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祖義麾下數萬精銳海盜,這一次損失超過了八千,被打沉的船隻更是有五十多艘,海面上遍布破碎的船闆,還有密密麻麻的屍體。偶爾有些活人,但是天色暗淡,也沒人搭救, 很快他們就會成爲鲨魚的點心。
朱棣沒有心思管這些,他下令船隊向南航行。柳淳的意思是先北返雞籠港,向國内送捷報,安定人心。
可朱棣卻不這麽看,大明天子親自出師,哪有失敗的道理, 當務之急可不是送什麽捷報, 而是擴大戰果。
“朕出來一次, 總不能隻抓一個毛賊吧?”
朱老四大馬金刀坐着,在他的手裏,捏着一隻比拳頭還粗的龍蝦,他擰掉了腦子,随意扔在甲闆上,露出雪白的蝦肉,正大口大口啃着。
柳淳看得這個無語啊,注意點形象好不,這前面要是放個攝像機,就是土味直播啊!
不過大戰之後,肚子的确挺空的,吃點海鮮補補也不錯。
眼下的大海雖然有漁船捕捉,但是完全跟不上海鮮的生長速度,所以幾尺長的龍蝦,臉盆大小的螃蟹,上百斤的石斑魚,極品大鮑魚……随便一網下去, 就收獲不菲。
朱棣吃點心滿意足, 過去在陸地上領兵,也就獵殺一點黃羊,偶爾弄點梅花鹿,野狼什麽的……論起味道,還真不如海味鮮美。
由此可見,選擇巡航四海絕對是對的,光是爲了吃,也是值得的。
朱老四再一次證明了,吃貨才是這個世界發展的動力。
填飽了肚子之後,朱棣終于下令,把陳祖義和施進卿都給叫過來。
這倆人也實在是有趣,都到了這一步,還在互相罵呢!
“施進卿,你這個卑鄙小人!你出賣了老子,你把我抓了,換榮華富貴!你個不要臉的畜生,反咬主人的狼崽子!你忘了嗎?你娘死了,還是老子給你出錢安葬的!你這個沒有人心的玩意……”
他越罵越狠,吐沫星子橫飛。
施進卿最初還算忍讓,可漸漸的也受不了了。
“陳祖義,你才是不要臉的臭賊!你想把大家夥都害死嗎?朝廷王師所向,雞犬不留,跟着你,除了死,還有别的下場嗎?”
陳祖義短暫沉默,的确,他這一次算是領教了大明水師的厲害,尤其是炮火,又狠又準。即便偶爾沖到了近前,想要接舷肉搏,也會被密集的子彈照顧。
最後剩下的那點人,完全不夠刺刀挑的。
所以說,海賊就是海賊,在訓練強大,裝備完備的正規軍面前,半點勝算都沒有,這就像大明的騎兵,碾壓遊牧騎兵一樣。甚至優勢更大一些,畢竟海軍更容易發揮技術優勢。
陳祖義短暫沉默,可很快他又來了精氣神。
“打不過又能怎麽樣?老賊是水賊,又不用硬碰硬!告訴你,這一次老子隻帶了一萬五千人,還有好幾萬的弟兄,他們都在各處等着呢!”
“這些弟兄們隻聽我一個人的!隻要殺了我,無數的海盜就失去了約束,他們就會瘋狂襲擊船隻,搶掠财物,攻略州縣……朱皇帝,這一次我認栽,你給我留一條命,我給你保海上平安!”
酒足飯飽的朱棣正愁沒有樂子呢,看到這麽塊滾刀肉,也是來了心情。
“太師,你還記得上一個跟朕這麽說的人是誰嗎?”
柳淳啞然,“不就是鞑靼太師阿魯台了。”
“那朕又是怎麽處置他的?”
柳淳笑道:“陛下把他發配到了東番島,種甘蔗。現在又領着人馬,在清掃漠西。”
朱棣颔首,轉頭對陳祖義冷冷道:“聽到沒有,朕這輩子最受不得的就是威脅,陳祖義,你惹了朕,就隻有一條死路!”
陳祖義緊咬着牙齒,昂起頭,氣得眼睛都紅了。
“朱棣,你也不用吓唬我,想殺就殺吧!要不是當年你爹禁海,老子也不至于跑到海上混日子。這些年老子也夠本了,别的不說,光是王後公主,就不知道睡了多少!這日子過得,比神仙還好哩!”
陳祖義突然笑嘻嘻起來,“朱棣,你知道不?那些海外的藩國,他們最多給你送點土産,随随便便就把你打發了!知道給我送什麽不?送女人,他們的婆娘,女兒,老子還搶了好幾個王太後,逼着小國王管我叫爹,你說我是不是比你還爽?”
陳祖義說完,見朱棣沉吟不語,竟然大笑起來。
“老子過了這麽多年的神仙日子,也該死了!”突然,陳祖義一扭頭,沖着施進卿啐了口吐沫。
“這個無恥的賊!他敢出賣老子,就會背叛朝廷,朱棣,你要是英雄,就把他宰了!讓他給我陪葬!你不是想要我的财寶嗎?寶藏就在我的身上。隻要殺了他,不光是寶藏,就連我的後宮都是你的……”
一旁的施進卿聽得頭皮發麻,突然沖上來,捂住陳祖義的嘴,哪知道陳祖義竟然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頭。
施進卿情急之下,揮拳就打,一拳接着一拳,打得陳祖義臉皮開裂,鮮血迸濺,眼珠子都快出來了。
可就是這樣,陳祖義竟然不松口!
老子就算隻剩下一口牙,也要咬死你!
……
不知道什麽時候,朱棣和柳淳已經回到了船艙。作爲指揮室,做的金碧輝煌,就連門把手都是黃金的,海軍不愧是貴族軍中,處處都透着奢華。
朱棣坐在寬大的紅木椅子上,嘲笑道:“朕之前覺得陳祖義就是個傻瓜,現在看來,他還有那麽一點英雄氣概。”
柳淳啞然,“陛下莫非動了愛才之心,想要招降?”
“錯!”
朱棣斷然道:“朕不但不會招降,還打算把他千刀萬剮,就當着所有外藩蠻夷的面,朕要用陳祖義的一顆腦袋,告訴這些外藩,從今往後,這大海之上,就是朕說了算!”
朱棣霸氣十足,柳淳還能說什麽,隻能替那些蠻夷默哀了。
柳太師雖然陰險,但總會留一條活路。
到了朱老四這裏,那是徹頭徹尾不講理了。
船隊經過了三天的航行,終于趕到了呂宋。
“啓奏陛下,有一些海賊跑了,碼頭還剩下一些老弱殘兵。”
朱棣不客氣道:“先給朕痛打一頓,要狠狠打!剩下與否,不用在意的。”
沒錯,這做法很朱棣!
槍炮之聲隆隆,火光沖天,凄厲的喊叫聲,倉皇逃命的身影……港口裏面狼狽不堪,大炮轟擊之下,海水在沸騰,船隻在燃燒。
宛如天神降下了怒火。雷霆轟擊,災劫臨頭……殘存的海賊如同卑微的蟲豸,隻能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朱棣,你太狠了!”
陳祖義切齒痛罵,眼看着自己辛苦經營的基業蕩然無存,他抓狂了,憤怒了!
奈何一個階下囚的憤怒,又有多大的價值呢?
“傳朕的旨意,告訴南洋諸國,悉數前來,否則朕就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這一道旨意下去,朱棣的用意就再明白不過了,這是殺雞給猴看!
以整個碼頭做爲祭品,天子的手筆,又怎麽會小了!
朱棣興沖沖登陸,呂宋比起大明熱多了,厚實的衣甲都穿不了了,好在柳淳早有準備,軍中備了粗布麻衣。
朱棣換了一套寬松的麻衣,頓時眼前一亮。
這麻布初穿,十分僵硬,但是多次水洗之後,柔軟舒适,透氣不沾,竟然比絲綢和棉布還要舒服。
朱棣忍不住白了柳淳一眼,“太師,你可真是處心積慮,早就準備出海了吧!”
柳淳還能說什麽,隻能翻了翻眼皮。
朱棣又哼了一聲,“走,去陳祖義的寶藏瞧瞧!”
施進卿帶路,柳淳和朱棣步行了約三十裏,終于到了一片濃密的林地。陳祖義這家夥還挺聰明的,他把寶藏放在了雨林中間。隻有一條路通往外面。
若是看守拿了他的寶貝,從其他方向逃跑,就隻會被雨林裏面的蟲蛇猛獸毒死吃掉!
奈何他苦心儲藏的寶貝,都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打開!”
士兵清剿了周圍護衛,費了好大勁,終于撬開了沉重的石門。
說起來柳淳和朱棣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比如柳淳家裏就有個金屋子,朱棣也有一個豐厚的内帑。
另外查抄郁新,清理豪商……他們見的财寶多了去了。
可是這些寶藏,和眼前的相比,簡直不值一提,是弟弟中的弟弟!
朱棣和柳淳踏入之後,往下低頭看了看,這才發覺,就連腳下鋪的都是金磚!
瘋了!
完全瘋了!
這才是真正的金磚!
朱棣老臉黑成了鍋底兒,和這塊比起來,他的金銮殿簡直不值一提。
“朕是該高興,還是該慚愧?”
朱棣說完,突然扭頭對着柳淳道:“太師,這就是呂宋之富嗎?”
柳淳見朱棣的眼珠子都紅了,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陛下,呂宋自古以來就盛産黃金。陳祖義四處搶掠,不是說,還有三義會的存金,想來也是情理之中。”
朱棣咬了咬牙!
“哼!這曆代文人,真是故步自封,十足丢人!”
朱棣忍不住咒罵,“海外如此富庶,在他們眼裏竟然被說成了莽荒之地,他們誤了中華千年啊!”
朱棣情不自禁揮動着拳頭,興奮怒吼,仿佛在宣誓主權的獅子王。“從現在開始,呂宋,不——是整個南洋,都并入大明!回頭讓太子派官員過來,消滅所有的國家,一個不留!”
柳淳一聽,腦袋都大了!
真是壞事了。
朱棣的本性徹底釋放了……這些地方可是要做爲分封給武将的藩國的,你怎麽都拿走了?
不過拿走也就拿走了,隻要别動美洲就好……畢竟美洲才是真正的金山啊!
(本章完)