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以前去過那邊,那一帶的馬路一個大坡接一個大坡,張藍要是不把坡起練熟了,還真是挺麻煩。
正好陳凡陪着她跑幾次就當練習了。
“可我得很早起來呢。”
“啥意思?怕我起不來啊?”
“嘿嘿,我是習慣了嘛。”
“那我更得習慣了,不然以後多麻煩……”
“讨厭……”
“明天估計得幾點?”
張藍想了下:“明天的大潮應該是3點來鍾,咱們5點到海邊就來得及。”
“那我四點去你家找你。”
“車不是在這裏放着的嗎?咱們在這裏碰頭多好。”
“晚上下班我讓老吳把車開到我家去,明天淩晨我開車去接你。”
“那好吧。”
張藍家本來住在北大河旁邊。
所謂的北大河其實就是一條臭水溝、排污渠,兩邊密密麻麻有許多破敗的平房。
去年,這些平房都陸續拆遷了,但直到今年樓房還沒蓋好,張藍家他們這些坐地戶想回遷還且得些日子。
眼下,張藍他們家四口人住在南街的一處平房裏,拆遷安置款隻夠租住一間半的平房。他們一家四口人就擠在一鋪大炕上。
陳凡很想幫他們改善一下,但跟張藍的關系還沒到這種地步,而且張藍是個要強的人,如果幫的不巧妙、不順理成章的話,肯定會被她拒絕。
當天晚上,陳凡調好了鬧鍾早早睡下了。
這一晚睡得很踏實,第二天起來時鬧鍾還沒響。
洗把臉就早早出發了。
來到張藍家胡同前時,還差20分鍾,陳凡怕打擾張藍,就在車裏等會兒,吃一吃煮雞蛋喝一喝熱水。
“不噎得慌?”突然有人說道。
陳凡擡頭一看,張藍已經來到車窗前了。
“咦,你也起來了。”
“廢話,都這麽時候了。”
“我怕吵醒你,就打算等會兒。”
“給你!”
張藍将一包熱乎乎的東西遞過來。
陳凡打開一看是兩張蔥花餅。
“一大早起來烙餅啊你?”
“怎麽了?誰像你,早上糊弄糊弄就得了。”
“嗯,藍藍真賢惠。”
“讨厭。來,我開吧。”
張藍熟練地将車子開起來,陳凡在旁邊吃着蔥花餅。
這蔥花餅攤的很薄,火候也剛剛好,又松又脆,也不太油膩,陳凡吃着直咂巴嘴。
“别影響我開車啊。”
“嘻嘻,你要不要來一塊兒?”
“不了,已經吃飽了。”
上一世,陳凡跟張藍相處一年都不到,知道她會做飯,但并不知道她的廚藝如何。或許她上一世便如此,或許她這一世才這樣。更說不定這一世她解鎖了很多上一世所不具備的技能……
淩晨的城市街道空蕩蕩的。
這會兒也沒什麽灑水車、掃地車,環衛工人也用不着天天打掃。
隻是偶爾有拉糞的車自從街道上慢慢走過,老遠就飄來銷魂的氣味兒。
到了郊區公路上,車輛略多一點,大多是農村進城的馬車、騾車、拖拉機,它們拉着農産品匆匆跑過。
這會兒,天邊已泛起魚白肚,但周遭光線依舊昏暗。而郊區公路又沒有路燈,車子走在夜色中如海浪上沉浮的小舟。
張藍熟練地使用遠光燈、近光燈,比路上所有的老司機都規範講究。
她學的畢竟是二三十年後的駕駛技術和交規,當然比眼下這個野蠻生長的年代先進多了。
“慢點!”
雖然看不大清楚,但陳凡已經感覺到即将迎來第一個大坡了。
張藍略微放慢了速度。
果不其然,很快就來到一個大坡上。
這大坡要是白天豔陽高照時走得話,後面的車看前面的車,就仿佛看見對方在天上飄着一般。
走到坡度最大的一個地方,陳凡突然大喊一聲:“停!”
張藍手腳麻利地将車停下了。
空檔、手刹都一氣呵成。
“還行吧?”陳凡問。
“嗯,感覺好像躺在車上呢,哈哈。”
“那當然了,這個坡起碼有四十度。”
“是啊,是不是要……”
陳凡點點頭:“還記得那套動作吧?”
“嗯。”
張藍先把離合踩到底,再把檔位推到一檔,然後開始踩油門兒。
雖然動作還算熟練,但能明顯看出她有些緊張。
轟了好一會兒油門兒,車子都冒煙了,她才開始擡離合,車身都開始抖動了,她還看陳凡一眼,想得到陳凡的指令。
但陳凡看也不看她。
最後,張藍咬咬牙放下手刹了。
或許因爲動作不連貫的關系,車子迅速向後滑落。
“啊!”張藍忍不住尖叫,趕緊踩離合刹車,但車子卻熄火了。
陳凡吧嗒幾下嘴:“嗯,我先睡會兒。”
“讨厭!”
張藍皺着眉噘着嘴,再把車子打着,再繼續坡起。
一連折騰三次,總算把車子開上去了。
這一條馬路有五六個大坡,而且是波浪形那種。
到了第二個大坡,不等陳凡提示,張藍自己就把車停下了,開始練習。
這第二個大坡兩次就上去了,隻是還有一點溜車。
到第三個大坡,張藍便一氣呵成了,也沒出現溜車現象。
到了第四個大坡,她還想精益求精。
陳凡趕緊坐直了:“行了!大姐!”
這會兒車窗外不時有載着大鐵箱子的摩托車經過,看來時候已經不早了。
“嗯,該走了。”
張藍一腳油門,車子飛快地開起來,把那些摩托車遠遠抛在車後。
随着海腥味越來越濃厚,前方的碼頭便隐約可見了。
周遭的車子也越來越多。
有拖拉機、馬車、摩托車、自行車。
拖拉機和馬車一般都不另外配備鐵箱子。
自行車也隻是配兩個編織大筐。
唯獨摩托車是帶着水箱的。
在當下,這才是倒賣海鮮的标配。
像張藍這種,130小貨車裝上個大鐵箱子,這還是獨一份兒。
張藍剛把車子開進場地裏,人們就驚奇地圍上來。
等看到張藍下車,大家紛紛過來打招呼:“藍姐!”
“藍姐你來了!”
“哇,藍姐好牛逼啊,都開上車子了。”
不論年長年幼,大家都叫張藍藍姐。
連頭發花白的老大爺都不例外。
看來張藍地位很高啊。
唯獨有一個例外。
陳凡跟着張藍朝碼頭邊兒上走去時,一個黑臉壯漢迎上來。
“小藍,你來了。”他朗聲道。
張藍連忙點頭:“嗯,大奎哥你來的也挺早啊。”
陳凡看一眼,一下就認出來了。
陳凡在張藍魚檔前曾見過他。
當時,陳凡第一次叫張藍“藍藍”,也第一次在另一個男人面前翹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