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走過去,呵斥着許明。
許明雖然聽不懂,但也知道不是好話,哈哈笑着。
兩人比劃了一番。
原來是許明女兒上托兒所的事兒。
聾啞人絕大多數都不是天生的,也就是說不具有遺傳性。
但絕大多數聾啞人家庭的孩子都會出現語言障礙,進而會影響性格,乃至智力發育。
上一世就是這樣,許明的女兒雖然聽力沒問題,但說話卻有些困難,有點大舌頭,性格也比較孤僻。
所以,許明剛當爹那會兒,陳凡就特地叮囑他,要早點送孩子進托兒所,讓她在那種環境裏學會與人交流。
眼下,許明才把他女兒送進托兒所兩個月,就被老師“退回來”了。
“那些大孩子欺負我們家許爽,我們家許爽就跟他們打架,結果老師說是許爽的錯!”
許明氣憤地比劃着。
眼下,幼兒園、托兒所還不允許私人開辦,而實際上八九十年代都是個人口爆炸期。
孩子們上幼兒園、進托兒所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經常得托關系走後門兒。
許明的女兒許爽被他家附近的這個托兒所趕出來了,再進别的托兒所就困難了。
“别擔心!”陳凡比劃幾下,拍拍許明肩膀,“我給你找人。”
“好!謝謝你了!”許明豎起大拇指,抱一抱拳。
盡管陳凡自己的生活都亂成一鍋粥了,但許明這事兒必須得幫忙。
可找誰好呢?
劉昱肯定能行,政府部門的,打個招呼就能搞定。
可這麽點兒事就去找他,未免有點殺雞用牛刀了。
想來想去,陳凡突然想起一個老同學了。
這是個初中同學,高中時也在陳凡臨近的班級。
高考第一年他落榜了,第二年考上了大中專,也就是一年半學制那種。
後來教育制度改革,這種大中專也被改成了大專。
這夥計叫張忠,初中的時候,陳凡跟他還經常來往,高中時來往的就比較少了。
上一世,一直到92年的時候,陳凡才跟初中同學們一起到他家中拜訪,因爲他那會兒動了腦部腫瘤手術,已經變成殘疾人了。
很多同學都說他的腦腫瘤跟工作有關。
張忠上的大中專是重型機械廠的委培生,畢業後從事探傷工作。
探傷,這是大型機械制造企業比較重要的一個環節。
這工作有一定的輻射性,工作人員在操作間都得穿着鉛制背心兒。
不過,跟張忠在一起上班的另外還有一個姓崔的同學,人家幹了二三十年,一直幹到下崗,嘛事兒都沒有,娶妻生子啥都不耽誤。
但不管怎麽樣,這一世張忠恐怕也難逃厄運。
不如提早去看看他給他提個醒,順便也找他老媽幫個忙。
張總的老媽在教委上班,是一個中層管理幹部,她的職權範圍就是全市的幼兒園、托兒所。
許明女兒上學這種事對她來說真正是工作之便、舉手之勞。
陳凡把電話打過去時,張忠剛好在上班,好一會兒才回了電話。
“老陳,是你嗎?”
“你怎麽知道是我?”
“哈哈哈哈,咱們班誰能用的起大哥大啊。”
“哈哈,有日子沒見了,你還好吧?”
“還那樣,我聽說你現在當大老闆了,都不好意思跟你聯絡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怕别人誤會你傍大款兒啊。”
“哈哈哈哈,你比以前開朗了許多。”
“幾點下班啊?”
“五點半。”
“到家估計得六點了吧?”
“是啊。”
“晚上我到你那裏坐會兒?”
“好啊,歡迎啊。”
“聽說你家上樓了?”
“是啊,春節過後剛搬上來的。挺好找的,這片就五棟樓,我們家是從東往西數第二棟,404。”
“405也是你們家的吧?”
“唉?你怎麽知道?”
“哈哈。”
上一世就這樣,張忠家本來在西街住着一套平房,90年拆遷後,91年安置。
張忠父母就自己添了點錢,本來是三室的房子,特地換成一套兩室、一套一室的。
這一室的留給張忠将來結婚用。
張忠的父母都是幹部,母親是教委的,父親是重機廠技校的,還有個妹妹在醫院當護士。
全家人都挺忙的,晚飯估摸也比較晚。
晚上的時候,陳凡在張藍這裏吃完飯,又照顧一會兒小孩兒。
一直到快7點時,這才慢悠悠地往張忠家趕來了。
結果,還是趕上張忠一家人在吃晚飯,張忠的對象也在。
張忠的對象是個小學老師,一米六左右的個子,身材算得上順溜,模樣也還周正,最重要的是人品好。
上一世,張忠腦腫瘤手術後癱瘓在床,女朋友服侍了他一個月才離開。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在當下,這種女孩兒十分難得。
“來!老陳,過來吃點?”
張忠的老媽也直點頭:“張忠同學吧?過來吃會兒?”
“不了,不了,我吃過了。”陳凡徑直向客廳沙發前走去。
“那你坐會兒啊。”
“嗯,不急,你們慢慢吃。”
陳凡在沙發上坐下,正好茶幾上有本《武林》,就拿起來翻看一會兒。
80年代以來,武術熱興起,正當盛年的年輕小夥子們幾乎人人都嘗試練一手。
大家在一起談論的也多是室外高人、白胡子老頭兒之類東西。
這些年來,孩子們漸漸長大了,漸漸面向社會、面向家庭,這方面淡了許多。
可張忠依然興趣濃厚,還有幾分中二情懷。
剛翻了一會兒,張總抹抹嘴就過來了。
“你家吃飯真早啊。”
“還行,是你們家吃飯比較晚,哈哈。”
“是啊。”張忠老媽接茬兒,“我們家人下班都比較晚,都比較忙。”
張忠跟自己父母差異比較大。
張忠說話自帶笑,還有點眯眯眼。
他的父母則極其嚴肅,臉像鐵闆一樣,從來就不苟言笑。
陳凡這是因爲初中經常過來,他父母都熟識了。
另一方面,張忠肯定打過招呼了,他父母知道陳凡現在是個大老闆,不敢怠慢。
但還是一樣沒笑臉。
張忠老媽應該是天生的。
她是個有點男性化的女人,一米七五的的個子,四方大臉,五官也像個男人。
張忠的老爸卻是刻意裝出來的。
在單位,他其實是個逗逼,沒事就各種耍寶、鬧洋相,尤其愛講鹹濕笑話。
“走!到我屋裏坐會兒。”張忠拍拍陳凡的肩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