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着刺骨的寒風,哆哆嗦嗦的冒着鵝毛大雪,一路艱難的前行,餓了渴了就用凍的發紅的小手,拘起一捧腳下有些肮髒的積雪往小口中送,從江都城一路往東,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往東,也不知道該去那裏,但有一點他很明确,他不能留在這個讓人恨的牙癢癢的江都城,否則他會發瘋,說不定還會殺人,所以他必須走,那怕是死,他也無所謂。
雪停了又下,下了又停,身上的白色短襖已經又髒又破,腳上的一雙棉布鞋也已破爛不堪,大腳指露在外面,已經生了凍瘡,但他沒有哭,自墳前一别後,他小小的心裏就發誓,以後絕不再哭,眼淚屬于弱者,但他不是,如果活着,他要做世上最強的王者,睥睨天下的王者。
一個月來,小小的身影不停的穿梭在山水間與城鎮間,沒有一刻停息,路途中受盡了冷眼與嘲笑,他不聞不問,這對于隻有五歲的他來說已是司空見慣的事了,他隻是默默的忍着,内心的仇恨越來越炙,他恨透了冷漠,恨透了人心,恨透了那些人模狗樣r的僞君子,小小的臉上飽經滄桑,多日來的咳血已使他沒有了人形,也有好心人爲他送上衣服與鞋子,他欣然接受感激在心,但他沒有伸手去讨要,他堅信一點,他不是乞丐,他甯願死也不願意伸手乞讨,他默默的感激着那些一路幫助他的好心人,将已經爛的不成樣子的衣服鞋子換了下來,用有些笨拙的小手打成包,背在背上,這是母親親手做給他的衣服,也是留給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他不能丢,死也不能。
這日他獨自搖擺不定的走在一片深林中,頭頂的烈日火辣辣的照的他臉上隐隐作痛,突然一陣急速咳嗽聲打斷了他的行程,咳嗽引來的不适,使他小小的臉上扭曲變形,看起來十分駭人,看着地上一灘從自己口中咳出的黑血,他有些無奈,心想,唉!照這樣下去,隻怕我沒有多久好活了,他暗恨命運爲可如此不公,擡起略顯稚嫩的小臉,仰望着烈日當空的蒼穹,欲哭無淚,瞬間随着一陣眩暈眼前一黑沒有了知覺,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時已是黃昏,拖着有些虛脫的身子,往旁邊的一顆大樹邊挪了挪,解下後面的背包,拿出僅剩的有些發幹發黴的饅頭一口一口吃了起來,這對于他來說已經是美食了,不一會兒就下了肚,摸了摸毫無感覺的肚子,靠在樹幹上睡了起來,昏昏沉沉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吼叫聲驚醒,猛的睜開眼睛一看,漆黑的夜空中,離自己不遠處的地方,正有一雙發藍的眼睛盯着自己,格外恐怖。
他小小的心裏雖不知道這雙眼睛是什麽的,但他知道這絕對是野獸無疑,想掙紮着站起來,可此時的他雖然站起來了,但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虛的不能再虛,心想,恐怕現在别說與這個野獸戰鬥了,隻怕想走路都難,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嘀咕道:也罷,就這樣死去也不算糟糕,起碼不用别人可憐我,更省去了無人收屍的痛苦。
想到這裏,不再打算做無畏的反抗,緩緩的坐了下來,背靠着大樹幹,緩緩的閉上了雙眼,随着氣息的臨近他感覺到這個野獸到來了自己跟前,畢竟還小的他,忍不住好奇的睜開了眼睛,發現眼前一隻雪白的像狗一樣的動物,确切的說比狗大出不少,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貪婪的用粉紅的舌頭不停的舔着自己的嘴巴,小封兒微微一笑對着眼前的動物,此刻盡沒有半分恐懼的心理,反而覺得比有些人可愛多了。
他微笑着向眼前像狗一樣的動物伸了伸手,說道:來吧!吃了我吧!讓我死的有尊嚴些。
果然聽了他的召喚,這隻動物慢慢向他接近,等來到近前,寶石一樣發藍的眼睛緊緊的盯着自己的眼睛,将鼻子伸到小封兒的臉上,嗅了又嗅,小封兒一動不動,怔怔的看着,此刻他不僅沒有一絲絲的害怕,反而有些快慰,将頭擡了擡看着滿天星星的夜空,小聲默念道:爹!娘!你苦命的封兒就來找你們了,你們等着我,說完流下兩行清淚閉上了眼睛。
可等了半天,也感覺不到身上有被撕咬的感覺,不解的緩緩睜開了眼睛,他驚奇的發現眼前那對發藍的眼睛居然消失了,前面漆黑一片,他怔了一怔後開始笑,笑的淚流滿面,笑的撕心裂肺,他笑自己盡然可憐到連野獸都不屑一顧的地步。
笑着笑着終于不支昏倒在大樹下,懵懵懂懂中感覺自己的小手被什麽東西舔着,癢癢的好不難受,迷迷糊糊睜開迷離的眼睛一看,不是别的什麽東西,正是剛才那隻去而複返的大白狗,此時正乖巧的爬在自己的身邊,用粉色的舌頭不停的舔着自己的小手,他小小的心靈不明白,這條大白狗爲何去而複返,好像并沒有打算吃自己的樣子,否則隻怕現在自己連骨頭都不剩了,不僅想道:難道是它剛吃飽?還不想吃自己?
不解的看着在盯着自己的大白狗,此時大白狗見他醒了過來,好似格外高興,“嗷”“嗷”叫着,樣子極爲乖巧,小封兒驚訝極了,裝着膽子,顫抖着小手,摸了摸大白狗的頭,它居然不閃不避,小封兒開心極了,肆無忌憚的摸着,最後盡将大白狗抱在懷裏,嘻嘻哈哈的笑個沒完。
若然此時有人看到,不被吓死才怪。
就在小封兒高興的與大白狗戲耍時,大白狗猛然從他懷中鑽出,輕輕叫了兩聲後往遠處跑去,小封以爲它要離開自己,十分的不舍,眼睛有些濕潤,因爲這是他長這麽大第一次跟像朋友一樣的大白狗玩的這麽開心。
失望極了,不甘的看着大白狗消失的方向,惆怅不已。
可沒過一會,他十分欣喜的發現,不遠處一雙發藍的眼睛又回來了,小封兒高興壞了,細細看去,卻發現大白狗嘴裏像掉着什麽東西,等到來近前一看,居然是一頭剛死不久的野鹿,身體還在不停的抖動,隻見大白狗将鹿一直拖到自己的跟前,對着自己“嗷”“嗷”叫了兩聲,便開始撕咬着吃了起來,雖然看起來有點惡心,但還是直吞口水。
大白獨自吃了半天,見小封兒依然坐着不動,像是有些着急,對着小封兒不停的“嗷”“嗷”叫,可小封兒那能明白它什麽意思,還是坐着不動,大白狗見自己叫了半天小封兒還是沒有反應,急了,跑過來一口咬住他的袖子,使勁往鹿肉的那裏拖,這下原本就聰明的小封兒頓時明白了它的意思,試探的問道:你是叫我也像你一樣吃點鹿肉嗎?
大白狗像是極爲興奮,不停的朝小封兒點頭,小封兒看了一眼地上血淋淋的鹿肉,還真有些下不去口,但随及一想我已經快三個月沒吃過肉了,身體已經虛的不能再虛了,現如今食物就放在眼前,雖然看起來有點吓人,但爲了活命,吃了又能如何,想到這裏,不再遲疑,微微一笑對着大白狗說道:好!我們一起吃。
說罷起身來到鹿肉旁學着大白狗的樣了,手嘴并用,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還别說從來沒吃過生肉的他,感覺味道鮮美極了,不一會功夫就吃的肚子鼓鼓的,這才大爲滿足的又回到大樹下,抱起早已吃抱了爬在地上的大白狗,不一會一人一狗就沉沉睡去,這一覺睡的舒服極了,次日一早醒來,感覺自己精神多了,臉色紅潤了不少,看了一眼還爬在地上的大白狗,不舍的說道:多謝你了大白,多謝你陪我度過我最艱難的時刻,如今我要走了,我會記得你的恩情的,将來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說完不舍的朝爬在地上的大白揮了揮手,轉身摸了一把淚,頭也不會的往前走去,可剛沒走兩步,就見大白一下子檔在自己有前面,爬伏在地不停的搖着尾巴低聲,“嗷”“嗷”叫着,小封兒心酸的說道:大白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但我有我的事要做,不能一直陪着你啊!你還是來自那裏回那裏去吧!說罷再次邁步向前走去,可還是沒走兩步大白還是像上一次一樣檔在自己跟前,不讓他走。
小封兒不明白的問道:那你是想跟我走嗎?
聽了這話大白極爲興奮的“嗷”“嗷”叫了兩聲,不停的擺着尾巴,小封兒高興極了,立馬蹲下身來,抱着地上的大白不撫摸。
其實大白并不是狗,而是一隻公狼,隻是小封兒不認識罷了。
就這樣一人一狼穿梭在山水密林間,探尋着未知的前方,可當他帶着大白走進一個小鎮時,衆人都驚慌失措,紛紛避而遠之,像是極爲害怕一樣,這讓他納悶不已,直到來到一個面攤前,用多日來吃的獵物皮毛換的銀子,吃碗面時,他才從戰戰兢兢老闆的口中得知大白并不是狗而是一隻狼,一隻特大号的狼,他并沒有吃驚,反正大白對于自己與狗并沒有兩樣,還笑嘻嘻的讓老闆不要害怕,大白不會傷害他,老闆爲了這個活口的營生,顫抖着做了兩碗面出來放在桌子上,就不見了蹤影,小封兒微微一笑,将一碗面推給身邊的大白說道:大白,我一碗,你一碗,快吃啊!吃完了我們好上路!
說罷先自吃了起來,自從大白相随以來,自己從沒有餓過肚子,但生爲人,怎麽着也得吃些人吃的東西才是啊!
吃的格外的香,不一會兒就吃了個精光,還意猶未盡的用小舌頭舔着嘴唇,低頭一看,大白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面後,用鼻子嗅了嗅,居然是一幅嫌棄的表情,盯着自己像是極爲驚奇自己會吃這麽惡心的東西一樣。
他不明白狼天生食肉,怎麽會像他一樣吃面呢?見大白不吃,還有些着急,一個勁的讓大白吃,這時面攤的老闆看不下去了,哈哈一笑說道:小娃娃,狼怎麽會吃面呢,它可是肉食動物啊!你真是笑死我了,哈哈!
子封不解的看了一眼還是一臉嫌棄的大白,問老闆道:爲什麽食肉的動物就不能吃面呢?
這一下将老闆問了個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半天後說道:你聽我的話就是了,以後也别讓它硬吃面了,省的浪費錢。
子封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該給多少,索性都掏出來放在桌子上,轉身就走,老闆急忙喊道:小娃娃,用不了這麽多,兩碗面而已,一文錢就夠了,說罷拿着多給的錢前來追小子封,一看到小封兒後面的狼,頓時止住了腳步,不敢再向前一步。
小子封心想隻怕日後自己帶着大白不能再走人多的地方了,要錢也沒什麽用,索性送給他好了。
便說道:多餘的就送給你了,說罷就帶着大白向深林中走去,老闆看着這一人一狼消失的背影,不僅嘀咕道:靈獸擇主,隻怕這小娃娃不是凡人啊!
時隔五個月後,離東海十裏的一個小村子,名叫“人魚村”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個背着一個大包和跟着一匹大白狼的小孩子,紛紛側目,據說“人魚村”這個名字的來由是,以前有一天突降大雨,有人看到離此不遠的海邊出現過一個人身魚尾的怪物,後經大家推敲認爲是海中的精靈,便将自己的村子取名“人魚村”,以求精靈保佑之意,村子不大,像一張弓環抱着東海,人不多一百來戶,倒也安靜優美,村民善良淳樸!
多日來的跋涉,雖然有大白狼陪伴,但小封兒還是累的精疲力盡,再加上自己一路不停的咳血,剛進村子就在一陣眩暈後昏倒了下來,急的大白兒狼不停的吼叫,頓時引來村子中人的圍觀,礙于大白狼的威勢,不敢貿然上前,隻是遠遠的圍觀着,有愛心的人們開始擔心的嘈雜起來,說再不救隻怕這小娃娃的命就沒了,這大家都知道,可礙于大白狼的在跟前誰也不敢上前。
就在大家焦躁不安的時候,一個慵懶的聲音說道:都給老夫讓開,你們懂個屁啊!圍在這裏就知道瞎嚷嚷,都滾回家抱孩子去,真是的!
随着聲音臨近,一個看起來邋裏邋遢,衣衫不整,手持酒葫蘆,滿身酒氣,似道非道的老頭越衆而出,一步三晃的朝躺在地上的小封兒走來,大白狼頓時警惕的呲牙怒吼,老人怔了一怔,看了一眼大白狼後指着大白狼大罵道:畜生你吼什麽?你主人都快死了,你還不讓老夫救,你吓唬誰啊!别以爲老夫怕你,現在老夫不救了,哼說罷轉身就走,大白狼像是聽明白了老人的話,低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封兒,仰頭不停的哀吼,聲音充滿了悲傷,老人略微猶豫了一下後,搖了搖頭回過頭再次向小封兒走來,而大白也沒有再對老人龇牙咧嘴,老人蹲在小封兒跟前,喝了一口酒這才慢慢悠悠的查看起來,這個行爲立馬引起衆人的不滿,大罵起來,老人不耐煩的回頭狠狠的瞪了一眼在場的衆人,手搭在小封兒的脈門仔細診斷起來,慢慢的老人的眉頭越擰越緊,表情越來越嚴肅,半天後收回了手,歎息了一聲,将手中的酒葫蘆往腰上一挂,二話不說抱起來就往自己村頭的家裏走。
衆人不解的紛紛出口問道:易酒仙,這娃娃到底怎麽了啊!你這是要抱他去那兒啊!
原來這個被衆人稱爲易酒仙的老人,是最近幾年才到村裏的,是個十足的大混蛋,偷雞摸狗的事沒少做,整天晃晃悠悠正經事不幹不說,還調戲村裏的小姑娘,甚至有一次居然追着人家跳了海,要不是大家及時趕到,隻怕那名女子早被淹死了,要不是會點醫術與蔔卦之術早被村裏人打死。
說來也怪,像他這樣一個邋裏邋遢的酒鬼,大病小病沒有不手到病除的,而且還不收錢,村裏都是以捕魚爲生的魚民,而他又恰恰會蔔卦,一蔔一個準,隻要照他的意思去撒網,準是收獲頗豐,但有個破規矩就是一周隻能蔔卦一次,問其原因,還神神秘秘說什麽天機不可洩露,衆人都恨的牙癢癢卻無可奈何。
還時不時的偷村裏的雞鴨拿來吃,衆人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胡作非爲,誰叫大家有求于他呢?自從他來到村裏後,大家雖然掙不上什麽錢,但解決溫飽卻綽綽有餘了,曾經有人見他整天似道非道的另類打扮,打趣的問道:易酒仙,你身爲道士,就應該守清規戒律才對啊!你怎麽還偷雞摸狗的吃肉喝酒啊!
易酒仙頓時大怒,怒罵道:放屁,誰說老夫是出家人,老夫乃是不在三界之中跳出五行之外的“神仙”是也!你小子知道個屁,還敢亂嚼舌根,下周不要來蔔算求我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