跪地無助哭喊的孩童,飛射的肉沫,沙裏的殘肢,眼裏的場景遠比從前在戰争片裏來的真實的多,說是煉獄也不過如此。

那股一時而起的沖勁兒登時少了一半,從和平年代來的陸明漸漸慫了,恐懼開始占領他的思想,一股後撤做逃兵的想法萌生了。

“小夥子,你沒事吧!”忽然,一個長着絡腮胡男人拍了拍陸明,他拉着一個柔軟的手并交到陸明手上:“這是我女兒愛麗,我求你帶着她往外跑!”

陸明恍然回過神,盯着面前這個隻剩一個手臂和半條腿的中年男人,看他的樣子多半是從别處炸飛正巧落在自己身旁了,這人顯然活不成了。

男子的女兒看起來與陸明一般大,空洞的瞳孔裏沒有絲毫神采,隻是愣愣地望着前方。她的右手少了三根手指,幾塊沾着沙子的爛皮還墜晃着。

“我……”陸明嘴唇哆嗦着,那男人眼神的決絕裏帶着祈求,他牙關一咬:“好!”

“謝謝!”男人手一軟,躺了下去。那女孩的手就那麽搭在陸明的手心,她仍望着遠方,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無數人從他們身旁奔掠而過,不時有藍光在遠處炸裂。在某一瞬,嘶喊聲竟變小了,陸明順着女孩的眼睛向後望去,那是礦場的邊緣,高高隆起的土坡。

我必須得做點兒什麽!陸明腦子裏忽然蹦出一句老話,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隻是眼前的狀況遠遠超越天下的範疇,這是整個人類的存亡關頭!

究竟該怎麽辦?怎麽才能消滅這些未來世界的鐵甲怪物,那個叫蘿芮的外星少女是怎麽做到的?陸明捏着大腿,期望疼痛能刺激一下他的思維。

咦?猛然間他抓到了一塊硬物。陸明将那東西從口袋裏摸出來,是方才蘿芮留給他的硬币。

看着掌心裏那枚橢圓形的金色硬币,他忽然想起了蘿芮說過的話:“這就是内爾,它本身即是貨币也可以作爲補給能量,僅僅一千内爾就能驅動那樣的飛行器行進一百光年。”

所以說如果這貨币本身就能驅動星艦,那麽毫無疑問地,它就相當于一個能量貯存的器皿。平時一定是處于穩定的狀态,但若是被那些藍色光線擊中,會不會因爲能量不穩定外洩而發生爆炸呢?

這似乎是個辦法,可又要如何實行呢?總不能跑到那些鐵傭兵面前朝,在對方武器發射的一瞬把硬币丢過去吧。這兒是未來戰場又不是神劇片場,用手榴彈炸飛機這種天方夜譚肯定是死尋死路。

該死的,這人的記憶裏就一點兒有用的東西有沒有嗎?陸明狠狠地拍着自己的腦袋,死命地在那些片段記憶裏搜尋着。

“别打,會疼。”那女孩雖仍是那副漠然表情,可卻用僅剩兩個指頭的手掌制止了陸明的自殘行爲:“會疼……”她仍機械地呢喃着。

陸明輕扶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緩緩放下。在這思維集中又戛然停止的一瞬,他也終于搜到了一條有用的記憶。土狗星岩層的堅硬程度堪比鑽石,因此需要一種特殊的沖擊光束分割絞碎,而能發射這種沖擊光的機器就存放在挖掘區,而且有數千台!如果用種破壞力極強的光線去攻擊那些鐵傭兵,應該多少有些勝算。

好在這種機器的體積隻和地球上的微波爐一般大,且發射沒有後坐力,這是極大優勢。可劣勢也很明顯,它的每一次沖擊都需要蓄能充能,大約需要五分鍾的樣子。所以每一次激發都必須要打中,不然很可能沒有第二次激發的機會。

想罷,陸明便憑着記憶拉着女孩朝着挖掘區方向奔去,他邊跑邊不時扯上幾個壯年男子并大喊:“我有辦法跟我來!”

戰鬥還在慘烈地進行,很快陸明身邊就聚集了一大片人,并不時增加着,呈一個三角狀向着礦區邊沿快速移動着。衆人周遭嘈雜紛亂,陸明知道大喊說明不切實際,便隻對身側的人說着想法,并讓他們将這意思傳達下去。

陸明的想法如燎原之火,很快蔓延開來,越來越多的人知曉了作戰意圖,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進來。衆人越跑越快,沒多久就趕到了挖掘區。

待陸明跑到,已經有不少人扛着将将開啓的機器往中心戰場奔去了。那機器黑不溜秋,四四方方,外側有三條青色光帶,分别代表三個檔位。待能量充滿,則光帶呈赤紅色,威力也最大。

将女子扶坐到一堆爛棉絮上後,陸明也回身扛了一台,這東西沒有他想象中的重,不過十公斤的樣子。他回憶着單手在光帶邊上一摸,開啓了機器。

“你就在這兒,等着我回來!”陸明看着癡愣的女子,心中忽然升起了股壯士爲國而戰與妻訣别的豪情。他想要去抱抱她,卻隻是凄然地咧了咧嘴。

“拉鈎!”就在陸明将将轉身準備離開時,女子忽然開口了,她伸出了那隻隻有拇指食指的手掌,緩緩擡起。

唰!陸明的眼淚瞬時決堤,他怔怔地伸出手,拉起了女子的指頭,哽咽着說道:“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女子笑了,雖然她的眼裏仍沒有神采,卻笑了。

陸明轉身狂奔,感受着肩膀上機器越來越大的翁響與震動,他心中的狂怒也跟着沸騰了起來!

一句積壓在這具身軀許久的話終于被吼了出來:“人類永不爲奴!”

“人類永不爲奴!”一旁的衆人也被感染跟着怒吼,一時喊聲震天,反擊的号角吹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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